我以为我与他的缘分是从这里桃林开始,却不知眼前的人就是当年在十万大山缠绕于我身边的团黑气,因我那一滴血幻化成人。
那时的我不知道他故意选择这山种植这桃林就是为了等我,用的还是以我的名义,以至于东海龙王看着这里生活越来越好的百姓也只睁一眼闭一眼,就算他看着不爽,心有不满,不看我的面子,也要看看站在我身后的人可是元始祖师,量他也不敢得罪。
而山下百姓每年举行的祭拜山神,让我身上的香火气是越来越旺盛,刚开始我发现自己身上出现香火气时也挺纳闷,就连我师父都不由感概说我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天天呆着不是睡觉就是玩,也没做什么造福百姓的事,从来的人给我香火供奉。
他说这话时,我还笑他是羡慕我。
他轻声重复了一遍陌无双这个名字,嘴角一笑,那双紫色的眼眸更亮了,把手上的桃子往我这边一拋,“这个名字我很喜欢,这桃送你了。”
那个时候不管我取的是什么名字,他只怕也会嘴角一笑,把桃子扔给我,说一句这名字我很喜欢吧。
我连忙接住那个桃子,嘿嘿一笑,“你眼睛真漂亮,比我见过的任何东西都漂亮。”
我把桃子往嘴里一咬,嗯…好吃,好吃,这整座山的精华只怕都被这唯一的桃林给吸收了,这人当真会选地方呀。
他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固,手指不自觉的往自己的眼眸一摸,轻笑了一声,但那笑并不快乐,还有一些自我嘲讽的意思,“别人都怕看它呢。”
他的话让我手上一顿,怕?明明就很好看呀,这有什么怕的,我不以为然道,“那肯定是他们没见过什么世面,明明就好看的很。”
他忽然低头一笑,看向我,“你这样夸我,是想免费吃我这桃林的桃子吗?”
我猛的摇头,我堂堂山神君怎么会是喜欢贪便宜的小人呢?这要是被仙界的人知道,指不定在我好吃懒做的“罪名”在加一条“喜欢贪便宜”的“罪名”。
而我这人,最不喜欢的就是欠别人,“你放心,下次我来一定带东西来。”
他只是一笑,“要不要来喝杯茶?”
“好呀好呀。”
正好我也没地方去,在这里消磨消磨时间也挺好的。
我跟着他来到他住的地方,他住的地方就在桃林里面,不过这跟我在十万大山住的地方十分相似呀,就连竹房里面的陈设也差不多,我往院中的竹椅上一躺,继续啃着手里的桃子,他应该是去穿衣服了,反正没进去多久,就一身整洁的出来了,还是一身大红袍。
这人怕是从里到外都是红衣吧,我对衣服颜色着实没什么感觉,但我看仙界男子大多都是白衣,不然就是青衣,从未有人穿这么艳丽的颜色,倒是那清心公主挺喜欢穿红色的,十有九次见到她都是穿红色,就是因为她,我挺不喜欢红色的,虽然他穿红色很好看。
可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只穿红衣,在五颜六色的布料里面,也只喜欢红色。
他动手给我泡了一杯茶,上面还漂浮这两三片桃花花瓣,“还不知姑娘叫什么?”
“妖伶。”
“桃之夭夭的夭?古灵精怪的灵?”
我伸出食指摇了摇,“妖怪的妖,伶牙俐齿的伶。”
他浅浅一笑,“这两个字到是与你性格相符。”
我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不过,我与你初识,你怎么知道我性格怎样?”
他手中的茶一顿,放于桌上,吐出两个字,“直觉。”
虽不知道他这个直觉怎么来的,但还挺准的。
我把另一个桃子往身上擦了擦,侧头问他,“这桃林是你种的?”
“对。”
“我听说这里的百姓曾得罪过东海龙王,至此这万古峰不下一滴雨,长年夏季,什么也种了不了,你是和龙王交情很好吗?”
“没见过。”
我指了指桃林,“那你种这些,龙王没找你?”
他望我这边看了一眼,答非所问道,“你这身上的香火气还挺重的。”
我眨了眨眼,这是什么回答?和我问的压根没什么联系呀?我想着他是故意岔开话题,说没见过可能是故意匡我的,说不定关系匪浅,只是我不好跟我一个刚认识的说。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他很早就在暗示我了,只是我没能明白他这句暗示,而龙王只是因为我的原因罢了。
我笑了笑,“是呀,这香火气我也不知道怎么来的,也没做什么造福百姓的事,反正三百年前突然就有了,我师父说我是走了狗屎运,我觉得也是吧。”
我听到他嘟囔了一句,语气还有些惆怅,“何止三百年呀。”
我实在不知道他突如其来的惆怅为何意,便也没做声了。
是呀,何止三百年,他在十万大山等了整整两百年,寻了一处什么也种不出的山峰,盼了三百年,若不是我无意中听到那仙女的对话,只怕他还会一直等下去,一直盼下去,无数个百年,千年,甚至万年。
可他只是等我,却从不去寻我。
我躺着躺着不知道何时睡着了,醒来时已经是满目繁星了,身上还盖了一条毯子,我闻到一阵香味,寻着香味我看到陌无双正在厨房做饭菜,他往我这边看了一眼,“醒了?等下就可以吃了,你到外面坐会。”
我在仙界是可以不吃东西的,对于这百姓才会吃的东西,也不曾吃过,我也不曾下过凡间,只是在仙界和我师父住的灵山来来回回跑,当然,我从未想过要下凡,人间的那些事,反正我也有兴趣。
若不是因为这桃林的桃子,我也不会下来。
没想到他做的饭菜还挺香的,让我胃都有些蠢蠢欲动,菜很简单,三菜一汤,我尝了一下,没想到这人间吃的饭菜还挺好的吃的。
特别是他做的这个鱼汤,特好喝,但他吃的很少还吃的很慢又很优雅,就像前面放的不是平常的菜,好似是那百年才能吃到的蟠桃似的,吃的那是一个慢条斯理,吃的那是一个享受呀。
我看他吃的这么慢,我也不好意思吃太快,一顿饭本来可以一盏茶的时间就解决,硬生生的吃了两柱香的时间才结束,而最后大多数的菜反正还是我吃完的。
我喝完最后一口汤,打了一个饱呃,躺在竹椅上动都不想动,我这人吃饱了就不想动,他倒是很是勤快,起身就动手收拾了碗筷,也没开口让我帮忙,我本想用法术直接解决的,可被他阻止了,他说,“若是事事都用法术解决,这世间许多乐趣就体会不到了。”
他这话让我很是好奇,我不由问到,“比如有些什么乐趣?”
他抬了抬手中的碗,“比如说这洗碗,比如说做饭,比如说酿酒……这生活中的一点一滴的小事都有它自己的乐趣。”
我从竹椅上站了起来,撸了撸衣袖,“那我来洗碗,看看这其中有什么乐趣。”
他帮我在井里打了一桶水,倒入盆中,我望着盆中的碗,不知道如何下手,我突然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我从未洗过碗,仙界是不需要洗碗的呀,仙界的事情都是可以用法术解决的。
我抬头看他一眼,这该如何开口呢?
正在我纠结问与问的时候,他蹲了下来,拿起刷子刷碗,然后在水里过滤了一下,放入旁边的盆里。
原来是这样,还挺简单的,我学着他的样子,把碗刷了刷,放入盆中,碗本就不多,一下就做完了,我以为就可以的时候,他把水又倒入盆中,洗了两遍,才端起盆起身去了厨房,把碗一一放在架子上。
这洗碗还挺麻烦的呀,除了觉得麻烦,我也没从中得到什么乐趣,他该不会故意这么说的吧?其实就是委婉的想要我动手。
他放了碗也没停歇,拿起放在墙角的斧头在劈柴,我往门槛上一靠,看着正在劈柴的他,“陌无双,这洗碗我也没感觉到什么乐趣呀,你莫不是坑我洗碗吧?”
他并未看我,也没有停下手中的事,“过来把这些都放到那里去,不准用法术。”
指了指堆放柴火的地方。
这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别人都直接开口说了,我自然也不好拒绝,十分不情愿的拖着脚步把他砍好的柴火放在他指定的位置上,“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洗碗是你自己要求的,我又没让你洗。”
我回想了一下,事实确实如此,但…明明就是因为他说的话我才会主动去洗碗的呀。
我起身拍了拍手,一手叉腰,正要开口反驳他,他把最后的一根柴火一劈,抱着它们一一放好,“可能洗碗不是你的兴趣,我明天酿桃花酒,你来不来?”
酿酒耶,还是酿桃花酒,这桃花酒我喝过,还挺好喝的,这片桃林酿的酒会不会和这桃子一样是精华所在呀。
我正要指着他的手在空中转了一个方向指着我自己,“来,一定来!那我先走了。”
“好。”
我走在桃林里,想了想,若是回师父那里,师父那肯定还没结束,这一回去估计是出不来了,若是去纤尘那里,有那个清云在,我也不太好去,只会惹人嫌,若是去月老那里,定要帮他牵红线不停歇了。
这天上一天人间一年,我这回去没多久就要回来,不然还是在这睡一晚吧。
我又往竹房走去,往窗口望了望,他正在低头看书,我走到门口敲了敲竹门,他转头往这边看来,手中的正要放入口中茶杯放到了桌上,眉头一皱,“怎么回来了?”
我清了清嗓子,“那个我家住的远,这一来一回的,明天说不定赶不上你酿酒了,你看,你这里也挺大的,我能不能在你这睡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