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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惘然(三)

当林晓在H大第一次见到莫轻寒的时候,他只是感到一股由衷的喜悦,只要能见到莫轻寒,这对他而言便是一种满足。然而,一旦他想从暗恋变成爱恋,他便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感情。他要得到莫轻寒,让她从此之后只属于他一个人,他要陪她度过幸福快乐的一生。

年轻的心一旦躁动起来,便再也没有什么能挡得住了。

他需要找莫轻寒谈谈,昨天晚上,那一句话,那一个吻,到底是什么意思?

“莫轻寒生日快到了,该给他买什么礼物呢?”林晓开始思索这个事情。女孩子喜欢什么?他想买一个可爱的毛绒小熊,可又觉得这太普通。想买一盒巧克力,又不知道莫轻寒是否爱吃。直到他看见了礼物店角落的一个音乐盒。

精致的银色音乐盒镶嵌着美丽的花边,一下子就吸引了林晓的注意。他走过去一看,盒盖上雕刻着一对幸福的男女,在海边幸福地相偎着,远处一轮红日缓缓落下,浪漫的画风暗合他的心意。打开盒盖,一首悠扬的乐曲响起,正是莫轻寒喜欢的《天空之城》,这又让他增添几分喜爱。盒子里有一个好看的可以转动的装置,发出五颜六色的光,女孩子应该很喜欢吧。

“《天空之城》啊!”林晓打开音乐盒,听了一遍又一遍,初中的时候他就无意中知道,莫轻寒最喜欢这首歌了。

“这个,请您帮我包装一下,可以吗?”林晓问道。

“好的!”售货员微笑着回答。她取过来一个精致的礼品盒,用彩色丝带扎了一个非常好看的结,林晓十分满意。

如果注定要表白,何不就选择生日那一天呢?他决定写一封情书来表达自己的心意。这封情书可以放在音乐盒里,然后交给莫轻寒。当她晚上回去拆开礼物的时候,就可以看见这封情书了。哈哈,完美!

是夜,他一个人缩在图书馆的角落,斟酌犹豫了很久,写下了人生的第一封情书:

“轻寒,我喜欢你——原谅我无法亲口告诉你,却只能诉诸纸笔。我想告诉你,无论你曾经经历了什么,我都不会在意。

还记得初一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你,就像是在冰冷的冬天看到了一朵红梅,你是那么的高贵而端庄。那一天的情形,化为永久的画面,定格在我的脑海中。那时候的你,是我人生中的一束光,耀眼而不可及,美丽却难以触摸。如果说人生中有什么叫做美好,那么,与你相遇,便是那时我蒙昧的心灵中最大的美好。

我喜欢你,轻寒。从初一开始,我就喜欢你。

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你。世界上美好的事物有很多,清晨第一滴露水的清亮,傍晚夕阳火红的温暖,皎皎明月的无暇,都是人生中难得的美景,但它们都不足以使我震动,使我难忘终生。唯有你,轻寒,让我感到无边的美好,这美好启迪了我的心灵,绚烂了我的世界,浸润了我的灵魂——你确是我一生中最美丽的风景。

记得那年你突然转校了,我真的很失落,开始伤春悲秋起来。看着看着又一年花开,我总会想起你。很多年来,我总是隐约觉得,我们一定还会见面。上天既然安排我如此的喜欢你,便不会冒然结束这仅有一个开头的真挚感情。

果然,天遂人愿,我们又见面了。同学之缘未尽,我们进入了同一个大学。五、六年匆匆而过,我们都改变太多。岁月改变了你我曾经的容颜,唯一没有改变的是,我依然喜欢着你。客观来说,比你美丽的女孩子一定有。但我想,我这一生中可能很难再遇到如你这般让我倾心的女孩了。

虽然我能为你做的事并不多,虽然我对你的关心还不够,但相信我,我一定会努力地去做到最好。

很庆幸在最美丽的年纪与你再次相遇,更庆幸曾经那个少不更事的我,曾经博得过你的好感。这是一种常人难以承受的幸福,此生,我都不敢奢求太多了。啰嗦了这么多,我只想把自己的这份心意告诉你。

那么轻寒,你是怎么想的呢?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份荣幸与幸福,可以和你在一起。也许我不够聪明,也许我不会说话,也许我还不知道如何去关心一个人。但我已下定决心,一定要尽我最大的努力让你幸福。

轻寒,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林晓鼓足勇气,写下了最后一句话,不禁长舒了一口气。他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又认真的检查一遍,誊写到一张美丽的信纸上,轻轻叠起。看着粉色的信纸,他思考了很久,又在背面竖着写了两行字:“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无论如何,我都想让你知道啊。”林晓长舒一口气,在图书馆里静坐着,久久无法回神。他又跑去礼品店,请销售员帮他再次包装,紧张地期待着莫轻寒生日的到来……

“林晓,这周五我生日,想请大家吃饭,你有时间吗?”莫轻寒打来了电话,十分开心的样子。

“好啊,生日快乐。”林晓笑道,正好可以在吃饭的时候送上礼物。

“把你的几个室友都叫上吧。”莫轻寒说。

“行。人多吗,都有谁去啊?”林晓问。

“就我们两个宿舍的人,然后还有赵明哲。”莫轻寒声音轻了很多,“没多少人,都是互相比较熟悉的朋友。”

“那好,我会通知风万里他们。”林晓闷闷不乐,怎么哪儿都少不了这个赵明哲啊。

周五晚上,莫轻寒在学校旁边的“钱塘人家”定了一个包间。

“轻寒呢?”林晓在校门口看见了夏弯湾一行款款而来,唯独没有莫轻寒。

周晓霞说:“她先去餐厅了,说是要准备一下。”

“赵明哲呢?”林晓问道,心里一阵窃喜,这样的场合这小子也敢迟到啊。

“赵明哲和轻寒一起先过去了。”夏弯湾看着林晓,眼神莫名。还有张绮梦、周晓夏的眼神,都是那样的诡异。让林晓有些头皮发麻。

“哦,那人到齐了,我们也走吧。”林晓再迟钝,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他的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惴惴不安。风万里也是这么想的,他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生日快乐,轻寒。”推门而入,大家都抱着最诚挚的笑容。莫轻寒脱下了毛皮大衣,显出玲珑的身段。赵明哲紧挨着她,站立一旁,两人像是金童玉女一般。林晓有些犹疑不定,稍稍有些安心,似乎也没什么异常啊。

灯光熄灭,烛光闪烁,照出莫轻寒通红的脸蛋。大家默契地唱完生日歌,莫轻寒双手合十,许下了心愿。

“我们家轻寒许下了什么心愿呢?”张绮梦调笑,“不会是想嫁人了吧?”

“别乱说。”在大家的哈哈大笑中,莫轻寒禁不住脸红,“我看是你想嫁人了吧?”

“张绮梦要嫁也是嫁我啊。”林晓听到贺惊鸿在旁边小声嘀咕,但是全场都听到了。看见大家故意当做没听见而略显尴尬的表情,林晓紧张的心情顿时一松,差点笑出声来。

“老实交代,到底是什么愿望?”夏弯湾起哄。

“哈哈,这个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赵明哲一笑,脸部露出完美的线条,让林晓都不得不承认他的帅气。

“皇上不急太监急!莫轻寒许什么愿望,关你什么事啊?”贺惊鸿又嘀咕。

“噗。”林晓放下茶杯,差点把茶水都喷出来,这贺惊鸿……

“我是轻寒的男朋友啊,帮她回答一个问题,不可以吗?”赵明哲说出一句话,让全场都沉寂下来。莫轻寒低着头,脸色彤红,没有否认,更是让林晓的心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

“轻寒,这是真的?”风万里转了转手中的茶杯,轻轻笑道,“你们什么时候开始一起的?”林晓打心里感谢风万里,因为他知道,这是替自己问的。

“就这几天。”莫轻寒抬起头来,大方地承认了。看着她那娇羞的样子,林晓真是心如刀绞。他看着手中的茶杯,一言不发,不敢看莫轻寒和赵明哲的方向,他怕藏不住眼中的失望和落寞。

夏弯湾她们都沉默了,显然是早已知情,大家都知道林晓对莫轻寒的好感。然而赵明哲这个人也不差,甚至更好,莫轻寒做出了选择,大家也无权多说。

“你这保密工作也做得太好了吧?”风万里担心的看了一眼林晓,笑嘻嘻地说着场面话,他端起酒杯说道,“恭喜啊。”

“有一种喝喜酒的感觉。”贺惊鸿喝干了杯中的酒,表情嘲讽。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女生的心思真是猜不透,222室的每个人都觉得莫轻寒喜欢林晓来着,没想到结果却是这样。

“林晓,一起干了这杯吧?”风万里看着林晓,眼神不容置疑。男人,输什么都不能输风度。

“恭喜。”林晓脸色惨白,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举起杯子,向莫轻寒祝福。

“谢谢你,林晓,我们还是好朋友。”莫轻寒唯独很郑重地看着林晓,说道,“你们今天能来,我真是非常高兴。”

好朋友吗?林晓心中苦涩,好朋友就好朋友吧,可是,你为什么要跟我说那些话呢?他想起了那个夜晚,为什么要亲吻我的额头,让我升起不符实际的幻想呢?他强行运动自己的面部肌肉,惨然一笑,淡定地说道:“是啊,当然了,我们是好朋友。”

“来来来,看看我的礼物,轻寒,再次祝福你。”风万里拿起礼物,递给莫轻寒,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是啊,生日快乐。”大家纷纷拿出精心准备的礼物,一时间气氛似乎又活跃了起来。

林晓却急得冷汗直流,他想起了音乐盒中的那封情书,是多么的不合时宜啊!他似乎看到莫轻寒看到情书时候惊讶的表情,看到了赵明哲拿着他的情书呵呵直笑。

林晓啊林晓,你真是个笨蛋,痴人说梦,愚不可及。上天啊,给他开了个多么残酷的玩笑。

他匆忙站起身,拿起礼物盒,说道:“突然有点事,对不起啊,马上回来。”说完不等大家回应,便冲出了包间。

他冲到楼梯,躲到一个看不到包间的地方,拆下包装,三下五除二就将音乐盒取了出来。看着静静躺在音乐盒中的情书,他一把抓起,塞进了口袋。这短短的一会儿,就让他汗流浃背。再看看被拆得凌乱不堪的包装,他急忙打包起来,却发现丝带怎么都系不住了。

“自作孽,不可活啊。”林晓只能感慨天意弄人,他心中一狠,准备不要包装,就这样交给莫轻寒得了。

“林晓,你在这干嘛呢?”林晓吃了一惊,看见夏弯湾在楼梯出口望着他。

林晓窘迫得脸都红了:“我,我礼物的包装袋不小心碰坏了,怎么都系不上。”

“哦。”夏弯湾也不知道听没听明白,看了看林晓的包装袋,说道,“我来吧。”她翻动灵巧洁白的小手,来回折叠几次,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将礼物交给了林晓,说道,“下次小心点。”

“谢谢你,弯湾。”看着夏弯湾大大的眼睛,轻柔的动作,他深深的感激。没想到外表开朗,语言无忌的女孩,实际上有一颗非常细腻的心。她灵巧地避开了林晓的尴尬,善意地帮他解决了难题,十分聪慧地没有过多询问,这让林晓的心中升起几分莫名感动。

“不用这么客气,这种事,还是女孩子擅长哦。”夏弯湾一笑,她看看林晓,开了个玩笑:“毕竟,我也不是真的女汉子吧?”

“是啊,帮大忙了。”林晓舒了一口气。

“我们进去吧。”夏弯湾跟在林晓身后,突然发现一张纸从林晓的口袋里飘出,“哎,林晓……”她还没喊出声来,就发现林晓已经拉开门,走进了包间。

这一挥手间,让她看见了纸上的文字,那开头赫然写着几个字——我喜欢你,轻寒……

这是,情书?夏弯湾心头一震,她有些尬尴了,这还要不要交给林晓啊?要不,当做没看见算了?

......

《惘然》

......

年少时,喜欢追寻远处的灯塔

万水千山,只为生命中的一缕微光

而后来,才发现路上的迷雾

爱与痛,雕刻在岁月的面容

......

花开的刹那,迷惘了整个世界

滴水的声音,回响在千古的时空

一粒沙尘,可化掌中佛国

一片树叶,自成一方世界

......

佛前的经卷,开释不了仓央嘉措

美丽的诗歌,经不起爱的诉说

拉萨宫前,邂逅了谁的来世

小酒馆里,饮醉了谁的今生

......

风马牛不相及的世界,

所有的悲欢却如此相似

而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人生里

各自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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