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对于永郄纪,对于她这个科学时代的人而言又是多遥远的事啊。在这片神奇的大陆上,最古老的古籍中或许曾经证明过有真神踏足过的痕迹。但是,又怎么会出现在今朝?
黛蓝略紫的眸中显出莫名的怅惘和不解,她隐隐感觉到察普格兰刚刚的所有举动都是基于这个猜测,所以从他进门开始,一举一动都显露着……怎么说,长辈对晚辈的纵容一样。
这个认知让她不禁一抖。
眼下有个最坏的猜测,察普格兰就是一个活生生在她眼前的确确实实的神。而她身上的某些东西引起了他的误解,让他以为自己也是一个神。会是什么?她不及想。
“漾,不要让血族知道你的身份。”虽然看不穿杨暮雪的神格,但是他看到杨暮雪的微抖,微凉微温地依旧说了一句称得上是忠告的话。
这一句话传达出很多信息,第一步就验证了她先前的推测。毕竟,察普格兰把他自己划于血族之外,又因为某种她不知道的原因把她定义为神明,再加上亲切感,他或是神明无疑。
但杨暮雪错愕之余又是不解,这是碟中谍?
毕竟在噬神者之称的血族领地上,神明什么的可不是什么可以获得优待的存在啊。
相传一代该隐是吞噬了自己的主神,才诞生了血族这个种族。所以血族才拥有与神族相媲美的永生,几乎杀不死的依仗。却被真正的主神所抛弃。
在这个已经没有真神的大陆上,血族几乎是比半神族或者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神明更加接近神祇的存在啊。
难道察普格兰不也是混迹在血族之中的吗?毕竟血族和神祇之间的纠葛几乎是人尽皆知的。血族噬神者、叛神者的身份也从来不是永郄纪历史书页上不尽翔实的记载,而是确有其事的吧。可他却以一个高级血族的身份存在在血族之中,甚至还为一些到处惹是生非的三代血族,譬如欧泽拉收拾残局,表现出极为护短的样子。是伪装吗?
她不禁向察普格兰投去一个同情的目光,作为神明,他真是太不容易了。
索亚之书给她灌输的先入为主的概念让她觉得,察普格兰或许是什么半神族的遗孤或者后天的神明,却遗忘了察普格兰曾经露出的某些细节。
所以杨暮雪在想歪的路上越走越远,发现这个把自己当做同伴的察普格兰的可怜之处起来,在血族之中一定很不容易吧。
黛蓝略紫的眸子投向一身风华隽秀神色无波的察普格兰,眼眸中多了许多察普格兰从未在其他地方见过的情绪,总之是善意的。
怪不得察普格兰身上没有那种血族的危险感,怪不得他看起来很亲切很容易让人卸下心防。
她于是很有眼力见地顺着察普格兰捉摸不透的脑回路,有些忧心忡忡地寻求他的帮助:“我想,他们或许已经知道了。”至少西索流尔当初拿“梦”的事试探她的时候,她就知道露馅了。那个问题就是一种试探,答案或许是只有西索流尔和琉荻斯本人才知道的秘密吧。
自己这个来路不明的存在占了琉荻斯的躯壳,或许会被抹杀掉吧。更遑论自己给察普格兰的感觉还是血族最痛恨的神明。所以眼下,杨暮雪推论下来最好的策略,就是和察普格兰统一战线。
“别担心。”察普格兰语气温和,杨暮雪自动过滤掉他周身终年不化的冰雪气息,只觉得这个看起来游离世外的存在异常可靠。
她没有问及其他,只是看到察普格兰透露出离开的意思后,起身恭敬一礼:“谢谢您。”
察普格兰随声消逝,微微颔首。这样的动作并没有染上血族自命不凡的矜傲,而是浑然天成的温雅之感。杨暮雪发现,察普格兰至少在她的视角,其实态度已经转变了很多,是真的把她当做一派的存在,像长辈一样予以庇护。
果然,比起一个人四面楚歌,还是有个老大罩着的感觉更好。这让她有些想起自家臭屁哥哥了。不想了,当初看到西索流尔不是也觉得他非常有哥哥的感觉,实际上却处处都是戒备感啊。
生活不易,她心中高叹。
冷冷清清的大厅,一个双眼放空的少女看着餐盘中三三两两的奶糖,她的手伸出,打了几个漂亮的手势,不费力地从空气里拎出一把雨伞,哦不,一只可爱的果蝠。
“赫卡特应该爱吃甜的吧。”温柔的语气落下,黛蓝略紫的眼睛中传达着许可。
豆子一样的眼睛无辜地看着她,而后捧起一块奶糖会意地放进嘴里,一边望着鼓着腮帮子继续发呆的主人,一边悄咪咪又从餐盘里窃取了一颗。
杨暮雪只是有点想让人陪着自己,假装自己的孤独因为赫卡特的陪伴而减少。
索亚之书第七页中的活物很少,像赫卡特这样的,似乎是某个先祖从什么巢穴中偷来的果蝠蛋里孵化出来的。这是当初在露台上,她献祭两次自己的血才召唤出来的生物,当然欧泽拉的血她已经自动忽略了,总之杨暮雪对这个可爱的果蝠还是有种母性存在。赫卡特从一开始被她关在露台上,拒之门外时,就对她有种奇妙的雏鸟情节。她喜欢小动物。
赫卡特除却黑色雨伞一样的翅翼,实际上长得介乎猫和老鼠之间,此刻吃东西的样子又像极了松鼠。
或许幼生的小动物就是这样无害而讨人喜欢的,相对和血族那些人的交际来说。
“赫卡特真是可爱。”杨暮雪揉了揉赫卡特的脑袋,后者轻轻颤了颤,又好像有些困了,飞上城堡最高的天花板,杨暮雪看着它倒挂起来,开始睡觉了。
想到赫卡特或许是婴儿时期,确实应该多睡觉,杨暮雪理解地付以微笑,自己也打了个哈欠。困意是会传染的。
于是拾级而上,走进了最开始醒来的房间,躺进了棺材里。
一般这个时候她往往就会习惯性地开始思考,不过想到她刚刚投奔的可靠的老大察普格兰,她反而没什么负担地睡了过去。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却不想,一向少眠故而少梦的自己竟然罕见地做了一个梦。或者说,也不是梦,叫做意识交谈更为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