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福来酒家出来,钱义特意领着汪直把李大人、李夫人、少夫人和俩孩子扶上马车,并把皇上和贵妃娘娘的赏赐帮忙放在李福的行李车上,这么一圈下来,钱义和汪直把这三辆马车里里外外看了个清清楚楚。看着钱义的举动,李院判暗暗想道,不愧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心思缜密玲珑,办事利落周全。
安顿好一切后,钱义和汪直骑着马在前慢跑,后面相继跟着李福、李刚和李渊生赶的三辆马车。
马车内,李院判虽然闭着眼睛养神,心里却是思绪万千,想了会儿,转头跟夫人说道:“夫人,皇上在痛失太子后,还能想着我这个老臣,特地让钱公公赶来送千年人参,这份君臣情着实让人感动。”说着,他心里更加坚定了要为皇上保住血脉的决心和信心。接着,他又说道:“哪怕再困难重重,再有危险,也望夫人支持我保住皇上血脉。”见到夫人点头后,他才又闭上眼睛,身子放松地向后靠去。“宫里那个妇人反应真快,行动也迅速,这么深沉的心机,要是皇太子继续留在宫里,也难保以后的周全啊。”李院判心里想着,同时也暗暗捏了把汗,幸好及时分开,让张石匠先行一步,拉开距离。
马车逐渐远离小镇,官道两边渐渐地也都是农田,一眼望去,都没村落,路上行人稀少,钱义见状跟汪直说了声:“汪公公,就这里吧。”汪直点点头,说道:“好。”说着,他俩都一拉手里的缰绳,转头大声说道:“李大人,依咱家看,就在这里受赏吧。”
“好。”李院判大声答道。
后面的三辆马车依次随着前面的马匹停了下来,钱义双手捧着装着千年人参的盒子,提着嗓子喊道:“李大人,接旨。”李院判带领全家在路边下跪,从钱义手中接过盒子后,李院判感动地朝着北边再次跪下磕头:“谢皇上隆恩,臣有愧啊,臣不能再侍奉再皇上左右,愿吾皇龙体康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汪直双手托着装着首饰的两个红木盒,李夫人和少夫人依次下跪受赏。
待一众人都起来后,钱义对李院判说道:“李大人,送君终有一别,咱家就不送您一家子了,一路走好!”
“有劳两位公公了,辛苦两位了。”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两包碎银子,不顾钱义和汪直的再三推脱,分别塞在他们的手里,接着退后一步,拱手作揖道:“有劳两位公公回宫后,一定要替老臣跟皇上和贵妃娘娘代为致谢,老臣感激不尽啊。”
钱义和汪直也拱手作揖道:“李大人请放心,咱家一定把李大人的心意回复给皇上和娘娘。”
和钱义、汪直作别后,李家的三辆马车继续前行,向保定府走去。
看着逐渐远离的马车消失在视线里,钱义和汪直才分别上马,拉着缰绳,掉头缓慢前行,并驾齐驱。
初春的气息还不是很浓,宽敞的官道两边,远处的山林还都光秃秃的,看着有点凄凉,近处是一马平川的庄稼地,那麦苗还很小,稀稀拉拉的绿色看起来倒是生机勃勃,令人精神为之一振。“得、得、得”的马蹄声响彻在这寂静的原野。
沉默了一会儿,汪直忍不住心中的疑问,一脸不解地转头看向钱义,小声问道:“钱公公,你看出什么端倪了没?小的觉得一切都很正常。李大人一如既往地待人温和有礼,李家在京城的名声一直不错,今儿个看来也确实如此,不管大小,待人接物都谦谦有礼。”
钱义看向汪直的眼睛,说道:“汪公公,你想看出什么端倪来?”
汪直听了一惊,赶紧说道:“哪呢呢,小的一直在琢磨着贵妃娘娘的用意,难道和太子有关?”
钱义伸手点了点汪直说道:“汪公公啊,揣摩到主子的心思,心里即使明白得很,也不能说出口,不能给主子惹麻烦。说白了,给主子惹麻烦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在贵妃娘娘身边当差,这点还不明白吗?咱们做奴才要替主子着想,尽力办好主子交代的差事,让主子满意才是一等一重要的事儿。”
汪直听了,很是感动,他自小家贫,家里兄弟姐妹又多,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一年四季从未尝过温饱的滋味,后来实在是过不下去了,他父母才托人让他净身进宫做了太监。入宫后,一开始他也是受尽欺凌,但凭着自己的勤快和机灵劲儿,机缘凑巧被万贵妃看中,进入翊坤宫当差。进入翊坤宫后,他的日子才算好过起来,虽说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太监,但凭翊坤宫的地位,到哪都高人一等。汪直也一直很羡慕地位非凡的梁芳、钱义,也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成为他们一类的重要人物,受到皇上和贵妃娘娘的重用,连朝廷忠臣都高看一眼。
“钱公公说的是,这番推心置腹的话让小的心生感动,小的感激不尽。”汪直说着,朝钱义拱手以示感激之意。“公公,以后但凡用得到小的地方,小的一定尽心尽力。”
“汪公公客气了,您现在是翊坤宫的红人,以后仰仗您的地方可不会少啊,再说了,咱家都是给皇上和宫里的娘娘们办事的,理应相互扶持,相互照顾啊!”钱义笑着说道。
“承蒙公公看得起小的,跟着公公办差,学到不少东西,小的受益匪浅。跟着公公这么出来一趟,小的更加明白,皇上和万娘娘这么器重您的原因了,还望公公以后继续提点着点小的。”汪直诚恳地说道。
“汪公公,客气了。”钱义顿了顿,又说道:“汪公公,咱们还是快点赶路,如何,争取天黑前赶回皇宫,好早点给皇上和贵妃娘娘回个话,咱们办差,要让主子们满意啊。”
“对、对、对,公公说得有理,主子满意才是一等一的要事。”
说完,两人不约而同地都拉了拉缰绳,双腿夹了夹马肚,随着马匹的抬头及一声嘶鸣,两匹马都箭似地向前冲去。
夕阳下,两骑马匹,从官道上飞奔而过,身后带起一股股的黄沙。
远远地,庄严肃穆的紫禁城出现在视野里,飞奔的马匹终于慢了下来。
天边还留着一抹残阳时,钱义和汪直到达宫门口,跟他俩预计的时间差不多。
进宫后,钱义和汪直快速去太监所稍作整理,不一会儿干净整洁的他俩地出现在了翊坤宫。内殿里,成化帝和万贵妃正在用膳,见到跪着的他俩后,成化帝稍微有点惊讶,说道:“这么快就回来了,起来回话吧。”
钱义和汪直起来后,站在一边,钱义先回道:“启禀皇上,贵妃娘娘,奴才们在保定府不到的一个小镇追上李大人家的马车,奴才已将上好的千年人参送到李大人手上,还将皇上的旨意转告给李大人。李大人听后感动万分,直说有愧,不能再侍奉在皇上左右,朝着紫禁城方向磕头跪拜,直呼‘愿吾皇龙体康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嗯,办得好,辛苦了,等会自个儿去领赏。”成化帝边说边点点头。
“启禀皇上,贵妃娘娘,奴才也将娘娘的赏赐送到李夫人和李少夫人手上。”汪直说道。
“哦,还是我的贞儿识大体,知朕者,唯贞儿也。”成化帝高兴地说着,还夹了她最爱吃的东坡肉到她碗里,并继续说道:“贞儿,这么为朕着想,朕一定得赏赐你点什么才好。”
“皇上,贞儿才不要什么赏赐呢,还是先听听他们讲,李大人一家老小可好,这路途遥远的,可要受不少罪呢。”万贵妃边说边拍拍成化帝的手背。
“好,好,你们继续说说,李大人的情况吧。”成化帝抬头看向钱义和汪直。
“回皇上,贵妃娘娘的话,李大人他们一家六口带着二个家仆一起回的老家,厨子赶着一辆行李马车,也就四个箱子,都是些衣物什么的,东西并不多;他们的老管家赶一辆马车,马车上坐的是李大人和李夫人;儿子赶着第三辆马车,马车里坐的是李少夫人和俩孩子;李大人他们坐的马车很普通,也不是很宽敞;李大人一家老小看着起色都不错,也挺精神的,他们特感念皇恩,一再要奴才替他们跪谢。”钱义不动声色地将万贵妃想知道的都了出来。
万贞儿听了点点头,看向汪直,笑着说道:“让你们送皇上的恩裳过去,怎么打量起李大人家的家当来了。”
“回皇上、贵妃娘娘,奴才们是帮着安置皇上和娘娘的赏赐,这才不得已打开了李大人家的行李,李大人说了,皇上和娘娘的赏赐一定得放好,切不可随意放置。还有,奴才和钱公公一起送李大人一家出了京郊,在保定府的交界处才分的手。”汪直回道。
“好、好、好,你们这差办得不错,今儿个早朝,商大人等几个老臣都说道这事儿了,都说朕这个皇帝顾念君臣之情,是个明君,哈哈哈!”成化帝笑着说道。
万贵妃也笑着靠向成化帝,说道:“你们这趟差办得不错,都下去领赏吧。”
钱义和汪直谢恩,走出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