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棋和陈丰凡并驾齐驱骑在前面,马清明骑马慢跑在商辂大人的马车一侧,最后是骑着马的马清明的二个手下,一行人浩浩荡荡,沐浴着初夏的晨光,向着西南方向前行。
一路上,商辂大人和他的三个手下不吱声,马清明自然也不敢贸然提议歇息,中午在一个小镇简单用餐后,就继续赶路。晚上在遂昌找了个干净的客栈,简单将就一宿后,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冒着蒙蒙细雨上路,一路上几乎是马不停蹄,傍晚时分就抵达处州府。
连续两天的赶路,马清明深深地被商辂大人的为人所折服,商大人不仅没有皇上特派的钦差大臣架子不说,一路简餐,不召见当地官员,还时刻体察民情民意,吃饭时会与店家、伙计聊天,哪怕路上小停一会儿,也会与行人或在田里干农活的庄稼汉聊上几句,了解南来北往的货品买卖,了解庄稼收成等等。马清明不由地感叹,真不愧是皇上倚重的三朝宰相,如此鞠躬尽瘁、一心为朝廷、为皇上、为百姓着想,哪有不被重用的道理。相比之下,也明白自己官运到头的缘由了,放眼当今朝堂,尽管也有宦官干政现象,但较前朝太监王振等人把控朝政,左右先皇等现象,当下还算政治清明。
同时,马清明也明显感觉到商辂大人此次出巡,似乎急于到达处州,如果光是处理处州府庆元银矿的事情,那也不急于这几天的功夫,难道想留着时间返乡看看,抑或是要巡察哪个府,带着种种疑虑,马清明不断地回想着自己干过哪些上不得台面的破事,除了收受几个都指挥使逢年过节送的银子,与吏部官员一起贪了些许赈灾银两,其他绝无无视朝廷,罔顾法纪的事情。此时的马清明有点小后悔,后悔自己鼠目寸光,干些蝇头小利的破事,若没有这些,他也能挺起腰板与商大人对话,依照商大人的品行,很有可能会举荐自己进京为官呢。
后悔、不安中的马清明木然地看向不远处的处州府城墙。
城门口。
处州府都指挥使金云飞事先接到了马清明的书信,知道商大人他们可能会提早到达,故早早地穿着官府,意气风发地站在入城口迎候。
见到迎面而来的一行人,金云飞拉紧缰绳驱马向前奔去。
双方见面,一番简单的介绍寒暄后,一行人跟随金云飞进入城中,一路无话到了府衙。
与商辂大人一行人的疲倦相较,金云飞精神抖擞,进入府衙后,一路谦卑地向商辂大人介绍府衙的情况,着重介绍了自己题写的那块匾。参观到后院时,金云飞把商辂大人安排在后院的东厢房,马清明住西厢房,其余人则都安排在中庭的厢房内。
晚上的接风洗尘宴,简单而又不失隆重,简单的是菜式,没有满桌的大鱼大肉,都是一些当地的山野干货和时令蔬菜;隆重的是仪式,商辂大人、马清明和他们的手下也都穿上官服,众人依制见礼后,拥商辂大人和商夫人上座,其余人也都按职位高低一一落座,碧玉照旧伺候在商夫人一侧。
没有过多的杯来栈盏,饭桌上,马清明介绍着浙江这两年的发展,说着一些趣事,气氛颇为热闹融洽。在酒过三巡后,金云飞见商夫人面露疲惫,就体贴地让人上了一道酒酿圆子甜点。接风洗尘宴就早早地结束,众人各回厢房歇息。
赶了2个多月的路,到达目的地处州府后,商辂大人也松懈下来,回到房间,他略带疲惫地跟商夫人说道:“夫人,这一路辛苦你了,明天一早我得开始着手处理庆元银矿一事,先了解一下大致情况,上午你去亲家家看看女儿、外孙他们,晚上为夫也过去,一起在亲家家里吃饭。”
“老爷,你不先去张大哥家看看朱公子?”商夫人压低声音道。
“先不说朱公子现在不一定在张大哥家,哪怕在家,我们先不必急着去,免得露出破绽,让人生疑。再说了,我们还是照着规矩来,先去亲家家里了解一下情况,再去拜访结拜兄弟。”商辂大人沉声道。
“哦,对,还是老爷想的周到,贸然弃亲家而先去结拜兄弟家,于情于理都不合,也难免不让人生疑,那明天你先去办你的皇差,我去看我的女儿。”商夫人笑眯眯地说道。
夫妇俩看着商夫人从京城带来的一些玩意,一一说着送谁,送谁的。过了会儿,东厢房的灯灭了。
入夜,府衙陷入一片寂静。
皎洁的月光漏进房间,昏黄的灯光越发显得暗淡,金云飞仔细查看着庆元银矿的所有账本和相关资料,再次梳理并确认他接手后的银矿进出账本无误。对于关闭银矿的方案,他也是再三解读分析,先撤人安置,再对存在安全隐患及还有出产量的洞口进行逐一检查封闭。方案目前看来应该是合理的,只是其中有很多不确定性,增加了匡算预算的难度,故而上报朝廷时虚报了很多。梳理好明天向商大人汇报的一切工作后,金云飞才吹灭灯火。
这下,整个府衙只充盈着皎洁的月光。
众人都进入各自梦乡。
清脆悦耳的鸟鸣声唤醒了沉睡中的商夫人,她睁开眼睛,一看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家具,随即想起自己身在处州,心中不免一阵激动,她推了推还在睡梦中的商辂大人,说道:“老爷,天都大亮了,赶紧起床,收拾好,你派人送我去亲家家,你晚上过来吃饭。”说着,她自己匆匆起床洗漱。
商辂大人伸了个懒腰,半眯着眼睛说道:“夫人,早啊,昨晚为夫也睡了个好觉,整个人神清气爽,为夫这就起来。”说着,商大人起身穿衣。
马清明和金云飞在院中轻声聊天,说着关于庆元银矿的一些事,见东厢房门打开后,两人急忙上前。
“商大人,商夫人,早安!”马清明和金云飞异口同声道。
“两位大人早,今天我们就出发去庆元银矿看看,等会,有劳金大人跟老夫说说银矿的事。”说着,他们几个向饭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