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莱友回到住处的时候已是午夜,秦雷盯着墙上之前粘贴上去的书页久久不能入睡,在他的内心深处始终坚信着文桐是有着什么在暗示自己。
翌日清晨天色还朦胧未亮,秦雷便离开了住处径直奔向城南的雨石路。
车行至距离魅色不远的一个街口,往下驶去,路过的便是一个挂着招牌的门店,门廊依然是那样的破旧,但是牌匾表面却擦拭的锃亮如新,“师白冷拳击馆”六个大字仍然响当当地书写在牌匾上方。尽管从外表看去,拳馆依然保持了当年的风貌,但如今却是物是人非。几年前,一个消息一夜间溜走全城,禹城有名的拳击馆创始人师白冷大师告别人世。得知此消息的他放下手里的工作第一时间回到拳击馆,但是他却没有进去,没有再送师傅最后一程。不是他薄情,而是不愿面对师傅去世的事实。在他的内心中抑或只想留下一个念想,留住一直以来扎在心里的根。事后他通过匿名的方式捐出了一笔义款,就是为了保留住门店上方的那块牌匾……
而今再次走过门前,一股强烈的沉痛感从心中升起,他把车停在了路侧静默了许久。望着自己曾经迈进去的门廊,记忆的碎片终于击碎了他此刻一直绷着的内心。
仿若与他前半生中最有渊源的两个地方都出现在了雨石路,诚然一街之隔的魅色酒吧却有着不那么美好的回忆。此刻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熟悉是因为“韦里”这个名字他一刻也不曾忘记,而陌生是因为岁月荏苒久未谋面,多年过去已形同路人。
秦雷隔着街道在师傅的门前停留了半个多时辰便发动车子拐进了魅色酒吧所在的街道……
“你好?”身后一位服务生怯生生地问道。
此刻的秦雷已经悄然走进了魅色并在酒吧的内部一个偏安静的地方背对着吧台坐了下来,而他并没有喊服务员,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吧桌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敲打着……片刻过后,只听背后的脚步走近,有一个声音问道。
服务生礼貌地问好后又接着补充道:“您需要点什么呢?”
“呃,没事儿,我坐会就走……”秦雷压低声音沉沉地答了一句。
而此刻,服务生走到秦雷的面前仍然话中带笑地向他解释道:“您好,我们这都是用餐的顾客,您……”
听到服务生的话语后秦雷并没有搭茬,只是哼了一声,“我一会儿叫你!”
对方转身有些不耐烦地离去。方才进门的时候,他就四下扫视了一番,店内的屋顶分别在入门和吧台处安装了几个摄像头,曾经的格局几乎没变。但仅仅有一处明显的区别就是通往地下的入口已经改成了一道紧闭的暗门。身着礼服的吧台酒保更不像先前的面孔,一个个身型健硕的服务生没有了韦里那般绅士温雅,眼眸间流露着一丝凶狠,尽管每个人都面带着微笑。
秦雷细致地观察过了每一个人的表情,吧台处此时一个服务生正在和酒保窃窃私语,一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方向随后便朝后台的暗门走去。其实他早已做好了心里准备,就当他刚刚进门那一刻,酒保的异样眼神就提醒了自己。
坐在墙角的他似乎并没有在乎这些暗藏的威胁,轻轻地划燃一根火柴,平静地抽了一口香烟……就在烟灰散落在桌面的瞬间,一个身影从吧桌的漆面反射了出来。
“兄弟!别来无恙啊……”一个沉甸甸的手掌抓在秦雷的肩膀上。
话音刚落,秦雷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一个熟人,不是别人,听耳音不会错。他没吭声又深吸了一口烟随后掐灭在了烟灰缸里说道:“是韦兄啊……”
“哈哈哈……果然是心思敏捷啊!”
此刻,一把手枪的枪口早已抵在了秦雷的腰间,从他放下烟头的那一刻就已经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二人说话间,已经有几个酒吧的服务生围了过来。秦雷意识到情况不妙后慢慢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走吧,既然来了,我们兄弟间多年未见,我们也应该好好聊聊不是吗?哈哈哈……”说罢韦里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一伙人簇拥着秦雷向后台走去。
进入暗门就是通往地下一层的楼梯,尽管有些地方还保留着曾经的模样,但内部俨然已经进行了大幅地重新改造。曾经的舞池已不复存在,相反地被隔成数个房间,阴暗幽僻的地下有种让人窒息的味道。
其中一人摸索着墙壁的开关按了下去,一排昏黄的防爆灯在走廊深处亮了起来。韦里猛然推了把秦雷的后背几人跟着走了进去。此刻秦雷并没有反抗,只是顺从着韦里的意思向走廊深处缓缓前行,他一边观察着内部的情景一边在脑海中思量着……
“咔嚓”一声,铁锁被人从一道铁门上拧了下来,接着秦雷被韦里推了进去。一间小屋里漆黑潮湿,正当自己竭尽脑汁搜索着一切关于和对方谈话情景的时候,“哐”的一声,一阵剧痛从自己的脑后传来,他不由的眼前一黑,瘫软在了地上。
“怎么处理他?”一个声音隐隐约约地传到秦雷的耳朵里,眼前的人影比划了一下手势后转身离开了小屋,此刻他的脸颊贴在冰凉的地面上慢慢地昏睡了过去。
就在秦雷倒地昏睡后,韦里点头吩咐了手下的“服务生”,而自己走出了小屋拿起了电话,“豪哥,这边办妥了!”
门外的韦里刚刚放下电话,屋里便传来一阵激烈的拳打脚踢声,随后他嘴角露出一丝暗笑便离开了地下一层。
良久,迷迷糊糊的秦雷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被绑了起来,他试图挣扎一下身体,但浑身的剧烈疼痛几乎让他无法移动,此时门外却隐约听到有人在把守。
秦雷深吸一口气忍痛坐起了身来,背靠着墙壁尽量为双手腾出一点空间,而早已在手掌里攥着的一个细长铁片顺着手心滑到了手指,他用力捏住铁片向捆绑在手腕处的束带划去……
“噔?”一声,房门的内侧被突然的铁片敲击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而此刻站在门外的两个守卫闻声后瞬时警觉了起来,探头向里张望的同时打开房门冲了进来。尽管秦雷已是满身伤痕但以他的身体素质和久经历练的抗击打能力这点小伤根本不在话下,对方刚入屋内的那一刻便被他一个勾颈重重地摔倒在地,而另一个守卫见状跟着猛地扑了上来,岂料脚下已被秦雷使了绊,一时重心不稳向前飞了出去。
“啊……”的一声惨叫,倒地的守卫被秦雷一脚踹向了下巴,顿时翻滚着嘶吼起来。而此刻顺势抽身而出的秦雷迅速地闪出屋外,反手把门上了锁。
尽管自己顺利脱身,但这翻折腾着实让自己差点身陷困境,诚然这一切都还在自己的掌控中。秦雷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提了提神便轻声地走向一处货梯井……
其实在此之前,他并不是就这样贸然地闯进魅色,这样的鲁莽冲动也不符合他一直以来小心谨慎地行事风格。时间往回调一个时辰左右,也就是秦雷进入魅色之前,离开师傅的拳馆后,尽管他径直拐进了酒吧所在的街道,但他却悄然把车绕过了酒吧前门停在了魅色的后面,因为他的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多年前自己从侓佑龙的手里接管魅色的时候,曾经里里外外地暗自调查了一番,关于魅色内部的结构和隐蔽空间他都了如指掌,但当时自己并没有留下来的打算,就连得到魅色酒吧也并非他的初衷。而今关于魅色的一切记忆都重新浮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
秦雷故意把车停在了酒吧身后的一个井盖上方,目测四周并没有人后他迅速地推倒靠背,用事先准备好的工具通过改造后的车身底盘撬起了井盖并钻了下去。尽管看似狭窄,只能容得下一个人的井口下去后却豁然开朗。其实此处本就不是普通的下水道,而是魅色酒吧一个内部通向外面的秘密通道。
沿着通道内部围绕着酒吧建地范围向内绕行半圈便会出现一个隐蔽的小门,而此门正是通往地下一层的入口,进入入口内部是一个方形的货梯井,但已然曾有人把货梯井进行了改造,外表仅仅是一种掩饰,进入货梯井后只要推开货梯进口的拉门便可以钻进地下一层。
早已知道这一切的秦雷此刻已经不知不觉中潜入了魅色的内部,而拉门上出现的一条固定铁丝让他更加胸有成竹。因为记忆里这条铁丝正是自己捆绑上去的。透过拉门的缝隙,酒吧的地下漆黑一片,安静的让人窒息,空气里一股污浊的味道漂进鼻孔。
本就有过预感的秦雷此刻有个猜想,曾经是拳斗场的地下构造早已不复存在,而自己此行要找的仇家也断然不在此地。之所以他还是要来魅色探究一番,是因在樱花里听到的那一句“雨石路47号”深深地震惊了自己。多年过去,不曾想自以为早已和自身没有关系的这个地方再次把他拉了回来。不得不让他觉得魅色蕴含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带着这些好奇,秦雷纵身一跃从货梯井跳上地下一层的地面,推开拉门钻入内部。而货梯外面堆着的破旧木箱正好为此入口完美地掩饰起来。秦雷蹑手蹑脚地打开手电筒沿着一排房间的走廊走去……
而如今在魅色的地下更像一个秘密仓库,一个个紧锁的房间只能通过门上的一扇小窗口观察到里面的情景。秦雷晃动着手电光束向内部照去,只见成箱的货物整齐地码放在屋内。他把手里的细长铁片对准锁口插了进去,瞬间“咔”的一声,锁头弹了开来。
这方法还真不赖啊,打开门锁的一瞬间秦雷不禁在心中暗自欣慰,真他妈行行有道啊,感叹之余忽然想起自己曾经专门用一段时间去寻找地下开锁的师傅学习“手艺”,看来确实……
推开房门,一股别样的味道扑鼻而来,尽管秦雷的嗅觉里不曾接触过,但此刻隐隐中能够预感到箱内的货物。他走到货箱前,试着掀起一个箱子的箱盖,内部赫然出现了一袋袋白色的粉末,而粉末的下方却是一条条崭新的AK-47自动步枪,瞬感惊愕的秦雷愣了半晌,接着依次打开了第二个、第三个……无一例外,整个屋子里的货箱都装满了毒品和枪械。
好奇心的驱使下,秦雷悄然进入了另外几个房间,除了发现同样的货物外还在最后一间屋子里看到了一箱已经提纯的高纯度金子,而最让他关注的是一个贴在箱子上的标签,标签里清晰的写着俩个字“毕山”……
“毕山”记忆里在自己和石蛋刘井陆逃出矿区后,自己爬上煤车之前的铁路边上出现过,而后又在侓佑龙的嘴里听到过,莫非……
想到这里的秦雷匆匆地关上房门向货梯处走去,而在他进入拉门之时,将一把手枪藏进了旁边的破木箱里。
当一切安排妥当后,秦雷从地下密道再次回到车里,于是他想了片刻后下车朝着魅色酒吧的门前走去。
时间回到此刻,秦雷从货梯外面的破木箱里取出了先前已经藏好的手枪,沿着走廊慢慢地走向地下一层出口处的暗门,透过门缝依稀地能听到店内的声音,而回到店内的韦里此时就站在吧台处。
“咚咚咚”秦雷用力敲了几声,目光紧紧地盯向吧台,听到动静后的韦里很自然的走了过来,而他并不知道此刻门后等着他的却是秦雷。
“哟……嘿……”就当韦里打开暗门的一瞬间,一把手枪的枪管直直地对准了他的额头,突然有些惊慌失措的韦里故作镇静地开口唏嘘道:“兄弟,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秦雷目光炽烈地盯着他没有说话,一把扯着他的衣领拉到了自己的面前说道:“你给我老实点,走!”
就当二人离开后台暗门的时候,店内的同伙已然察觉到了异常早已蠢蠢欲动地围了上来,但已被秦雷用手枪指着的韦里只能老实地示意同伴让道勿动,而自己却无奈地被秦雷挟持向酒吧的门口。
见状的店内顾客纷纷起身逃离现场,离开酒吧的秦雷迅速地扯起韦里向停车的方向跑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你要知道你将面对的后果吗……”被秦雷反绑了双手的韦里上车后还不停地挑衅着。只听“哐”的一声,秦雷手中的枪托落下,韦里停止了方才的呢喃。
离开魅色,黑色的道奇车在禹城远郊的山路上急速奔驰,心里越来越有些发毛的韦里时不时说两句话来讨好一路严肃的秦雷。他显然有些意识到自己的情况不妙,一反起初的态度想尽力说服对方。但秦雷只是猛踩油门,汽车顺着一条荒芜的山野道路绝尘而去。
“为什么?你是谁?”
车行至一个山坳处,秦雷打转方向窜进了道边的一处野地里,接着把韦里从车里拉了下来,上膛的手枪抵在他的脑门上狠狠地逼问道。
“唉,兄弟,我……我也是身不由己,我和你无冤无仇,你看在我们曾经的交情上放我一马,我……我也是被逼的,我……”
“咣……”的一拳,没等他说完,秦雷抡起手臂重重地落下,韦里应拳倒在了地上,鲜血不停地从撕裂的眼角边溢出来。
“我再问你一句,你为什么要加害我?”秦雷再次狠狠地问道,一边用手枪抵着他的伤口使劲压了下去。
“啊……”韦里跪倒在地上一脸惨痛地嘶吼着。
“我……我说……”停顿了片刻“你是斗不过他们的……”
“嘭”的一声枪响,子弹穿透裤子射进了韦里的大腿里,鲜血瞬间渗透衣服涌了出来。
只见他惨叫着,挣扎着捂住伤口,面目狰狞地扭曲到一起,几乎疼的昏厥过去,“啊……不要开枪,不要开枪……啊……我说,我说!”
“我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