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醉生梦死
被心爱的人夸奖，那是多么幸福的事情，林芯早已美滋滋的，恍似老鼠掉进了米缸。
“闪开啦！”
兰秀英仗着身躯伟大，又一屁股撞开乐得不知东南西北的女儿，看这两个人粘得那么紧，她的火都要喷出来了。
林祥与恩泽很快出来落了座，这爷儿俩是棋逢对手，一有空闲就杀得昏天暗地，感情更是急剧升温，恩泽一放学回来，第一个要找的人必定是外公。
林芯正笑咪咪地张罗着，这种情形是她幻想过无数次的，多么甜蜜热闹的家庭，其乐融融地一起共餐，那是人生最的事情了吧。
兰秀英明明已落了座，眼看空出的一个位子，正挨着林睿晟，心里大喊不妙，冲老头使眼色，老头竟然会意不过，还跟着孙子在那里天南地北地扯，气得她只好又亲自出马，才不理会这样做有多出格，硬是坐到林睿晟身边去，得意洋洋地冲他一笑。
而林睿晟则是僵着脸，没有任何语言。
林芯就座时愣了愣，还是坐在剩下的空位上，安静地取着虾剥皮。
“来，试试看。”
林芯将剥好皮的虾放在小勺上，对着林睿晟送了过去。
林睿晟正满脸含笑，他的小女人竟然亲自为他剥虾，让他的心美得意气风发。
突然之间，半空里伸出了一个碗。
“不客气，不客气，我就知道女儿孝敬。”
兰秀英笑得天花乱坠，端着碗在小勺子底下扬了扬，示意林芯放下来。
“哦！”
林芯闷闷地将虾给了兰秀英，没关系的，再来。
很快又剥了一个，兰秀英又是相同的举动，还喊着：“不用啦，我自己来就好！”
大家都看得出来，林芯不是要给兰秀英的，是兰秀英不识相横空夺虾，把个林睿晟脸色气得铁青，又发作不得。
“晟，试试这个！”
林芯夹了一块铁板排骨，这次是喊他的名字，就不信妈妈还那么厚脸皮。
“嗯！”
林睿晟端起碗，就打算接住爱心美食。
又是莫名其妙的，凭空冒了一双筷子出来，将铁板排骨接住，还吃得啧啧有声：“芯儿的厨艺真是大有长进哇，都是我调教得好！”
“哼！”林芯郁闷了叹了一声。
林睿晟则是双目发光，恨不能将兰秀英盯个窟窿出来。
“我说你们大人怎么那么别扭啦，要吃什么自己夹就得了，干吗送来送去的。”
恩泽口齿不清地啃着铁板排骨，早就看不下去了，外婆敢情又是在争风吃醋，这年纪都一大把了，怎么还那么幼稚！
“就是，就是！”
林祥也附和着。
另外的三个人，都各怀心思，明明是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硬是让他们品出了酸甜苦辣。
用过晚饭，林睿晟想跟林芯说话，兰秀英却寸步不离地跟着林芯，林睿晟与林芯两人则眉来眼去，用眼神交递着情感与思想。
兰秀英这时就会假意拍打蚊蝇，在他们中间绕来绕去的，嚷嚷着“死蚊子，死苍蝇，我打死你”，直到两人收回视线才肯罢休。
“芯儿，待会跟我出去一趟。”
林睿晟憋着一口气，径至走到林芯面前，丝毫不理会身边虎视眈眈的兰秀英。
林芯正待点头，已经有人抢先一步答道：“真不巧了，芯芯晚上有安排。”
又是兰秀英，凉凉地道，早就知道他们爱情的种子死灰复燃了。
“什么安排？”
林芯不解地看着妈妈。
“老头，你说！”
兰秀英冲正在角落里与恩泽嬉戏的林祥喊道，明明就谋划好的，老头也不出来帮一下，让她一个人唱独角戏，这跟人的工作实在太累的，牺牲掉自己的宝贵时间与喜好，专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早已腰酸背疼。
“哦，那个，那个，咱们不是要去找小英吗？”
林祥挠着头皮，想了半天才说出来。
“爸，那不是明天吗？”
林芯纠正道。
“哪里，是今天，你看你，年纪轻轻的，咋的这么没记性！”
兰秀英见老头愣了愣，就赶紧接住话茬，顺便用食指戳了戳林芯的头。
“哦，是吗？”
林芯更加地疑惑了。
“对呀，对呀，我也要去，妈妈，我好久没见到小英阿姨了。”
恩泽也过来强调，小英阿姨说为了庆祝找到新工作，要送一盒巧克力给他的，他一定要赶快去取回来。
“芯儿，那你去吧！”
林睿晟不忍心看到林芯的为难，便为她做了决定。
“可是……嗯！”
林芯正想说什么，抬头看到他坚定的目光，她的心也安定了下来，她觉得他回来，他们之间会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可是却一直没有机会，也许她该找妈妈谈一下才行。
林家几口出去，一直到很晚才回来，恩泽已经睡着了，林芯坚决背着恩泽，毕竟父母都上了年纪，她怎么也不舍得让他们出苦力。林睿晟是想送他们去的，但爸妈竟异口同声地拒绝，所以就只好搭公车，也许他们都过惯穷苦日子，不会享受吧。
林家别墅到处是柔和的灯光，一切都笼罩在静谧中。林芯大口大口呼着气，小子越来越有重量，背着他挺这么远的路，还真是吃不消。
“林小姐，你回来了！”
赵姨见到他们回来，赶紧迎了上来，接过林芯背上的孩子，沉重感让她险些没站稳。
“嗯，睿晟呢？”
林芯抬头望了望楼上，拖到这么晚回来，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先生在家呆着无聊，就要我在这里等您回来，说他去公司处理事情了。”
赵姨毕恭毕敬地说道，之前对她不冷不热，认为是想靠着关系爬上夫人的座位，她是很有些鄙视这家人的。
但通过这几日的旁观，赵姨看得出先生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女人，她想想也对呀，人家一家三口团团圆圆的，那也是喜事一桩。
不管怎么说，这个家不再像以前那么冷清，真正像个家了。
她甚至看到了先生的笑容，于是对林芯态度就不再那么生疏，这回连尊称“您”都给用上了。
“谢谢你，赵姨。”
见赵姨体贴地接住她肩上的重担，林芯感激地冲她笑了笑，她似乎也容易接近了。
“咦，怎么到家了？”
恩泽揉着眼，仍旧迷迷糊糊的。
“小子，你还真行，每次在外面就装睡，到家你就醒了。”
兰秀英假意拍了拍恩泽。
“哪里有嘛，人家就是太累了。”
恩泽不甘地呢喃着。
“太累那就跟妈妈回房间睡吧。”
林芯弯下腰，想抱起儿子。
“不要，不要！我要跟公公睡！”
恩泽的小脚在沙发上蹬着，不依不挠地耍着赖。
兰秀英跟林芯均是一脸的惊异，小子最近的变化太大了，好像不喜欢女人呀，从出生就一直要跟林芯睡的，后来碰到林睿晟，又赖上他，现在出现个外公，爷孙俩简直是臭味相投，整日里下棋嬉耍，现在好到连觉都要一起睡了。
“那好吧！”
林芯虽然心里犯着泡泡，也不再反驳。
“那……芯芯，我晚上要跟你睡。”
兰秀英诞着笑脸。
“为什么？”
林芯皱起眉，难得享受一下单身世界，说不定睿晟会找她，她心里真的是这么希望的。
“就是他……睡觉打鼾，吵都吵死了。”
兰秀英指着抱起恩泽的林祥，满脸厌恶之色。
“还说呢，你睡觉还踢人！”
林祥亦气鼓鼓地回嘴。
“你……你个死老头……”
兰秀英作势要上前干一架的样子。
“好了，好了，就跟我睡吧。”
林芯只好无奈地应了下来。
明亮的办公室里，正弥漫着袅袅的烟雾，陷在办公椅的林睿晟，因呆在家里百无聊赖，就回来处理一些琐碎的事务，哪知在公司里碰到白玉蔷，想不到她这么尽职尽责，这么晚还在帮他卖命。
“晟，喝杯咖啡。”
白玉蔷不知何时已进来，放下咖啡杯瞟了他一眼，这几****的疲累让她好心疼，所以有些事情一直没有跟他说，现在工作告一段落，该是提及的时候了。
林睿晟端起咖啡啜了一口，又苦又滑的口感是他的最爱，继林芯之后，只有白玉蔷拿捏得非常准确，总是能调出这个让他满意的味道，喝过她的咖啡之后，外面那些就难以再入他的口，挑剔的口胃都是培养出来的。
“有什么事吗？”
林睿晟难得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想跟你谈谈……林伯！”
白玉蔷小心翼翼地察颜观色，他的脸果然晴转多云。
“你没什么事，就可以下班了。”
林睿晟恼怒地瞪着她，只有她总是不知死活，胆敢捋他的虎须。
“林伯已经死了，你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你知不知道，为了找你见他最后一面，我几乎是上天入地，可是又要顾到公司的事务，真的是分身乏术，我很遗憾，我没能完成林伯最后的心愿！”
白玉蔷原是情绪控制得非常好的人，也在这时失控了，声音很是激昂。
“你明知道我不会见他！”
林睿晟握紧了咖啡杯，眼里已经有火焰在燃烧。
“晟，要死的人，你连最后一面都不肯见，你好狠的心。你知不知道，他有多可怜，瘦骨嶙峋的老人，在死的时候，身边连个贴心的人都没有，最想见的人却不在身旁，到最后眼睁睁地死去，连死都不能瞑目。”
想起当日的一幕，白玉蔷的泪便汹涌而出。
“你不要再说了，出去！”
林睿晟将咖啡一饮而尽，空杯腾地一声，重重地放在桌上，突来的巨响把白玉蔷吓了好大一跳。
“我非要说，晟，他明天就要火化了，去看看吧，不要以后追悔莫及。”
白玉蔷稳了稳心神，还是坚持自己的初衷。
“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见他。他死得好，死得好！”
林睿晟冷冷地笑着，那恐怖的样子甚是让人毛骨耸然。
“我真是错看了你，你真是没心没肺，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痛苦吗？不管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他是你的父亲，那是不争的事实，父子无隔夜仇，林伯都已经死了，你还不能原谅他，你的心胸未免太狭窄。”
白玉蔷的怒火已被挑起来，站在他面前丝毫不甘示弱，扬起头大声地理论着。
“白玉蔷，你不要得寸进尺，做好你份内的事，这事用不着你管。”
真是无法无天了，竟敢跟她的上司这样大呼小叫。
“你说不管就不管吗？你知不知道，你早已将你当作生活的全部，我是不希望你后悔，我也不愿意你日后悲痛欲绝，林伯他是爱你的，临死的时候还对你念念不忘，难道你就不能原谅他吗？”
“不能，不能，你出去！”
林睿晟怒吼着，抓起杯子就往房口砸，杯子马上在地上开了花。
“好，我出去，你自己想清楚，不要用愤怒掩饰你的脆弱。”
白玉蔷点了点头，不再多说，蹲下身来，一点一点捡着地上的碎片。今天的自己真的是冲动过头了，没有把握好他的心情，也许下次该找个好一点的时机再说教，他会愤怒，说明他是有感情的，这就好过无血无肉没有反应。
他冷冷地看着她捡干净地上的碎片，薄唇抿得死紧，双手更是握紧了坐椅的扶手，怒气需要用很大的力量去控制，白玉蔷是他最在乎的手下干将，这些年来帮了他不少的忙，刚刚她说她他当作生活的全部，那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她爱上了无心的他？
他使劲摇了头，不可能的，她从来没有说过她喜欢他，在众多的行动中，从来没有表现出非分之想，她听话乖巧得如同当年的林芯，不得不说，她比林芯更有气质更加美丽，但他为什么对她产生不了感情？也许，他的心早就被芯儿拐走了！
她做的事情都让他很满意，唯独在这件事情上跟他有出入，总是与他据理力争，她还就有理了，他早就说过这件事情任何人不能过问，更加不能插手，她却这么不知死活，也许她仗着自己对她依赖过了头罢。
任何人，都休想掌控他的思想。
他死得可怜？这是他罪有应得，从他抛下他与妈妈的那时起，从他这些年对他们不闻不问起，他们之间就不会再有任何的亲情，他狠心丢弃他们，而去就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还生出一个不伦不类的儿子，哼，那个扶不起的阿斗，公开跟他叫板，他也未免太嫩了！
他让他失去父爱也就算了，还三不五时被人骂杂种，这种仇恨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化解，他绝对不会原谅他，就算他死了，也不原谅！
白玉蔷轻轻地带上门，心中对自己感到懊恼至极，她又一次在这件事情上惹他生气了，为什么要那么多管闲事？让他伤心，自己也不开心，她真的是吃饱了撑着！
苦笑地回到自己办公室，她的办公室与他的相临，穿过透明的落地窗玻璃，她看到他正皱着眉，一脸痛苦的表情。
白玉蔷的心更加苦涩，早知道就不该那么冲动，可是再不提就没机会了，要是火化那最后的面都不去见，他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亲人！她也知道自己的努力会白费，他的决定岂是她能更改的！
她还能想出什么样的办法？
就在白玉蔷苦恼之际，猛然看到林睿晟正大步离开办公室，因为自己过激的话，对他放心不下，她悄悄地跟上了他。
灯光摇曳的酒吧里，音乐震耳欲聋，数不清的身影正在狂放地扭动身姿，这一处天地，正是许多人情感的宣泄之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