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铨桓林
“本王替太子为沁兰姑娘赎身。”
“王爷还是叫民女白凤吧,沁兰只是莺姨为民女取的风尘名字。”
“白凤,凤舞九天,好高贵的名字。”
“王爷谬赞了,试问天下哪个父母不是盼儿成龙盼女成凤呢,虚名而已,请王爷不要介怀。白凤只是一民女而已,而且山野之人,不足道也。”白凤起身为朱棢倒了一杯酒,“王爷请,白凤以茶代酒,谢王爷答救之恩。”说罢轻饮一口茶,动作优雅而脱俗,她正慢慢占据着朱棢的心。
“不必言谢,举手之劳。本王也是受人之托。”
“白凤听人讲起王爷已言明身份要沁兰佳人,难道不怕皇上……”
“本王行事一向异于常理,父王早已见怪不怪了,况且本王无心朝政。所以自然活的洒脱。”晋王朱棢一语带过。
“历朝历代,试问有哪位皇子能有王爷的胸怀啊。”白凤一面惊奇,一面赞叹。两人相视无语,一片绯红飞到了白凤的脸上,她面对着朱棢这个热血男儿那毫无掩饰的眼神,里面装满了真挚与期待,这份情,也不是她白凤能接受得起的。历史上没有林晓桐,一样没有白凤!
“王爷虽不久在朝野,但白凤仍想向您打听一人。”她记起养父白鹤轩说过她的身世,她想通过朱棢而略之一二,也只有通过他,她才放心得下。
“白姑娘请讲。”
“徐天德,不知晋王殿下可否知道此人。”
朱棢略微皱了皱眉,仿佛在思索一般。“你问他,他可是北平都指挥使,白姑娘如何与之相识。”
“什么?”白凤手中的筷子不觉间已落在桌上,她本想将之拾起,却又因为慌乱将酒杯拨落于地,尚未饮尽的茶水尽数泼在朱棢的身上,她却只是呆呆的站在朱棢的旁边,没有动手帮忙擦拭,亦没有俯身道歉,只是如石像一般呆呆的站在那里。
北平都指挥使,徐达,那不是徐达吗,难道自己竟是徐达的女儿?白凤上前拉住朱棢,摇晃着他的臂膀,“快告诉我,徐天德是不是徐达?”
朱棢有些迷茫的瞧着白凤,那咱坚强,那种沉着消失的无影无踪,是怎么样一种心情让她如何慌乱呢?
“是,徐达,字天德,本就是一个人。”
“我怎么会是她的女儿?”白凤松开了抓着朱棣的手,跌坐在椅子上,目光涣散,难道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姐妹去嫁给朱棣吗?亦或是她自己,她会是朱棣的皇后徐氏吗?她是徐达的长女吗?
白凤的话虽然很轻,但还是一字不漏的被朱棢听在耳中,原来她是名将之后,或许此事大哥还不知道呢,一抹邪念闪过他的脑海。
“白姑娘怎么如此说。”
“养父临行前告之白凤,徐天德才是我的亲生父亲。”白凤依旧目光涣散的回答,“此番进京亦是为寻亲而来,如果他是北平都指挥使,那我应该走的方向是北平!”
“你进京也不算错,徐天德正在京师述职呢,皇后寿诞之际,邀天下淑女一同庆贺,因此白家小姐也在京师,他还要逗留一段时间呢。”
“真的吗?”白凤一下子跳了起来,像极了一个顽皮的孩子突然看到趣事般来了精神,旋即眼神又暗淡下去。
“白姑娘因何而失落?”晋王越来越关心起白凤来。
“此事说来恐无人相信,我不知道徐将军能否相认,养父临行前交给我的亲笔书信已经在我被俘时尽数淋湿,字迹都辨认不清,所以,我已不想再去见他,如果不能相认,在这里,我还有谁可以依靠呢?”白凤努力的睁大眼睛,不让自己那晶莹的泪滴落。
“还有我呢。”晋王连想都没想就这样回答出来,她还有他,晋王暗自在心中肯定一遍,他可以辜负父皇,辜负他这个皇子的身份,他可以辜负全世界,但他决不会辜负她。
“烦请王爷将此物带给徐将军,这个翔凤坠可能是我身份唯一的证明,如果他不能来见我,那便是不会认我,在这里,我也就不再有什么牵挂了。”白凤将随身携带的翔凤坠交给朱棢,她就是这样没有理由的相信他。朱棢看着这小小的信物,似乎在哪里见过它的另一半,只是他已经记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好,我一定帮你带到。”一向自称与政事无缘的他就为了白凤答应了去见徐天德,那本是北平都指挥使,朝廷的一员猛将,他以皇子的身份去见他,一定会招人议论的,换做是别人,他一定会断然拒绝,可是对于白凤,他就答应的如此自然,似乎白凤的事,就是他的事。
朱棢一把将翔凤坠握在手中,“白姑娘静候佳音吧。”他转身冲出了沁兰阁。白凤呆坐在沁兰阁内,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安瑞之背起太子朱标朝外奔去,此次出行,除了常林与之随行外,安瑞之、安显之兄弟及其他四人亦提早潜伏于嘉昶客栈,除了店面伙计各个身手不凡外,并没有发现其他异常现象。他们犀利的眼神观察着大堂中来往的客商,却被刚刚进门的白凤逮了个正着,她看出他们的身手与不凡,只是没有想到,这居然是太子安排下的一招棋。怪不得在她说出此处异样的时候,太子并没有过多考虑,原来,朱标早已安排下这场戏码。
“这里似乎是在地下,这种阴冷潮湿的味道只有地下才会有。”安瑞之道。“得先弄醒主子,不然一会交战的话,恐有不利。”
“如果爷醒了,会不会回去找白姑娘。”安显之显然很担心的样子。
“不会。白姑娘如此深明大意,如果爷再回去,岂不是浪费了姑娘一番好意。”
安显之伸出两根手指,在朱标的背上点了两下。虽然通道内伸手不见五指,可是他依然精准的点了太子穴道助太子苏醒。冗长而黑暗的通道中,四壁却被打磨的光滑如漆,偶尔有一堆碎石似乎是刚挖开不久还没有来得急送走,亦或那本身就是防御设施也未可知。甬道的一端传来踢踏的脚步声,又有一人朝着地牢走来,太子慢慢的转醒,刚想开口,就被安显之用手挡在嘴边,几人同时躲到碎石的后面,这样漆黑的甬道,如果不是数十柄火把照耀,还真难以发现这一大堆碎石后面还有人的存在。
“小六,小七,你们干嘛去了这么久。我等你们不出来,就也跟着进来了。”甬道的一头传来了一位中年男子不耐烦的声音,显然是在外面守侯了很久。甬道里又是一片死寂,地牢如今只有躺在地上的两具尸体以及还为迷药所困难人们。
借着来者微弱的灯笼光茫,他们这才发现,这一堆碎石的旁边还有另外一个通道。来人是从左边的通道而来,那么出口一定是在左面。安瑞之默默的盘算着要不要对老人动手,他的手已经紧紧的握在腰间的匕首上,太子朱标轻轻的将手放在瑞之的手上,示意他尽量不要伤人,然后将另一只手伸平,在安显之的脖颈上轻轻一碰,安显之心领神会的在来人走过之后封住了他的穴道。
“爷,这地宫建的诡秘,此人还是留着给咱们带路吧。”安显之拱手问道。
“好,咱们只要逃出去即可,切莫伤人性命。”
“是,爷。”安显之从怀中取出一药丸塞入刚刚被俘的来者,顺势在他背后一拍,药丸顺着他的脖子直入腹中,“你最好乖乖的带我们出去,我们爷也说了,只要能出去,决不为难你,到时会给你解药。”然后伸手解了封住的穴道。
他的眼神慢慢的涣散,又因为安显之的匕首猛地顶在腰间而迅速聚拢。
“爷,饶命啊,小人原是嘉昶客栈的账房楚霖羲,只因为被奸人所困才居于此,还望爷饶小的不死。”来人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般,他用诡异的眼神看到正立于一旁的太子朱标,此人正是为了一个丫头而自愿放下武器之人,而他身边的几人,却是几天前就住店的客人。
“你且起来说话。只要你带我们出去,自是不会为难你。”朱标说道。
“快走。”安显之使劲拉了一把来的人,“别磨蹭时间,等着你的人一救你吗?我的毒药解药只有这一份。”那人踉跄着被安显之推到了最前面。
“几位爷往这边走,小的功夫不怎么长劲,还望几位爷手下留情啊。”楚霖羲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身体却依旧走在最前面。几人借着楚霖羲手中所提灯笼的微弱光线快步向外逃去,谁都没有再说话。
通过左面的路口走了一段路,墙壁上开始有了微弱的烛光,虽不能照亮整个通道,却也不像地牢旁边那般漆黑,然而此处也不像地牢那里笔直宽敞,弯弯曲曲的羊肠般的洞穴望也望不到边,四周还分出许多个狭窄的洞口仅容一人通过。向内望去,每个洞口处都有一盏精制的铜制灯具泛着微弱的光芒,每个路口的标志居然是一模一样的!
楚霖羲带着朱标等人左穿右穿杂乱无章的走着,朱标几人也是一头雾水,不过如果此时不相信这位年轻人,单凭他们几个,一样是会迷路。
“此处为迷魂阵,如果不小心走错的话,是会触动机关的。各位跟紧我,不要乱动这里的东西。”楚霖羲说道。
几人默不作声的点点头,紧跟着楚霖羲穿梭于洞中。
“地宫的出口为一处废宅的假山山洞,出口处的各自有一处凹进的小洞口,分别有两人把守,此处与地宫东讯阁相连,东讯阁是整个地宫的信息集散中心,”他稍做停顿接着说道,“如有异样,只消守护之人用手轻击石壁上的凸起,就会立即报警,信息就会传达到东讯阁,而且地面的组织也会迅速出现。”楚霖羲回头看了看一身白衣的朱标,这位爷的衣着太过显眼,因此出口处恐有不测。”
“有什么办法?”安瑞之说道。
“因为小人武功低微,因此可以做了小组长。所以有出入的令牌,只是要委屈这位爷绳索所累一会。”
“爷,你换上我的衣服。绑我。”安显之立即答道。
走过迷魂阵,洞口又开始变得宽敞而明亮,此处相隔不远便会有明亮的火把照耀,因此这里感觉不到是黑夜的存在。
洞口处一盏铜制的油灯下面,是一个看起来像白瓷质地的精美的花瓶,只见楚霖羲伸出双手向右侧轻旋,原本光滑的石壁上出现了一道通往外界的门,门外传来早秋深夜的寒意,楚霖羲走在前面,伸手取出令牌,左右分别停留一会,“关鹫组楚霖羲奉命夜出执行任务。”
二人见到令牌无误后,做一请的手势退回洞中。
几人押着被捆绑的安显之一起逃离了地宫,从废宅的偏门逃离。此时正是深夜,安静的连路旁树上几片微黄的树叶摆动的声音都听的十分真切,偏门的西侧不远便是此处知县衙门的后门,可想而知,这处废宅是与知县衙门比邻。
朱标将蒙于脸上的黑布扯下,亲自为安显之解开绑绳。
“让你受苦了。”
“爷,受点苦不算什么,关键是您安然无恙就好。”
几人向城外奔去,脚下没有一丝迟疑,正行城门不远处,忽听得一阵风声,安瑞之等人将朱标围在中间,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只消一瞬,一道黑影就闪现在他们面前。
“燕南翔给爷问安。”只看到那一道黑影立于朱标等人的面前,单膝跪地施礼道。
“南卫免礼。”朱标一旁答道。
燕南翔为燕王府四大护卫之一,其余三人为江东流,弋北海,卞西山,分别按名字中间的字称做南卫,北卫,西卫。燕南翔是王府的南卫。
当南卫报出自己名号的时候,吃惊的倒不是朱标等人,而是与朱标一行的楚霖羲。燕王府的南卫都已经到了,而且为此人行礼,不知此人到底是何底细。他偷眼看着一脸严肃的朱标,这个人会不会构成主上的威胁呢。
燕南翔起身发现楚霖羲正在看着他,“这位是?”他指了指楚霖羲问道。
“此番脱险全仗楚兄弟。此事我慢慢与你说。”安显之拉过燕南翔说道,其实在他的心中,有着与燕南翔一样的疑虑,此人的阵前倒戈到底是福是祸,他也说不准。他转身对楚霖羲说道,“楚兄弟,此番多谢你的相助,这是解药,我们后会有期吧。”
就见楚霖羲伸手推回解药,跪在朱标的面前,“爷,如今小的已经背叛黑龙盟,黑成盟内定是在到处悬赏捉小的呢,如果被他们捉到,小的只怕要受凌迟之刑,还请爷给小的一条生路啊。而且小的一定还有用处的,小的对黑龙盟所知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爷不想知道那位姑娘的去处吗?求爷救救小的吧。”楚霖羲不断的将头磕在坚硬的石板上,石板上多了一摊鲜红的血迹。
安显之几人均已背过身去,太子朱标看着跪于自己面前的楚霖羲,想想他怎么说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心终于还是忍不住软了下来。
“你起来吧,先把解药服了。”朱标转头看向安瑞之,“瑞之,楚兄弟就先跟着你吧。定要保他安全。”
“爷,现在是多事之秋。”安瑞之小声的在朱标耳边提醒一句。朱标点头表示清楚,但还是保持自己的见解不变。
“多谢爷救命之恩,霖羲这条命就是爷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为了消除安大哥的疑虑,这解药还是先由安大哥保管吧。”他重重的又施一礼后起身,鲜血已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楚霖羲用手将正在向下流淌的血液的擦拭一番,结果弄的满脸都是,安瑞之走过来,点了他的止血穴,并在他的创口处洒上金创药,撕下衣襟的一条为楚霖羲包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