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脑子是坏掉了吗?一个意气用事,给我捅个这么大的篓子!”大清早,装修富丽的欧式别墅大厅里,年过半百的席盛来,撑圆下坠的眼皮,扯开领带,气结败坏的骂着坐在沙发上的长子———席嘉。
“淳于谦背后站着他的亲爷爷!”他抖着两腮怒骂“得罪他!地产界我们彻底绝路了,当初我费了多大劲才拿到合同!”。
这席嘉样貌倜傥,穿着花哨,十足的花花公子派头。闻言他激动的站起来,像只斗败的公鸡,要做最后的挣扎,辩道“爸,淳于谦这两年太猖狂了,凰泰的项目原本我们已经十拿九稳了,结果被他抢了去,西区的地皮暗标价也是有人透露给他的。”
不说还好,一说席盛来就恨铁不成钢,血压飙升,拍桌暴吼“所以你就动了他的女人?以示警告?我告诉你,前年在他项目做手脚的那个金鼎高管现在还在国外不知死活,你以为你是谁。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我投了那么多钱给你,你搞电竞搞什么直播,都搞到那些女人的床上去了...”
他气啊!今天股票跳崖式往下跌,现在整个集团高层逼着他要个说法。
还不待他教训完,吱...吱...大门电铃就响了。
“盛来...盛来...”席夫人惊慌的小跑进来,战兢道“门口来了很多警察”
说话间渠城已经带人进来了,他一身正气,往那里一站,开口道“我们是环贸总区派出所民警”抬手证件一亮,盯着沙发上霜打茄子般蔫下去的男子,不客气道“席嘉先生,有人指控你故意伤害罪,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爸!”席嘉大喊。
席盛来负气,背过身去。
“爸”他不甘心的又喊了一声。
“带走!”渠城挥手,一声令下,两名警察上前铐住垂头丧气的席嘉。
“嘉嘉...嘉嘉...”席夫人紧追出来。
众人出了大门,席盛来在客厅转身,瞥见警车开走,席夫人心疼的冲他哭喊“盛来,他再怎么混账也是你儿子,你怎么能够让人这么轻易带走他”。
席盛来感到焦躁,擦了擦额头的汗,又抓了把领带。摆手示意她退下,站了一会,心一沉,拿过手机拨号。观煌集团的专用铃响了好一阵,才被接听,他急切陪笑请求道“阎总,恕我教子无方,请您在淳于总面前替我讨个和解的机会,让我当面向淳于总赔罪!”
“席总,你想约淳于总得找他秘书。不过我提醒你,人,现在还生死未卜着。”阎娅婷漫不经心的搅着咖啡,眼前浮现出那张楚楚可怜的脸。
时至中午
一夜未眠的淳于谦独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蹙紧眉心,认真的思量着什么。深秋雨后的寒风,刮过枯枝,穿过长廊扑在他身上。
直到一件大衣披到他肩头,转头时看到一张精致微笑的脸,阎娅婷来了,卸下工作中的严谨,她也是温婉优雅的佳人。
“嘉茂集团现在乱做一团”她在一旁坐下,交代说“席盛来要求见你,被拦在大厅,我们的董事也...也...纷纷要求开会。”
淳于谦动了一下,以往总是英气分发的人,现在被焦虑疲惫困住。他双手掩面,掩住眼里深深的疼惜和担忧,现在,他一心一意,等他的女孩醒来。
阎娅婷体贴道“云姨说你一直没有吃饭,要不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这边有秋繁和秋院长在。”
片刻,他放下手,起身穿好外套,隔着玻璃静静地看了一会。
跟着阎娅婷,两人走到医院附近,这间叫 Attendre 的法式餐厅前。
爬满整个墙面的蔷薇,已在风中颓败凋零完。枯叶静静躺入雨水中,看的人心中徒增伤感。
玻璃门开,一首缠绵的(LA VIE EN ROSE)正缓缓流淌。
阎娅婷熟练优雅的点了份传统香煎鹅肝,一份澳洲谷饲牛肉和一份马赛鱼。
淳于谦心事重重,毫无胃口。
他缄默,在阎娅婷的印像里,他仿佛一直是这样,冷冷的,但就是这份冷静沉着,让她为之着迷。
可他守着自己的心,与人保持着距离。也让她不敢轻易表露真心。
她从来没有后悔当初放弃一切,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去到他身边,宜友宜同盟,跟着他将观煌一步一步壮大到如今的地位。
她善良的母亲总是告诫她“爱情,你要等,强求不来。”而他等到了别人,自己等来的却是空欢喜,叫人如何甘心。
阎娅婷试探,说“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一次家庭聚会上,那天所有小孩都在球场玩,我捡球的时候看你一个人在iPad上填数独。”
淳于谦抬头,疑惑的对上她追忆的目光,觉得陌名,不懂她提这些的用意。
讪讪道“我会去找趟季老先生!”
这里音乐旋律柔曼,阎娅婷沉浸在回忆里有些失神,恍惚问“爱情分先来后到吗?”
她的声音含蓄,以至于淳于谦没听太清楚。
“哈!”她很快回神,自顾扯了句“我是说秦小姐吉人自有天佑。”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还没说完,见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震动。
“少谦,秦小姐醒来了!”云姨在电话里有些欲言又止。
“我马上就到!”说话间他已经激动起身,冲出两步又回头道别“抱歉,我先走!”。
她的视线望着他矫健奔跑的姿态飞快的消失在门口。这一刻,她无比羡慕,嫉妒那个人。
淳于谦赶到的时候,病房一片狼藉。云姨和护士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地上是打翻的水杯,摔碎的花瓶,鲜花撒的到处都是。
秦薇识苍白着一张小巧的鹅蛋脸,未消的淤青凝在白皙的肌肤上异常惹眼。她抿着唇,泪光涟涟的小鹿眼里还有惊恐。长发垂在身后,添她不堪风吹般的柔弱。
他一步上前将她抱在怀里,一手压着被她拔出针管正在渗血的手背,唤她的乳名“薇薇,薇薇,听我说!”他忍着眼底的潮气,温和道“别动气!”
刚才她从黑暗中醒来,慢慢复苏的身体到处都疼,发现是在陌生的病房,站着陌生的人,不由自主的就惊惶挣扎。
此刻她的侧脸贴着他的胸膛,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一下一下的撞击她的太阳穴,慢慢安抚她的疼痛。
门开合,秋繁进来。他刚下手术台,护士急急忙忙的跟她说加护病房的病人醒来了,情绪很不稳定。
安静的空间里,秦薇识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秋繁熟练的帮她处理手背的伤口,吩咐人换病房。
痛,全身的神经都在痛,特别是心脏,这是怎么了?脑海中空白的记忆是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有一滴泪落在她身后。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熟悉的声音,为什么要低低道歉。
茫然着,忽然就有几个人狰狞的面孔,放大在她眼前。心脏受到刺激,剧痛,她想起来了!那灭顶的恐惧重新袭来,伴着夺命怪异的笑声,在那昏暗的地方,他们...“不要!”秦薇识本能挣扎,感到缺氧,她开始陷入一种无意识的挣扎,呢喃着“不要...”纤细的手臂上布满淤青,伸在空中想要抓住什么。
“薇薇!薇薇!”
秋繁从他怀里扶住她,劝他“让她躺下!”
直到尖锐的针孔扎进青紫色的血管,透明液体缓缓推进去。慢慢,镇定剂起效,她重新陷入昏睡,安静下来。
淳于谦双目通红,深深的无力感将他包围,努力克制着的情绪让他身体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