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了一会,抿了抿嘴。踌躇了一下还是拨出了淳于谦的号码,电话响了几声,却被那端挂断。
望着手机屏幕,秦薇识心里一片茫然,她忽然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手指翻了下通讯录,想给林优旋打个电话,又犹豫着停下了手。
满腹心事,无处可说。
手机进来一条短信,是工资到账的银行通知短信。
她望着那串按她工资三倍赔偿的数字,徒然的放下手机,感到心里一慌凉。
窗外迎来入冬的第一场寒雨,滴滴答答的音符拍打着车窗,秦薇识忽感无助,眼眶潮热。
黑色迈巴赫载着她原路返回,雨停后,她坐在花园,看不进书;坐在餐桌前,吃不下饭。无论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
第二天,情绪越来越复杂,秦薇识甚至坐立难安,雨后的地面到处潮湿。顶着寒风,她在花园,跑道,回廊,来来回回走了无数遍,百思不得其解。
第三天,她索性把自己困在卧室,茶饭不思。她在等他,等他一个解释。等待的过程漫长而痛苦。
慕代云在楼下急得给淳于谦打电话,“少谦,秦小姐今天一直把自己关在卧室。”
“知道了”那端轻轻的说了三个字。刚刚结束了一场商业谈判的淳于谦,走出傀丽雄伟的商贸楼,时间已经是黄昏。
“淳于总,真的不和我们庆祝一下吗?”跨国分部门的同事翰文拍着他的肩问。
“瀚文,我还有一些私人的事情要处理,就不陪大家了。”淳于谦露出官方的笑容,婉拒对方的好意,又侧脸招呼同行的高层好好陪同,随后朝他们挥手道别。
他没有上专车,一个人走在异国他乡的街头,傍晚,这里人潮一样涌动。这里,不会有那张他熟悉的面孔。
他没有如她所愿的对她的工作不加干涉,反而孤注一掷的让人停了她的职位。
20岁,所有人都觉得他不行,所以只能解散四季呈青集团。
23岁,所有人说他傻,都等着看他的笑话。
24岁,因识人不清,他所签的合同出了一个大漏洞。
25岁,他第一次使用非常手段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26岁,观煌渐渐地站在了枪林弹雨的无烟商场上,他淳于谦的名字,被人牢牢记住,不敢怠慢。
而往后的岁月里,他所有的努力就是要让观煌站的更稳,更牢。
在过去的8年里,他活得没有自我,像一个钻营业务的机器人。不断升级自己的配置,不断更新,已保自己不被淘汰,成为不可取代。
他有他的固执,他的骄傲。
只是,长久的独当一面个性,使他不懂得要怎么跟她解释,于是滑下了拒接来电。
现在,他赶着去见一个朋友,带着秦薇识的原文手绘稿,一身正装的他挤上了一辆电车。
......
秦薇识躺在床上,夜不能寐。她睁着眼,煎熬着,等待着。
......
淳于谦在黎明前抵达机场,老马早已等候在一旁。车子一刻也没有迟疑,飞驰在空荡的马路上,空气里只有车轮碾过高速路面的声音。车窗外是迷离的灯光,一排排的往后飞逝。他靠坐在后排座椅上,微闭着眼,像在休息。
实则,早已经归心似箭。
别墅开着明亮的灯火,慕代云站在门口迎着他,“少谦,秦小姐状态很不好。”她接过淳于谦脱下的外套,说的很着急,淳于谦凝着眉。
他直径回房间洗漱了一翻,初冬的夜里,是茫茫的寂寞冷清。
秦薇识半梦半醒,连日压抑的情绪让她昏昏沉沉,转身的时候,感觉一个身影坐在床边。
她猛然惊醒,淳于谦马上打开床头灯,在柔和的灯光下,默默的注视她。
秦薇识坐起来,惊愕,愤怒,委屈一齐涌上心头。她静静的盯着他,眼泪慢慢的在她晶莹的眼里聚集。
“薇薇”淳于谦沙哑着喉咙,伸手想去抚她的脸颊。
秦薇识侧头,躲开了他的手,“为什么?”疲惫感使她发不出清脆的声音。
“我们明天再说吧!”淳于谦放下手,“你,好好睡一觉。”说完他起身准备离开。
秦薇识飞快的掀开被子,跳下床,打开房间的大灯,明亮的灯光刺得她眼前一黑。她抬手挡了一下,虚弱的身体站不稳,往一边跌倒。
他接住她,揽进怀里,秦薇识靠在他胸堂,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温暖的怀抱让她忘记了挣扎。
“薇薇”她听到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他把她抱到床边“你可以听我的话吗?”淳于谦一手抬起她的下巴,与她对视。
秦薇识看着她,眼光越来越冷漠,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温和的淳于谦,眼前这个专横霸道的人,让她觉得陌生。
“如果我不听呢?”秦薇识冷冷道,“难不成你还要软禁我?”
“三天了,你一声不响消失,而我的一切尽在你掌握之中,无处可逃是不是?”透着恨意的目光让淳于谦感到难受。
“你是打算圈养我吗?”她冷笑,推开他的怀抱。
慕代云敲了敲门,她端了一个托盘,轻轻走进来,将两份流质食物放在床头柜上就离开了。
淳于谦无声端起其中一碗,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晶莹剔透的燕窝在她唇边。
秦薇识像只被激怒的羔羊,明明很脆弱,却还要做着抵抗。
她接过碗,用尽全力砸在墙上,淳于谦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块碎瓷片飞过来,划破他脸上的肌肤,浅浅的一道伤口,毛细血管断裂处,血液慢慢聚集在一起,汇成一道鲜红。
“你到底要干什么?”秦薇识彻底崩溃,大声质问。随后,趴在被子上,低低的哭起来。身体以呜咽而颤动,她用力抓紧被子,手掌的伤口再度裂开,鲜血渐渐染红白色纱布。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淳于谦静默的守望着她。
秦薇识哭了一会,渐渐平静下来,伤心的保留着回避的姿态。
“薇薇”淳于谦的声音轻轻的,在这样的夜里,有点沧桑。他对她说“这个世界,不是你想的那样,它并不是非黑即白。”
淳于谦说的很慢“我知道你现在恨我,没有和你商量,就让你白白失去工作,这的确是我的不对。”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这几天,我想了很久,你说你以为我是懂你的。”
他问“薇薇,什么是懂得?”
他搭一只手在秦薇识的手背上,“懂一个人,并不代表我们只持让对方放任自流的态度。”
秦薇识感受着他手掌的温度,听他道“你说不想站在我的光环下,可我想问?薇薇,有什么不可以?”
“因为我,你受伤,我跌下山涯,生死攸关的时候,你依然握紧我的手,所以薇薇,为什么你不可以站在我的身边,和我共享光彩?”他握着那只柔弱无骨小手。
声音越来越清楚有力“你有很好的专业能力,而我可以为你提供更好的资源,为你开疆拓土提供更好的平台。究其一生,我们都是要为自己所爱的人付出。”
秦薇识抬起头,松开手,鲜血已经将纱布染透,手掌上通红一片。
淳于谦眼神专注着她疲惫的模样,心狠狠的疼着“我没有和你沟通,没能及时给你一个交代,的确是出于我的骄傲。”
秦薇识轻轻从他手掌中抽回自己的手,只听他低沉的嗓音继续说“现在我回来了,要打要罚,随你处置。我是商人,利益最大化是我的天性。薇薇,我可以不干涉你的工作,但是,你的事情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该出手时就出手,是我护你的本能!”
卧室空间不大,他磁性的声音在他耳边萦绕“我现在重新回答你的问题”
淳于谦郑重的看着她,“薇薇,你听好了,首先,你不是我少年时期的一个梦,而是我很早就确定爱着的人。其次,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爱我!与我俱荣,我会倾我所能,护你一世周全。”
秦薇识怔怔的,望着他的模样,几分疲倦,几分克制,却有十分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