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南悦兮的叫声太过凄厉,孟老举起的镶金拐杖也顿了一下,而这个时候,台阶那边的言厉行也抱着苏纯净上来了。
苏纯净摔得不轻,缩在言厉行的怀里一动也不动,毫无生机,被长发散乱的覆盖着半张雪白的脸,却可以清晰看到有鲜血顺着发丝在流淌,渲染着白色长裙如盛开了红梅,一朵又一朵。
孟老看到这样的苏纯净,更是怒火中烧,气喘吁吁的佝偻着腰咳嗽了好几声,又猛地扬起拐杖来,照着之前比划的老位置就要打下去。
孟老一个年过八十的老人,却爆发着不可忽视的杀气,南悦兮好不怀疑他这一下能打得她内伤,可是为什么一定要对着她的腹部?
她的宝宝,她的宝宝还那么小,还没见过人世的丑陋模样,他什么都不知道,那么无辜,那么可怜……
南悦兮恐惧的摇着头,恳求希翼的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抱着苏纯净的男人,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反反复复救她于水火的男人,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那么依赖他,信任他。
他也正看着她,两人视线在空气里交汇,并未如往常一般电光火石,这一次,竟然擦不起半点的火光,如同冰与火,无法相融。
男人凤眸冷锐而深沉,看不清里面的情绪,还紧紧的抿着薄唇,俊颜像是蒙着一层灰,不过这种颜色,从他抱着苏纯净上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了。
他担心的是苏纯净,这个念头在南悦兮脑海里疯狂的成型,她甚至忘了恐惧,忘了做最后垂死的挣扎,他不在乎她的孩子,不在乎她……
那一闷棍毫无保留的落下来,砸得“啪”的一声响,拐杖都被打得掉在了地上,南悦兮还保持着一动也不动的姿势站立着,只是嘴里有包不住的鲜血狂涌而出,瞬间就淹没了胸口,小溪一般染透浅蓝色睡裙。
她还大睁着眼,看着不远处那个绝情而冷漠的男人,视线早已模糊,已经分不清身体承受的是什么样的感觉。
似乎已经痛得麻木,又似乎灵魂出窍一般缥缈,只能听到自己那颗被反复修补的心脏碎裂的声音,像是玻璃碎裂在地上,哗哗啦啦的,脑海里一片死灰的空白。
这一下打得很重,孟老下手不留余力,拐杖震飞了也不去捡,一摇一晃的朝着苏茉走去,像是一时之间更加老了十岁,垂暮老人,只挂念着他的孙女。
“把她关起来!小纯要是有什么好歹!我要她十倍偿还!”
孟老下了最后的命令,头也不回的吩咐着,头也不回的朝已经抱着苏纯净,上去观光电梯里的言厉行走去。
而言厉行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冷峻淡漠,目光只是如同看陌生人一般的掠过已经站立不稳,靠着两个保镖拖着才没倒地的南悦兮。
电梯在直线上升,那满身鲜血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孟老在看过只是被撞得晕厥过去的苏纯净后,狠声道:“南家就是小纯的克星!三番两次的谋害小纯!要不是小纯求情,那小丫头还以为她能活到现在!找个医生去看看,别让她死了,这么轻易的死了岂不是便宜了她!”
孟老情绪很激动的吩咐着身边的保镖,而激动的后果就是咳嗽不止,即使是一代枭雄,但人到晚年,也不得不认输,像命运低头。
言厉行深沉的眸光扫过孟老,里面闪烁着一种极快的暗光,转瞬即逝,对南悦兮的事绝口不绝,只是说着苏纯净的伤势。
孟老对他的态度很满意,平息了咳嗽,微微喘息着意味深长的问道:“我打死了你的骨肉,你怨不怨爷爷?”
言厉行不怒反笑的勾唇,冷漠道:“爷爷说笑,爷爷说得对,南家的血液做爷爷的后代的确不妥,是我考虑得不周,爷爷见谅。”
“你明白就好!”孟老冷哼,“实话告诉你吧,是我派人接她进来金饵岛,安排在那个房间里的,我想要做什么,不用我明说,你也知道吧?”
孟老打开天窗说亮话,言厉行也明悟的道:“爷爷可以直说,爷爷现在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这种体力话我可以效劳!”
“你?”孟老白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发出一记冷哼,“免了吧,虎毒不食子,我这老头子算是为你积福!”
“多谢爷爷为我着想。”言厉行尊敬有礼的点头致谢,抱着苏纯净走出上去顶楼的电梯,厉声问守在外面的保镖,“莫森医生到了没有!”
言厉行对苏纯净的紧张程度,让被保镖扶着走出电梯的孟老眯着眼看了好一阵,快步迎过来的谢管家代替保镖搀扶孟老,安慰道:“孟老,莫森医生我请来了,小姐一定没事的,你老要宽心……”
谢管家也是七十好几的老头,跟着孟老几十年,孟老很信任他,问他,“老谢啊,你说厉行这孩子接任我所有的产业,有没有问题?”
谢管家恭敬的低着头,中肯的道:“言少爷还很小的时候就被孟老选中,孟老的眼光定然不会差,要不然纯净小姐也不会放不下言少爷,肯为了言少爷主动回来……”
“什么话!我是她爷爷!她为什么不回来?我又不是怪物!”孟老瞪了谢管家一眼,激动得又咳嗽起来。
谢管家急忙给他顺着后背,顺着孟老的意思道:“是是,孟老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纯净小姐,纯净小姐早晚会明白孟老的心意,我们还是先去看纯净小姐吧。”
孟老最疼的就是他这个孙女,让谢管家推他过去,叹息道:“小纯也是个可怜的孩子,都是她那个不争气的爸爸!为了个女人什么都不要了!死了也好,一了百了!”
谢管家急忙点头附和,暗暗的抹了一把冷汗,孟老现在年纪越大,越是疑心病重,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
另一边,空荡荡满是灰尘的房间里,南悦兮就那么被保镖扔在里面,丢下去就砸起浓浓的灰尘。
两个保镖捞着头上被缠住的蜘蛛网,暗骂来这个地方太晦气,而且两人都被南悦兮给染得满手都是血,更是没好气,走之前还踹了南悦兮两脚。
南悦兮一动也不动,像是已经死过去了,沾染尘埃的双腿都是鲜血淋漓的大水泡,嘴里还在汨汨的流血。
鲜血流动得很快,凝聚在地上小小的一滩,不止上面,身下的位置更是凶猛如潮,短短两分钟,她就如同倒在了血泊之中,凄惨得毛骨悚然。
两个保镖互看了一眼,都被吓到了,孟老可吩咐过这个女人不能死,急忙打电话请医生,以南悦兮的身份,请来的也是最普通的实习小医生。
小医生是个二十出头的大男孩,见到南悦兮的这样子也给吓坏了,急忙蹲下去摸了摸她的鼻子,摇头道:“没气了。”
“什么没气了!怎么就没气了!不就是一棍子吗?咱们老爷子一棍子打死人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保镖们嚷嚷着,抓起那个小医生,恶狠狠的威胁道:“给我治!治不好咱们三个都得玩完!”
小医生委屈,“可是,她真的没气了,死人怎么救得活……”
“……真死了?”保镖狐疑,丢开小医生也去摸南悦兮的鼻息,果然没气,吓得保镖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就死了?刚才不是还有气儿吗?这下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我看,我还是先通知老爷子吧!”另一个保镖做出决定,果断的出去打电话了。
小医生听说要三个人一起玩完,也有些害怕,再围着南悦兮看了看,对着南悦兮满是伤痕的身躯不住的沿着恐惧的唾沫,突然惊讶的指着她贴着地面的肚子,“她是孕妇?她大出血了!”
“大出血就大出血!你吼什么吼!人都死了!”那个保镖从地上爬起来,烦躁的敲击着双拳,“这个女人也太不经打了,不过孟老那一下也太狠了,一个女人,一个孕妇,这不是存心往死里打吗?”
那保镖正在原地踱步的走来走去,焦躁不已,突然感觉身后一道杀气,等回过头的时候,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站在身后的南悦兮一个刀手砍晕。
南悦兮满身的鲜血,长卷发乱糟糟的贴在鲜血斑斑的脸颊上,赤着脚的她支撑着血肉模糊的双腿,纤细的身子摇摇欲坠,却咬着牙不肯倒下的又要去砍那个小医生。
小医生急忙捂住嘴退后两步,瓮声瓮气的举起右手发誓道:“我保证不叫人,我是医生,我能救你,你刚才装死我也没有拆穿你……”
“你为什么不拆穿我?”南悦兮才不管他的空口白话,依旧一步一步的朝他走去,眼中满是试探的警惕,和危险的杀气。
只是嘴角血流太快,她单手不断的擦着,可擦不干净,越擦越多,脚下也是一步一个血脚印,全身的血液的急速流失让她全身冰凉,头重脚轻,随时可能晕厥过去。
那医生急忙去搀扶住她,南悦兮却不领情,抬起手又要一个相同的刀手砍晕他,却听他在她耳边低声道:“悦兮小姐,我是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