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泡在大池子里的汐若,出神地思考着。
管道里汩汩冒出的热水发出细微的声响,另一个管道里缓缓涌出带着泡沫的洗浴剂,整个池子里充满了热气。
城主他……不会有什么大碍吧……
抬进医院的时候面色很难看,嘴唇乌紫,应该是中了很严重的毒。
说起来,这个项链有什么用还不知道。
除了会在别人面前隐藏自己,还没见过它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要是有治愈系能力就好了……
正想着,身后传来门打开的声音。
格蕾莎身上围着浴巾,走了进来,关上了门。
「诶?诶!?格、格蕾莎!?」汐若回过头,看见格蕾莎后慌乱地下潜了一点,将身体隐藏在水面上的泡沫里。
「怎么了吗?」格蕾莎看着汐若。
「不……没……不……」汐若支支吾吾了几句,深吸了一口气,
「两、两个人一起洗吗?」
「你要是不乐意的话,那我等你洗完吧。」格蕾莎说着,转过了身。
「不不不我没这个意思……我……」汐若捂住脸,又吸了一口气,
「你来吧。」
格蕾莎松开了浴巾,缓缓将脚伸进热水里,坐在了池子边缘。
汐若的旁边。
汐若将脸斜着,隐藏住泛着红晕的脸。
轻微的哗啦水声响起,格蕾莎进了池子里。
一阵久久的沉默,双方都默默地泡在水里。
汐若感觉到肩上一阵柔软。
「诶?格……格蕾莎?」
格蕾莎轻轻靠在了汐若的肩上,汐若听见了细微的呼吸。
「唔……」格蕾莎又坐直了身子,低头看着没及肩膀的水面。
「……」
「……」
「抱歉。」
「啊,没什么,待会好好睡一觉吧。」汐若有些尴尬地应了一声。
「我睡不着。」
「你干熬着也没用,你还得好好照顾城主呢,别把自己的身体熬坏了。」
「我睡不着。」
「不用想什么事情,他会好起来的。」
「……」
「格蕾莎?」
「我……」格蕾莎缓缓吸了一口气,冒出一个带着哭腔的字眼:
「我睡不着……我不能睡……」
「城主他肯定不会想让你一整夜守着他的,今天你很累了。」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父亲……」格蕾莎梗咽了一下,
「毒蔓延到神经了……如果治疗不好……会残……残废……」
「所以说你干熬着也没……」
「你懂什么……」格蕾莎转过头,颤抖地说出一句:
「你懂什——」
突然的,格蕾莎被汐若揽住,靠在自己身上。
温热的体温,传导了过来。
「我懂的。」
格蕾莎才想起来,这个少女,经历过和至亲之人的离别。
「我懂的。」
从小,父亲的身影就是那样宏伟,强大、坚实、温暖、令人安心。
从小就知道世界的危险,但因为有父亲在,所以一直不害怕。
从小,就一直在模仿父亲,在刻苦训练,争求总有一天能得到父亲那种力量。
从小,父亲就一直是身边的防护罩。
但这防护罩今天破碎了,甚至自身难保。
外界的危险第一次影响到了她,她害怕失去父亲。
心理最后的防线被汐若攻塌了,她那里有一样的温柔。
这份温柔究竟能不能保住呢。
汐若静静地抱着怀里泣不成声的格蕾莎,没有再说话。
你……在至亲之人离去之后,为什么还能这样坚强呢……
……
将熟睡的格蕾莎轻轻放在床上,披上了被子。
汐若重新拿了一床被子,也躺上了大床。
……
「毒素已经被药物抑制住了,我昨天找了一夜,从来没有人见过这种毒。这边的祭坛无能为力,只能去帝都祭坛用魔法祛除了。」医生摇摇头,脸上带着明显的沮丧:
「少城主,城主已经不能再多运动了,药物也不知道能撑多久,这事还是要尽快比较好。」
「了解,幸苦了。」格蕾莎向医生点了点头,转身进了病房。
躺在木床上的城主脸色没有任何好转,虚弱地转过目光,看着进来房间的格蕾莎和汐若。
「父亲。」格蕾莎走近床边,俯下身看着城主:
「感觉怎么样。」
「医生说没事的话……就还没事,等帝都的消息吧。」城主挣扎着视图起身,但被格蕾莎拦下了:
「医生说不能运动。」
「父亲,帝都的消息怎么处理?」格蕾莎询问道。
「格蕾莎,我打算……让你去送信。」
「为什么?」
「现在凛的契约权在你手上……万一那个女人又来了……没人能挡下她。」
「可万一我带着神器走了,那女人又……」
「那个女人……她的目标是神器……你带着凛离开,她也不会把我怎么样……帝都是最安全的地方,能保障好凛的安危……」
「可父亲你……」
「我没事……」城主摇了摇头,看向了汐若。
「城主。」汐若走上前,站在了格蕾莎身边。
「汐若,你下一站打算去哪?」
「帝都。」汐若和格蕾莎对视了一眼,
「我跟格蕾莎一起去。」
「不用勉强……」
「我确定了了要去帝都。」
「那……谢谢了,请照顾好格蕾莎。」
汐若点了点头。
「带上些行李,你们越早走越好。」
「父亲你……」格蕾莎还是有些担心,低头看着城主。
城主挤出一个微笑:
「我真的没关系。」
「那我们走了,城主。」走到病房的门口,汐若跟着格蕾莎转过身。
「保重。」
「您也请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