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想想也是,东方厚能做到西京留守二品大员靠的肯定不仅仅是才学和能力,为人处世的手段肯定也非比寻常,和光同尘么,孙叔齐懂。
胖子得了好词自然是浑身舒坦,孙叔齐也狠狠赚了一笔,这个买卖不亏。
正好西京州府官衙也在朱雀大街,孙叔齐干脆也就准备把村长的牛车赎回来。
西京官衙作为曾经圣天子的办公旧址自然是雄伟不可一世的,连衙门口的守卫都高人一等,在孙叔齐使了十两银子的买路钱后才得以面见一个不入流的主事。
守卫领孙叔齐进了一间偏房后,向主事耳语一番主事才点头挥手示意守卫退下。
主事倒是一脸和气,不像那守卫一样金刚怒目。
”小公子有何事要上报?“
孙叔齐坐起来行礼”禀告大人,小子乃南鸣郡五家堡人士,前些时日堡上牛车和黄牛被兵爷征用,眼下小子想赎回黄牛和牛车。“
主事捏着胡子,砸吧下嘴。
”哎呀,你这个情况有些特殊,若是黄牛丢失了是要到刑房报案的,这个却不在本官的管辖范围内,本官爱莫能助啊。“
主事一打官腔,孙叔齐心凉了一片,只好硬着头皮在主事惊讶的眼神下递上一块银子,主事笑呵呵的收下银子,心情大好,改口道”不过么,眼下是特殊时期,这等情节严重的案件需要特事特办,本官也就越俎代庖了,但愿刑房的同事不会怪怨与我。“
孙叔齐心里不屑可嘴上还是恭维道”大人这等竭诚为民的好官就是州府老爷知道了也只会大加赞赏,却是不会怪罪。“
主事眉毛一挑,笑呵呵的说道”哦?既如此本官就唐突一回,你把案件经过和本官详细说来。“
孙叔齐得了答复,自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主事说道“那日是西城门守城兵爷征用了牛车,这是当时的字据。”
主事举起纸,认真阅读了一番,脸色有点古怪。
“你再好好想想,偷牛的贼人怎么会给你留下字据,再说西城守卫从来没有将此事上报,你是不是记错了,丢失耕牛按照大周律法可是重罪,不过眼下是灾年,百姓活命都难,耕牛虽然重要官府也不是不通人情的嘛。”
孙叔齐暗道不好,这主事留了个口子,就说明主事开了恩不想再追究此事,不过要想要回耕牛恐怕比登天还难。
这黄牛也不过几十两银子,按照孙叔齐如今的身家自是不值一提,可黄牛不是简单的黄牛,这头黄牛是村长全部的希望,孙叔齐哪怕花再大的代价都要找回来的。
“大人果然明察秋毫,那日下着小雨,小子染了风寒头昏脑涨,兴许是记错了。不过大人断案如神在下相信大人一定会揪出偷牛的恶贼,还西京城一个朗朗乾坤。”
主事果然眉开眼笑,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正是此理,你要相信官府嘛,不过眼下正闹蝗灾,灾情大于天,衙门的人手有点捉襟见肘,你也要理解一下,都有难处么。”
这一句话,孙叔齐的怒火一下就蹿了起来,不过形式比人强,孙叔齐只好咬着牙道“小子愿意出一百两帮助大人追拿贼人,明正法典。”
“好,不愧是我龙兴之地的百姓,真是明辨是非,如此你且等一等,本官这就去催促一下,定是要将那贼人绳之以法。”
主事说完,匆匆离去了,还吩咐兵丁给孙叔齐上了热茶。
茶水尚温,孙叔齐也一口都未碰,主事便归来了,孙叔齐一阵冷笑,他想起了他第一次读三国演义时的不屑一顾,关二爷温酒斩华雄。他想问问罗贯中老爷子,你杀过鸡么?你知道杀鸡有多难么?何况杀一个全副武装的三国上将。
不过眼下孙叔齐却只想给罗贯中老爷子道个歉,连温酒捉贼赃都能办到,何况是一个只知道送死的匹夫?
主事昂首而立,矜持的打着官腔“经过本官的仔细排查,你的黄牛已经找到了,你大可去辨认一下。”
孙叔齐自椅子上坐起来,和煦的笑着“大人真是神乎其技,不用辨认了,在下若是信不住大人,那还能信得住谁那?”
主事笑了,笑的得意至极。
孙叔齐掏出银票,拍到桌子上,再抱拳行礼道“大人这是小子的心意,务必请大人收下,另外小子还有厚礼相赠,容小子卖个关子。”
说完,孙叔齐也不管这主事作何想法,抬脚走出偏房,黄牛拉着牛车已经在院子里了。孙叔齐感慨万千,摸着黄牛的身躯,从前他不懂为何村长对着黄牛像亲人一样,现在孙叔齐却是明悟了,有时候畜生比人要值得信任。
从朱雀大街赶车回到客栈,一路上孙叔齐都觉得有一股热血憋在胸口。
到了客栈孙叔齐已经改变了主意,原先还想亲手把黄牛交给村长,可眼下他只想把黄牛绑在木桩上,就像黄牛没有被兵丁征用过,他也不曾去官府赎回过。
大娘本来已经对孙叔齐的印象改观了一点,可孙叔齐一进门,大娘就看到那张阴沉的死人脸,瞬间就熄了和他打招呼的心思。
孙叔齐一头钻进房间,寻了笔纸酝酿一番,在纸上挥毫写下一首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荣枯咫尺异,惆怅难再述。”
停了笔,孙叔齐久久不能平复心情,哼,锦旗没有,上好的诗倒是有一首,也不知道这主事敢不敢收。
——吱——,孙叔齐转过头,就见郎中一脸笑意的望着他。
”牛是你找回来的吧?你有心了。“
孙叔齐情绪低落,只是点点头,也没解释。
”齐哥儿,大娘让我唤你一声,该吃饭了。“郎中走上前来,把手搭在孙叔齐的肩膀上,低头一瞥,看见桌子上的诗句,脸色发青。
——啪——孙叔齐不可置信的捂着脸,这是郎中第一次打他,也是重生以来第一次挨打。
“找死,找死,你这个小王八蛋,你活够了不成,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写这些狗屁不通的鬼画符,你聋了?”郎中双眼通红,咆哮着。
孙叔齐被着一巴掌抽的昏昏沉沉的,直到大娘闻声进来把他扶在床上时孙叔齐还没缓过神来。
半晌,孙叔齐爆发了,连日的憋屈,怨恨让他失去理智。
“郎中,你不是我老子,你连做我义父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你不配,我老子是个顶天立地的大将军,我的义父肯定也不会是你这样胆小怕事,懦弱没有担当的老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