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叔齐想到这却更加疑惑了。
“可行在来了官员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郎中一个急刹车,孙叔齐来不及停脚,和转过身的郎中撞了个满怀。
“所以你才要加倍小心,皇都的大人被你几句狗屁不通的绕口令落了脸面,行在的官员自是高兴不已,你一会少说话,莫要做了大人物们的枪使。”
郎中一脸凝重继续道“皇都来人没能带走祥瑞,行在的官员怎么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若是行在的官老爷们顺利的带走祥瑞,交到皇都圣天子手上,此长彼消,你可知晓了?”
郎中说完转过身缓缓迈起脚步,小声嘀咕着“这帮子没羞没臊的却是越来越回去了,差当年大将军在时甚远,也怪不得我大周日薄西山。”
大壮家院子里,此时却是人满为患,村里的青壮剩下不多,正和州府的官员对峙着。
州府来人却是比皇都吴大人的场面更气派,一帮兵丁簇拥着两个大官模样的老者。
其中一个老者寻了个凳子施施然的坐着,并未和村民们交涉。
在这老者看来,虽然他们是官,五家堡众人是民,可好歹同在河内道生活,却是有同乡之谊。
能和平的将祥瑞带走,圣天子龙颜大悦,到时候自己少不得加官晋爵,他也许会留给五家堡些许好处,若是五家堡村民不识抬举,他也会让这群泥腿子见识到什么是金刚怒目,言出法随。
毕竟县官不如现管,希望这群人长点眼色。
不过有些人还是让这大官有些顾忌。
见郎中回来了,坐在凳子上的老者站起来,点点头,笑呵呵的道“平寇兄受累了,这位就是不问苍生问鬼神,使吴桂德灰头土脸的少年天才吧?真是英雄出少年,平寇兄好福气。”
郎中面对老者的恭维却扭过头去,冷哼一声。
“在下只是个乡野郎中,却当不得刘太守抬举。”
老者讪笑一声,这才打量着孙叔齐。
孙叔齐放眼一看,这老者身边的那位却是有印象,之前好像跟着皇都来的大人一块来过,想来他就是这老者派来陪同之前吴大人的那一位。
不过,是陪同还是伺机使坏就不得而知了。
“孙公子才高八斗,尤其一句不问苍生问鬼神更是让人听了拍案叫绝,连老朽都觉得与有荣焉,真是大大涨了河内道文人的脸面,眼下在州府,谁没听过小公子这句诗都枉为读书人。”
孙叔齐心下一紧,这老者虽人不在场,却事无巨细都是知晓,可见他对这河内道的掌控有多么密不透风。
晌午的事,才过去三个时辰,自己的一时之语便传遍河内道,这里面没有幕后推手怎么能做到,显而易见,这老者定是推手之一,这应该是捧杀,把逼走皇都来人的锅硬是扣到他头上。
州府距五家堡骑快马也要一个时辰的路程,这岂不是说这短短的时间内五家堡的一切便开始发酵了,看来行在的官员早就料定吴大人必会无功而返,就算自己不出头,他们也必有后手,只是自己却无端端帮了大忙。
孙叔齐谨记着郎中的嘱咐,只是道了一声惭愧便低下头。这帮老狐狸的心思之缜密,手段之毒辣,远超自己想象,自己一个小白还是老实点好,否则恐怕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老者将孙叔齐的表情看在眼里,抬起头慈祥的道“莫不说孙公子此次帮了我等大忙,我等具是铭感五内,就是看在令尊的面子上,我等也会对故人之后提携一二。”
老者招招手,一个中年人接过一样东西,吃了一惊,再满脸诧异的看看孙叔齐。
老者摆摆手“去吧。”
中年人道了声喏,缓缓向孙叔齐走来,到了孙叔齐身边,复杂的看了孙叔齐一眼,道“少年郎,你却是好运气,这是我家太守的信物,你持着这块玉佩到了州府定会享受意想不到的好处。”
孙叔齐没伸手,大致一扫,以他蹩脚的眼力也能知晓这块玉佩价值不菲,墨绿的纹路上隐隐有流光掠过,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拿着吧少年郎,在下可是从没见过太守如此看重哪一个少年郎。”中年人坚持道。
孙叔齐不知如何是好,转头询问郎中,郎中却死死的盯着玉佩,不见反应。
孙叔齐强压下内心的挣扎,抱拳道“无功不受禄。”
老者拍手称赞,又抚须道“真君子也,不愧是孙公之子,不过你帮我赶跑了吴桂德,避免河内道的祥瑞流落外人之手,岂不是泼天之功?再者,长者赐不敢辞,你总归是懂得吧。”
孙叔齐心思一转,却没拒绝,接下玉佩“如此便感谢刘太守厚爱了,小子惭愧。”
老者眯着眼睛,点头道“孙公子还是太见外,按理说你应该称我一声世叔。”
郎中甩了下衣袖,满脸不屑“哼,狗一样的人,也配和大将军称兄道弟。”
“大胆,侮辱朝廷命官,你找死不成?”
老者摆摆手,示意手下。
“平寇兄,在下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可能有点不知羞耻。”
郎中冷哼一声,打断道“算你还有些自知之明,没活到狗肚子里去。”
老者并不气恼,只是冷冷的说道“我是学不来平寇兄的风骨的,所以我现在贵为一道太守,你只不过是个乡野郎中罢了。”
孙叔齐不知晓这郎中和老者以及他死鬼老子之间有什么样的渊源,不过看这老者的架势也要控制不住了,万不能让郎中再刺激,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何况这老者贵为封疆大吏。
“太守大人,在下有一不情之请。”
老者收回目光,和蔼的看着孙叔齐“世侄但说无妨。”
孙叔齐撩起衣摆,跪在地上“人死为大,不知大人能不能将大壮......”
“放肆。”老者爆喝一声,这才面无表情的说着“孙公子莫要得寸进尺,此事不容商量。”
老者起身,朝中年男子点点头,一大队兵丁围拢过来,郎中见状紧紧护在孙叔齐身前,小心戒备着。
“起。”却是一众兵丁拉着大壮的棺椁缓缓装上车。
二柱失魂落魄,儿子还是没逃脱个做了瑞祥的命运。
老者在兵丁簇拥下走回马车,临上马车停住脚步,折回来走到孙叔齐面前,平淡的道“世侄有奇才,成就必不下乃父,乃父令我颇为敬佩,是我辈心中楷模,不过也仅仅是楷模罢了,世侄万万不要效仿,须知......”
老者转过身,话说到一半登上车,马车启动,良久,自车里传出老者厚重的声音“须知,过刚易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