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组一经确定,首要任务便是提高各自的实力。
小姑娘和鼠琏儿不用多说,自有鼠婆悉心教导。
鼠琏儿二人虽然出自鼠市,但杜伯亨从来没有什么门第之见,在他眼里能力与忠诚大过一切,所以即便二人要参赛他也不会多加阻拦。
但沈小鱼不同,他既然取得了徐府的名头,就代表了徐府的门面,荀子云可以没心没肺的说不在乎,当作小孩的一场玩闹,他杜伯亨不行。
如今沈小鱼灵识未结,莫要说登上太鲲了,就连小命也是悬着的。
杜伯亨有心帮扶,三个月内要沈小鱼修出灵识已是不可能。
想那众多修行者无不是从幼儿时便得名师指点,感受天地灵息、运行大道、苦练不辍,方才能步入初期的灵识境界,这已算值得点头称赞的了。
然而,又有多少拼死修行的人,耗费毕生光阴,却连这天道的门都触摸不到呢?
世间天才也有,但少之又少。那祈山孤儿十岁被收养,一年便步入灵识,三个月到达智元初境,此等高超的境界,五十多年来不也只有这么一位吗?
杜伯亨深深的叹了口气。
不远处的庭院间,沈小鱼赤着上身,扎着马步,手里还端着黑铁大锅。
面前的铜炉里已快燃尽了一柱香。
他浑身大汗淋漓,手上却松也未松,即使已经酸疼的在微微颤抖,他始终目视前方,与四周坚挺的梧桐有之一比。
杜伯亨捏捏眉心,多日来,他以超出常人的方式训练着沈小鱼的体力。沈小鱼一声未曾抱怨,一一坚持了下来,这不由得让杜伯亨更加无奈,此等心性,若是不去参加那劳什子的选拔,定能有一番作为。
一炷香终于燃烧完毕。
杜伯亨出声道:“今日练到这,回去勿忘放松筋骨,明日接着来。”说完,狠下心,不再多加关切,大步离去。
沈小鱼缓缓吐出口气,手臂已经酸疼的无法伸缩,只能如木偶般僵硬地弯腰把铁锅放下。
双腿已经僵固如石,稍稍牵扯便是一阵抽皮断筋的疼。
沈小鱼皱了皱眉,抹掉脸上大汗,深吸了一口气,一咬牙,勉强的站直了起来。
他慢慢向梧桐树下移动,他知道杜伯亨此举是为了加强的他的根骨、锻炼他的体力。所以再苦再累他都愿意尝试,即使目前收效甚微,但他唯独不缺的便是坚持二字。
在梧桐树下坐定,趁着还有精力,他便开始研究起了死人玉。
太鲲回航在即,他必须加紧时间,将死人玉的力量把控自如。
血龙沉睡,已无法得它的助力,而唯一能解决的办法,便是鼠婆所说的太鲲藏书阁,所以太鲲的选拔他只能取胜,不能失败。
他静坐入定,缓缓闭上双眼,将神思潜入识海深处。
他越潜越深,四周变成了茫茫的黑暗,看不见尽头。所在之处有幽光围绕,脚下传来冰凉的触感,走出几步荡出水纹。
他......仿佛又回到了死界。
一瞬间的愣怔,却不再是惊慌。
他调动神识向前方逡巡而去,他想要重新了解这个曾令他恐惧的世界。
他飘荡着,越走越远,黑暗没有边界,如夜空般无垠。
四周没有声音,唯能听见他缓慢的呼吸。
他飘荡了许久,突然,停了下来。
低头看去,脚下的倒影也回望向他,却不是此刻的他。
倒影眼中尽是茫然和恐惧,那是曾经的自己。
无助的眼神穿过镜面,像数道藤蔓瞬间缠绕而上,他开始拼命的想要远离,却已逃脱不开。
记忆,犹如奔涌的巨浪,吞噬着他的神识。
他怎么能,怎么能再次堕入死界!
水中的倒影此刻已陷入了烈火之中,绝望的眼神在火光的包围下犹如两把锋利的钢刀,刺入沈小鱼的心脏。
烈火的焚烧让他感同身受。
他拯救不了自己。
谁也拯救不了他!
可是!
绝不能妄想让他再次屈服!
他神思骤敛,静坐入定间,用神识催动了死人息。
黑暗中的他朝水中倒影挥出了一拳。
这一拳是他替曾经的自己,对死界做出的宣战。
沉闷的撞击声响彻四周,水面上震荡起了如墙高的巨浪。
一条裂缝在他身下破了开来,透出了耀眼的白光。
白光拂过他身周,像一双温柔的手,擦拭掉了他浑身的疲惫。
死人息的力量似乎源源不断的灌彻进他的识海之中。
刹那间,裂缝变大,白光令他眯起了眼,再次睁开时,他已从静坐中清醒。
眼前熟悉的庭院让他知晓自己仍然还活着,虽不知这等变化是为何故,可他能感觉到浑身的酸疼已经不在,死人玉开始真正的与他合为一体。
秋风吹过,他深吸一口气。
前方的道路无论再怎么漫长,他都不会让自己回到原点。
冥枷、无极、九天,他要将这困住他的绳索,一一斩断开去。
死界拦不住他,
太鲲休想拦他。
他,定会一直向前!
.......
.......
大邱依然像平时那样,和乐而安宁。
沈小鱼的变化没有惊动到任何人。
然而,在宰相府的东偏房里,一穿着朴素的老者站在窗前,仰望苍穹。
虽是望着,可他却是闭着眼,神态安详而平静。
远处天际,有一片云团突然散开了去,露出一小块如镜面般的天空。天空如被什么捶打了一拳,突出了一个鼓包,瞬间又消失不见。
恢复如常。
老者的眼皮动了动,眼珠开始滚动,随即他嘴角溢出淡淡的微笑。
只听他悠然道:“冥枷被触动,死界居然出现了动荡。哈哈,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