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事年年有,今日尤其多。
众人惊疑的看着沈小鱼推门而入的背影,还未恍过神。
“嘎吱。”
又是一阵门响。
鼠琏儿挠着头从第一间房里走了出来。
众选拔者们见他皱着眉,面露疑惑以为他在为解不出而懊恼,那成想,他同样走到了书案前,写下了答案。
选拔者们不由的眉头抽动,皆道奇怪。
这时,沈小鱼又走了出来,开始进入第三间房,鼠琏儿紧随其后。
轮到最后一位测试者,便是小姑娘了。
前两轮的冲击,众人还能平复心绪,维持淡定。可当小姑娘也不出片刻,便从第一间房出来时,他们简直难掩失态,吃惊的张开了嘴,议论声顿时此起彼伏。
小姑娘绕过众人,径直走到侍官面前,仰头用软糯糯的声音说道:“我不会写字,能待会用说的吗?”
侍官一愣,还未想好如何抉择时,张自白应允道:“你若能答,但说无妨。”他倒要看看这三人在他面前耍什么花招。
小姑娘没在意张自白别有深意的冷笑,乖巧的点了点头。
就这样,众选拔者应接不暇的看着穿梭于六间房中三人,每一间都未曾超过半刻。
就连刚解完所有题的明扬也不禁有些好奇。
紫衣少年则在一旁嗤笑,他可不认为沈小鱼他们有这么大的本事,说不准就是在故弄玄虚胡乱瞎猜。
......
时辰过去不到半柱香,当小姑娘从最后一间房出来时,侍官高声宣布:“初试,止!”
众选拔者们重新站列好队伍。
张自白从椅上缓缓的起身,负手踱步到队伍前,扫视一圈,说道:“方才说要答题的小姑娘,出来吧。”
无数道目光汇聚向了最后一列的队尾。
小姑娘看向沈小鱼和鼠琏儿,沈小鱼点了点头,鼠琏儿拍了拍她的肩。
小姑娘大大方方的摇着两小辫,穿过队伍走到了张自白面前。
张自白微微一笑:“说吧。”
小姑娘低头想了会。
众选拔者们屏息以待。
只见小姑娘抬头,用清脆的嗓音回道:“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
庭院内一片安静。
张自白眉头微皱:“我是让你说出答案,不是让你来逗大家玩乐。”
小姑娘似懂非懂,努着嘴伸出双手,折起了手指:“哈,哈,哈,哈,哈,哈。”折完,抬头,肯定道:“六个。”
张自白一噎,顿时怒意上头,大袖一挥:“谁准你在这胡闹的?”声音冷冽且带有杀意。
众选拔者们各有各的心思,看好戏的、同情唏嘘的、不屑的,就是没有愿上前出声的。
明扬见小姑娘年幼,虽与自己并无关系,但人命在前,置之不理实在有违道义,刚想上前劝阻,便听见队尾的鼠琏儿大呼出声:“大人,是不是胡闹,不应该看了字才知道吗?”
此话一出,众人更是倒吸起凉气,明扬退回身,打算静观其变。
张自白嘴角含笑,却未达眼底:“哦?难不成你的答案亦是如此?”
鼠琏儿大步上前,拱手道:“禀大人,小人写的也是这六字。”
张自白双眼眯起,招来侍官命令道:“取字!”
侍官赶忙领命,小跑着进了房。
等了不下片刻,侍官抱着六章卷轴来到了张自白身边,头垂的很低,一副不敢看人的模样:“大……大人,字……字取来了。”
张自白未在意侍官的异样,挥挥手吩咐道:“送去西殿,让他们解了禁制再送过来。”
“咦?”侍官刚要领命,鼠琏儿却发出了一声不合时宜的诧异。
众人纷纷看向他。
只见他挠了挠头,也有些不确定道:“那字……不就写在上面吗?”
“什么!”人群中有人难以置信的脱口而出。
什么叫就写在上面,难道你们几个能不用灵识就破了禁制?
此时,张自白已是满脸不快,随手从侍官手中抽出一卷,低头一瞧,只见他眉头微动,立马把卷轴甩开,又抽出一卷。
反复三次过后,张自白深吸一口气,大喝:“是谁,出来!”
众人皆是心头一紧,惹恼当朝太尉,可不是小事。
再看看地上被甩落的卷轴,三个明晃晃的“哈哈哈”书写在其上,众人顿时嘴角抽动,这......这......这也可以?
初试的规则里的确没有不能书写一说,可却从未有人这么做过,一是没想到,二是不敢,三是既然没那实力又何必多此一举?
看着从队尾走出来的沈小鱼,有人鄙夷,有人惊奇,也有人如明扬般无关己事。
沈小鱼在众人的目光下,走到队伍前列,躬身一揖,平静无言。
张自白哼出一声,没好气道:“就是你耍的此等花招?”
沈小鱼点点头,回道:“字解,有何不可?”
张自白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稍纵即逝,他盯了沈小鱼半晌,突然大笑:“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今日这关你过了,日后将如何自处!”说完,大甩双袖,负手离去。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这是什么情况。
还是侍官反应及时,连忙安抚道:“各位请稍安勿躁,我先将卷轴送去开禁制,再来公布成绩。”说完,捡起卷轴,快步走开了。
......
庭院里,众人开始三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时不时向沈小鱼他们投来打量的目光。
沈小鱼视若无睹,小姑娘也无所顾忌。
唯独鼠琏儿心里有些不痛快,他参加太鲲的目的本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从未想过要投机取巧,今日他见到那六字时就有些奇怪,可绝没想到是沈小鱼这么大胆,擅自做主,弄出了此等把戏。
他受不了周围人对他瞧不起的目光,尤其是在此刻,自已以这种不光彩的方式取胜的时候。
他如此想着,对沈小鱼的不满也咕噜的冒了出来,看向他的目光多了丝不耐。
这时,紫衣少年阴笑着走了过来,戏谑道:“哟哟,三位大高人,手段可真够高明的啊。老鼠真不愧是老鼠,地下的绝活学的可真够精的。”
“你!”鼠琏儿咬牙,怒不可遏。
紫衣少年哼笑:“鼠琏儿,不是我瞧不起你,你们这等本事我是真看不上。”
鼠琏儿气极,上前一步,反驳道:“怎样?有本事你全猜出来啊!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有意思吗?”
紫衣少年刚要回话,却听身后传来来一声极其不屑的“切!”。
鼠琏儿和紫衣少年看了过去,只见白袍学子中,一位气质出众的少女满脸厌恶之意,冷声道:“做了此等不入流的事,说几句怎么了?做得出就别怕别人说。”
少女的话瞬间让鼠琏儿涨红了脸,紫衣少年笑的更加得意,挑挑眉,甩袖离开。
少女秀目又朝沈小鱼一剜,本来此次初试自家大师兄必定取胜,没想到竟会有如此无耻之人,得罪太尉不说,还抢了大师兄的风头,她越想越气,有心再嘲讽几句,明扬已出声制止:“长珂。”
少女一顿,咬咬唇,愤愤的撇开脸。
明扬朝沈小鱼微微颔首,表示歉意,沈小鱼也点点头,当做回礼。
众人见明扬如此耐得住性子,气度出尘,无不敬仰。相较之下,对沈小鱼的鄙夷又加重了几分。
一参加选拔的老者走到了沈小鱼面前,长叹了口气,沉声道:“修行之路唯有靠努力与奋进,做不得假。老夫习道五十载,这是第二次尝试登太鲲,想来......也是失败的。但我从不后悔,心里坦荡,你......”老者顿了顿,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只道了句:“你......好自为之。”说完,叹着气黯然的走开了。
鼠琏儿低垂下头,羞愧无言。
小姑娘眨着大眼,懵懂不知。
众人皆以为沈小鱼没有实力才会如此,却不知此等禁制对他的死人息而言早已不在话下,只是他不愿轻易出手。
众人皆以他为不耻,认为老者寒暑苦练的五十载才值得尊敬。
却不知,沈小鱼苦熬了两百年,为的只是这一刻。
况且他没有做错,又何罪之有?
他挺直的脊梁从不是为别人,只为他自己。
所以。
他依然站立着,
平静昂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