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明朗湛蓝,有几朵白云,姑苏江水缓缓流动着。有一只华丽的船正在江上航行。此船无帆无桨,无舵无竿。两岸风景秀丽,但然几乎没有人烟。正值中秋,钟馗兄弟三人难得获许一日特假,来到姑苏江上泛舟。
其实也不能说是泛舟。姑苏江原本是上古自昆仑弱水流出的一条小溪支流。共工怒触不周山后,天倾西北,江河湖海皆往西北流去。这条弱水小溪因其具有的弱水的特殊引力,得以汇集百川之水成为了一条江。但其水流令人匪夷所思地逆流。人们将治洪功臣——胥的封地叫为姑苏,于是这江便得名——姑苏江。姑苏江的逆行影响着百川之水的顺流而下。汇聚成江之后影响力更加不可估量。女娲在补天之后,为维护大地平衡,和上古神明将姑苏江放入用神力创造出的一个空间夹层,让姑苏江在里面周而复始地流动。也就是说姑苏江像条悬浮在空中的河,不影响周围的事物,也鲜有人知道它的存在。即使是神仙也需在机缘巧合之下,才有幸得见。
为了这次出游,钟馗特地请神匠鲁班造了一艘能够浮于弱水之上的游船。因为玉帝酒后的一句玩笑,钟馗三人才有的这次机会。玉帝觉着不好反悔反悔,便准了他门乘小船玩一次。去的时候,他们是假模假式地坐着简陋的小船。到了江上,钟馗就从袖子里把豪华游船拿了出来。此刻,江上凉风徐徐,一个身着红衣,头戴乌色冠帽,气宇轩昂的人站在甲板上,眺望远方,这便是钟馗了。两岸山峦重叠,云烟缭绕,让人心旷神怡。船行至天机、无望两崖下,天空仿佛被遮去了半边,一下暗了。
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正团坐在一张小案几前喝茶。一袭青衣,微风拂动额角的两缕头发,他陶醉地闻了闻茶香,对钟馗说:“大哥你也来喝茶吧!这茶香气沁人,味道极好!”
“含烟,这茶随时都能喝,可是这姑苏江可不是平常能来的,我自然想多看看!”钟馗深吸了一口气,这灵力充沛的气息果然令人神清气爽,远比日日打交道的妖魔的污浊之气令人舒服许多。
对于柳含烟来说,世间万物,不如心中一刻的自由自在来的重要,青山绿水的宁静是自由释放的空间,而不应当因为追求“来过”二字变成束缚。他抿了抿杯中清茶,道“我倒觉得品品茶挺好的,不必特意去看这山水。”
“阿嚏!这里四处连个人也没有,有什么乐子?”
王富曲从篷屋里面出来,豪放不羁的脸上都是不满,篷屋的帘子从他头上划过,蹭的鼻子痒痒的,忍不住打起了喷嚏。他气愤地把帘子甩到了一边,自顾自靠在边上生气闷气来。
含烟给他沏了杯茶,取笑说:“你的乐子在这山水里,可找不来!哈哈哈哈~”
“二弟说的一点没错。也不知是谁听说要来姑苏江兴奋的去找小青玩被人家一口回绝。小青在的话,你应该不会无聊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钟馗也大笑起来。王富曲哼了一声,一脸憋屈。
忽然天空暗了下来,黑云涌动盘旋,仿佛一个漩涡。姑苏江的江水掀起层层巨浪,仙船在巨浪中猛烈摇晃起来,弱水冲入了船舱内。
“大哥!这是怎么了!”柳含烟面前的桌子已被浪打翻,本人也被打得湿漉漉的,由于弱水的奇特引力和船身的晃动,他站不稳,左摇右晃的。
“大哥!快想办法!”王富曲抱着一根船屋柱子向钟馗求救。
钟馗抓着甲板上的栏杆努力地保持平衡,大声喊:“弱水不比一般的水,冲在身上,连法术也使不出来!我们先去船舱里头,想法子把弱水从身上除去,然后把船舱里的水排出去!”
于是三个人艰难地往船舱挪去。
天空中劈过三道亮光,仿佛闪电,发出沉闷的响声。一道光劈中了无机崖,愣是劈去了半个崖头。崖石隆隆得沉吟着滑下,落入了姑苏江。原本天机与无望两崖隔江相望。现在的落石硬生生把姑苏江拦腰截断,再难行船。不过幸好浪头早颠着钟馗他们的船过了这峡口。
亮光过后,风浪渐渐平息了,天空中的黑云也迅速散去。
仙船恢复了平衡,搁浅在岸边。钟馗找到了鲁班造的排水通道,弱水被排出了船舱。三兄弟卷着衣袖、裤腿,俨然一副下地的模样。他们把外衣晾在夹板的栏杆上,让风吹干。
“差点把命交待在这里了。”
柳含烟挤了一把袖子里的水。
王富曲猛地甩了甩衣服,“我就说没意思,幸好小青没来!”
钟馗理了理衣服,终究是驱魔大神,不能太狼狈,见王富曲见色忘义的样子没好气地说:“你就想着小青!你想想你大哥我,我堂堂驱魔大神,今天要是淹死在这里,就要成为别人的笑柄了!”
含烟大笑起来。
钟馗气愤道,“笑笑笑!笑死你才好!”
“大哥,你还不许人笑了?”
“看!那是什么?”
王富曲指着天空。
天空中飘飘悠悠落下来一个不明物体,像羽毛。
“好像是个人!”
王富曲蹬了一下甲板,飞到了空中,接住了那个不明物体,落到了船上。
是一个女孩,头上戴着银色的发冠,皮肤雪白,穿着橙色的绒边棉褂和裙子,一身严冬的行头,上面绣着许多图案,想古老的符印。她身上有许多伤,手臂处淌着血。
“好可爱的女孩儿!”王富曲忍不住想去摸她的脸颊,去发现怀中的她冰凉无比,“她冰凉冰凉的,好像已经死了。”
“我看看!”钟馗抓起那名女子的手腕探了一下脉搏,依稀还有跳动,“还有气。”
“看伤势怕是不妙!大哥,能救她吗?”
含烟问。
钟馗将法术从那女孩的手腕注入,法术的流光顺着经脉上行,不一会儿就被一道阻力挡了回来。
“为什么我的法力会被隔拒?”
钟馗不解,即便是恶魔鬼怪也休想阻挡他的法术,这区区小女子是何来历?
“若法术不行……看来只能……”
柳含烟迟疑。
“只能如何?”王富曲追问。
“只能包扎伤口,用普通方法救治。”柳含烟略叹气地说。普通的救治无非针炙膏摩药石,眼下没有这些,至少要包扎清理伤口。可是自己、钟馗、富曲又都是三个大男人,并不方便。
“那赶紧救人啊!”王富曲不明白他们在犹豫什么,非要等人家咽气?
钟馗瞪了王富曲一眼,这三弟跟在自己身边那么久了,还是那么思想简单,“不是我不想救。我们三个大男人,非礼勿视,明白吗?”
富曲恍然,皱了皱眉头,总算是明白了,可是他仍然觉得救人是最要紧的,“但总不能让她就这样死了吧?”
柳含烟半取笑半认真地说:“三弟,要不你来,看你应该很乐意,我和大哥都回避。”
“什么叫我乐意,我哪里会治伤!你们快给她医治!”
“对啊!就咱俩会医术,但是凡事要听大哥的。含烟,就你了!晚了一条命就没了啊……”
钟馗思索以三弟的咋呼,是不能委以重任了,便附和。他赶紧眼神示意富曲,富曲把怀里的人往柳含烟怀里一塞,俩人就逃之夭夭了。
瑶池外乌压压聚了一片神仙。刚刚的地动山摇,便是整个天界也抖了三抖。这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直冲云霄,震塌了南天门,沸腾了瑶池水,惊得众仙一片惊慌不安。
东海龙王跪秉在瑶池,“东海水牢中的鳌龟一直安分,无一丝异动。此次震动,并非鳌龟所为。”
玉帝王母脸上阴云密布,真是活久见,这万万年来,他们何曾见过这样的事?天庭一向威严肃穆,此时众仙们却都惶惶不安。无论是什么,总归要先稳住众人,不能自乱了阵脚。
“参见玉帝、王母!”
众仙俯身行礼。
“大家不必惊慌!”玉帝安抚道,“回到各自仙宫,此次异动朕已经派人前去调查。”
“是!”
众仙怀着疑惑退下来。
玉帝坐在瑶池上,头疼不已。二郎神已经前去调查,但尚无音讯。万万年前,玉帝即位之时,有一无字天书,封存于天书阁中,太白金星已经前去查看。
“报!”
太白金星小步急趋,低首而来。他从袖子中将护好一卷书,双手呈上来。
玉帝单手施加法力,无字天书在空中打开了,今日之事,将会有什么解释?
他的瞳孔忽然收缩了一下。反手在天书上加了封印,天书光芒骤敛,落在了地上。太白慌忙跪倒在了地上。
“陛下?”
王母用法术将天书拾来,但只有一片空白。她都快忘了上次见到玉帝这样忧虑的样子是在什么时候了。她感觉到玉帝深深的不安,甚至是恐惧。
“天书上是什么?”
玉帝语气凝重起来。
“姑苏江境异象现,斗转星移出妖魔!
乾坤……
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