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清明节，我们一家似乎没有去扫墓的习惯。从小到大，我好像只去扫过一次墓，对象是曾祖父，由于当时实在是过小，记忆很模糊，只知道有这件事，当时感觉很无聊。
2017年7月份，我的老太太去世了。当时是我的暑假期间，临近中午，补习班下课后我得知了这一消息。其实，说难过，也没有，对我来说是这样，对其他人来说应该也是这样，毕竟老太太都94岁了，年龄也够大了，是该“休息”了。
春秋战国时期，一位圣人，庄子。在庄子的妻子去世后，他并没有哭泣，而是“鼓盆而歌”！惠子见此景，质问庄子：“你妻子为你生儿育女，现在老而亡故了，你不哭也就算了，却敲着盆儿在这儿唱歌，你也太过分了吧！”庄子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和想法，你猜庄子怎么回答？庄子很平淡的对惠子说：“不是这样啊！他刚走的时候，我心里怎么能不难受呢？但我追本溯源，去观察最初的开始，人不都没有生命吗？没有生命就没有形体，没有形体就没有气息。生命又是怎么形成的呢？天地之间，若有若无之际，聚起来一股气息，逐渐变成形体，形体又孕出生命，人就是这样来的，现在生命又走向了死亡。这生老病死不就是跟春夏秋冬四季变化一样吗？现在我妻子又循着这条路回去了，此时此刻她在天地之间安安静静，踏踏实实的睡了，我却要在这里哭哭啼啼，不是太不懂生命的真谛了吗？”没错，我们应该学会去参透生命的真谛！其实，我们可以将这理解成“红白喜事”，我们得去接受“白喜事”。
现在想想，或许这确实是件“白喜事”，对于老太太来说也许是种释怀。他再也不用为自己是否明天能看到阳光而感到担忧、伤感；不用再去恐惧自己是否能正常的新陈代谢；不用再因为整天躺在床上无所事事而感到生活无趣……我应该为他不用承受这些痛苦而感到高兴，我不能因为我个人的私心，强行让他活在痛苦之中。
小时候，好像我跟老太太接触并不是很多，在我有记忆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不是很灵活，头发也花白花白的，走路也需要拐杖。说到拐杖，在我印象中老太太她也只用了两三年的样子，我常常想拿他的拐杖当武器和小伙伴们玩，可一提这要求，不仅被她拒绝，连妈妈也不同意，我当时并不知道这是用来干什么的，只觉得它适合用来打架。还有一次，妈妈给了我一根新拐杖，我起初以为是送给我的，但听到妈妈要求我去给老太太时，我刹时扫兴，当我给老太太时，她的反应让我很意外，她很欢喜，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关于老太太的东西，还有一个让我有印象的是她那破旧不堪的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并不是些什么宝贝，换作现在，都是大家看了看就扔掉的东西，里面有几个纽扣，一些干燥燥的1角硬币，如果你愿意仔细找找，或许你能发现一两枚1块硬币，但都不新，都很有年代感。这个盒子放在大厅的一个桌子上，被一堆盒子压着，当我发现这个盒子的时候是那天奶奶去种地，爸爸妈妈去上班，爷爷也去修车了，我当时特别不喜欢喝白开水，也许是因为我认为奶奶泡的这几瓶白开水不干净吧，关键还是怕烫吧。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去找老太太，希望她能帮我买饮料喝，跟她说后她就走向客厅右角落的桌子上，轻轻地，一个又一个将堆在上面的东西拿开，拿出最底下的那个，打开盒盖，取出一堆硬币放入口袋，拄着拐杖带我去超市了，路上我和她说了什么，她注意了什么，买的是冰红茶，还是尖叫，我都已经没印象了，但唯独我回来时懒得走路了，我叫她背我我是记得的，当时她似乎很吃力，但又不说出来，或许很享受，但她背驼得实在厉害，我感觉不是很舒服，但又不好意思说，就这么让她一手拄着拐杖一手贴着我背慢悠悠的走回家。现在想想，当时真是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心理渐渐成熟，而老太太在日渐消瘦。在我11岁时，老太太就几乎不能多走动了，她的老朋友们几乎都已故，她孤独了许多，除了跟家人说说话外，村上几乎没人来看望她。因此，我和妈妈会常常来到陆家，来看望老太太，给她带点水果或是牛奶什么的，但有时老太太有些古怪，我们给她的那些牛奶，她不舍得喝，越堆越多，我现在都不知道她是否喝完。在我13岁时，老太太的身体已经快不行了，有时她会很难过，害怕自己随时死去，我记得有一次她对妈妈说：“我不能正常排泄了，怎么办？”我没有仔细去听，但当时我能从她眼睛里看出她对死亡的恐惧，脸上浮现出的是不安。那时她已经看不清了，每次来到陆家，我都会单独去跟她聊聊天，可她不仅看不清，而且有时还听不清，所以我跟老太太聊天蛮吃力的。有的时候她会抚摸着我的手，微笑地对我说：“子健，长的真好，个子都那么高了，真好，真好……”我记得她那时也时常叮嘱我：“到太太去世时，你一定要来看我啊！”
在老太太去世那天，我去了。妈妈建议我下午回家，因为天热的实在是厉害，但被我拒绝了。我来到曾经生活的地方，走向那单一的小别墅，人很多，几乎全村的人都过来帮忙了，叠了很多小纸船。我向前看了看老太太，她的样子很自然，看上去很祥和。旁边的小奶奶在不停地哭诉，唯一让我看不过去的是老太太嘴里塞了红布，也许这是习俗，但我还是有些不忍心。我在旁边烧了几只纸船，愿老太太在天堂安息。
——2019年4月8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