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多拉差点儿跳起来，“你疯了？！”
看了看林默的双腿，黑猫若有所思，“你没疯？”
“不要再讨论别人精神状态的时候用疑问句。”林默斜眼看黑猫，“我当然没疯。”
“让我研究一下……”潘多拉在林默肩膀上站起来，黑色双眸盯着林默的脸。
林默动作隐蔽地偏头。
黑猫就抻着脖子追逐他的脸，小小的黑色身体几乎抻成了面条，状如沙雕。
“啊……我知道了。”黑猫从林默肩上跳到林默头上，低着脑袋打量林默的表情，“人类所有的感情投入，都是基于对相应回报的期望。这种期望卑微又高傲，软弱又强硬：‘我对你这么好，我希望你也能像我对你那样对我一样好，你应该像我对你那样对我一样好，你凭什么不像我对你那样对我一样好？’我对你好，你就应该对我好，有了道德的约束，强盗逻辑也变得合理起来。”
潘多拉蹲在林默头上，黑色的尾巴缓慢又悠长地在身旁摆动，“双双当时就是这样想的，但你选择和她保持距离，因为对你的失望，她采取了过激的行动。没有人会喜欢双腿残疾的你，除了她。也就是说，只要你双腿残疾，她就是最爱你的人了，除了她你别无选择。”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种情况下，想要全身而退，最好的方法自然是从问题的根源下手。”黑猫得意地哼哼，甩动的尾巴轻轻掠过林默后颈，“所以你先提出‘故意伤人犯法’，让双双误以为你在威胁，然后迅速提出自己动手，表达自己满足双双愿望的意图和不想对方受伤的心意，利用欲扬先抑的手法隐晦又真诚地表达自己对她的爱在她之上，让她清晰认识到自身爱的卑微，从极端情绪中冷静下来。”
林默故意动作幅度很大地点头，险些把潘多拉甩飞，“就是这么一回事。”
潘多拉不满地从林默头上跃下，趴在林默肩膀上，“不过，也有可能是你认为自己配不上双双的真爱和付出，又没有能力回报，所以干脆用自己的髌骨作为补偿，满足双双的愿望……一定不会是这样吧？”
林默推动眼镜，“当然不是这样。”
潘多拉看向林默的脸。
林默把脸转到了另一边。
把心虚写在了后脑勺上。
黑猫眯着眼睛哼哼，“不过，在那种情况下，求饶看似是最好的方法，实际上却是最糟糕的行动啊。”
林默点头，“要是忏悔求饶，又许下一大堆华而不实的承诺，还为了增加可信度提出威胁，那基本就死定了。”
——
“我不该对琳做出那种事！对不起！！！”约翰真的好后悔，为什么要找隔音这么好的酒店，“求求你饶了我吧！我以后一定好好做人，我会去琳的坟前忏悔的，我会找所有我害过的人和她们道歉，补偿她们！你清醒一点，故意伤人是犯法的，你也不想被警察抓走被吧！”
双双手上的动作一顿，明亮的眼睛眨动，像是在期待什么。
继续说下去——约翰从双双的目光中读出了这样的内容。
于是约翰继续说：“求求你，放过我。”
唰！
约翰只见一点寒光闪过，双双手中的手术刀已经贴着他的鼻尖插在了地板上。
他刚要惊叫，双双已经一脚踢在了他的头上，他甚至能听到他脖颈发出的脆响。
神志不清之间，他看到双双的脸，那张漂亮的脸上满是冷漠和失望。
“你的忏悔让我想起琳的惨状，你的求饶让我看到了你的懦弱，你的承诺让我看到了你的虚伪。”双双声音轻微，冰冷的字句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而你的威胁，让我看到了你的卑鄙。”
“残忍又懦弱，虚伪又卑鄙。我还期望你能展现出他拥有的哪怕一点儿的勇气，可你……”双双微微摇头，“让我感觉恶心，琳的生活，竟是被你这种家伙摧毁的……”
双双拔起手术刀，“你这种家伙你这种家伙你这种家伙你这种家伙！！！为什么能活这么久？”
双双尚未有下一步的动作，约翰的身体已经开始剧烈地颤抖。
在此之前，双双对他有所期待，希望能在他身上找到林默的影子，那种深切的爱意和无可摧毁的坚定。
当年她正是因为林默表现出来的爱意和坚韧才放弃挖出他髌骨的想法，冷静下来之后，也发现了自身精神状态的不正常。
最后决定出国治疗。
今天，双双希望约翰也能在危机关头展现出林默拥有的、哪怕一丝一毫的坚韧，让她可以略微回忆起当年心中的悸动。
但约翰让她失望了，期望消失后，剩下的只有仇恨和厌恶。
这种仇恨和厌恶让双双烦躁不已。
于是契约生效，烦到双双的约翰受到了惩罚。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他的心脏，强行遏制了心脏的跳动，冰冷的感觉顺着血液爬满全身，让他不寒而栗。
紧接着，撕裂的痛苦从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内部爆发出来，转瞬之间笼罩了他整个身体。
细小的痛苦欢呼着增长，相互勾连共鸣，将深切的痛楚化作巨大的洪流毫不留情地冲击脆弱的脑神经。
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正在被他不知道的力量用他不知道的方法强行从他体内剥离，送往他不知道的地方。
只留下刻骨铭心的痛苦。
痛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再而猛，三而烈。
约翰宛如一只沙漠中的鱼，死亡近在咫尺，他甚至能闻到地狱之门缝隙之间溢出的冰冷又腐朽的气息。
而他无力反抗，只能无助地抽搐身体，徒劳地挣扎，想要逃离这种无法逃离的痛苦。
“求求你……放过我……”约翰脸上的鼻涕和眼泪混合在一起，在扭曲的面皮上滑动，“我知道错了，求求你。”
双双不知道约翰身上发生了什么，但这并不影响她欣赏他的丑态，“同样的话，琳和你说过吗？其他人和你说过吗？然后……你又做了什么呢？”双双轻声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