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南星感觉好了许久,想到今日和容浔下的一盘棋,拧了拧眉心,如果不是自己前些年和楚国自诩棋艺挺不错的人下棋,没几下就能赢了,看到那人脸色不好,南里给她使眼色,自己还故意让了十几子,还真的会以为自己的棋艺平平,居然会输给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南星躺在床上,月光浅浅淡淡地泄进屋子,屋外还能听到风声。
南星看着屋顶,漆黑一片。
南星想到一个女人的脸,坐在高位上,身着雍容华贵,嘴角挂着淡漠的笑容。忽地,那女人面目狰狞,嘴里喊着:“我会是楚国最尊贵的女人”之后疯狂大笑。
南星看着那女人的面容,勾起一抹冷笑,这女人就是当今楚国的太后张淑媛。
环境一转,在御花园的池边,南星四岁时,张淑媛拉着她的手,面脸笑意:“跟我去吃好吃的好吗?”
张淑媛不顾南星,直接拉扯着她。把她推进小屋子里去,从袖口拿出一粒粒药,表情冷笑。
“来,乖乖吃了”
声音冰冷又可怕,南星看着她没有吃,因为那是毒药。
“吃啊!吃!”她突然发疯,不管不顾地开始往南星嘴里塞,南星正要跑,奈何步子没有她大。
南星被硬塞了十几颗,看到她吃了进去,张淑媛又发疯般地笑,
南星喉咙十分的疼,南星回府,都没有讲话,也不太敢吃东西,刚出阴阳间没几年便遇到这样的事,南星那时候才明白,原来这里和阴阳间不一样了……
镜头再换,那是个冬日暖阳,距离张淑媛喂她吃毒药已是三月后。那日她登门拜访,南星躲在母亲后面,那时父亲还不是宰相大人,只是个四品文官。
张淑媛看到南星眉头微挑,下人走后,她直接开门见山。“你家女儿,我给她吞了毒药,只有我这有解药,你们若是想救她,那你们就听我的话”
南星那时不免在心里冷笑,自己的毒早就配好解药,听你的话,怕是我们全家都会被你害死。
南里和伏熙相视,他们都感觉到南星从宫中回来就不对劲了,也偷偷查过,但没多久,就没了线索。
张淑媛又讲:“我可以给你们升爵位,只要你们听我的”
南里和伏熙没有给答复,只说我们是皇上的人,应该多为皇上考虑。
画风又一转,那是一座金殿。身居的男子看着张淑媛,喝着她递来的茶水。
另一个房间,张淑媛冷笑:“大王,你就安息吧。”随后传出悲切的哭声。
“大王殡天了”
又是零零散散的片段,那时是在阴阳间,看着史书,南星喃喃道:“原来张太后是杀了楚国皇子墨霁的生母”
半会儿,南星愤愤不平的讲:“原来张太后是这般的坏。”
南星伸出食指,比划着个字,如果在仔细点,能看出那是个‘杀’字。
她闭上眼,脑子越想越乱,天也微微亮起,天气也凉了。
南星赖了好些时间,又爬了起来。刚出门,就看到齐有,道了声早。
齐有点了点头,正在浇院子的草药。南星坐在椅子上,算着日子,影应该早到南疆皇宫了。
南星被风吹的有些冷,抬眸,看到屋子里有许多乐器。南星询问:“我能玩那些乐器吗?”
齐有笑了笑:“当然可以,你若是想玩什么,自己拿便好”
南星直接进去拿了一把古筝和琵琶。手放在古筝,在弦上微微拨动,音准还特别好听,又让人余音绕梁之感。
南星开始弹起来,看着天气冷,又想到战火,南星直接回忆曲谱,弹着有上千年历史的一曲子。
起初是平静温和,能让人感觉到柔情之美,之后琴声慢慢地高转,萦绕在心间。随之而来的是低闷又沉重,南星手中拨动的琴弦十分快,似有千军万马之势,铁骑踏破草地之感。最后,秋风萧瑟,悲离凄凉。紧紧环绕在心中,久久不能散去。
一曲毕,南星像是在看齐有,其实眼神空荡,更像是透过齐有看着那个方向。南星垂眼,想着刚刚好像看到了人?
南星本来是想离开,后面越赖着这越不想走,拖拖拉拉,一个月后都还未走。
她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的,好像要把前些年的不开心都一个劲的补回来。
时常和婆婆晒晒东西,和齐有下棋,弹琴,有时还能没完没了地讨论治国之理。和齐有相处越久,就会发现,他会的东西很多稀奇玩意,只要一看书,就能学会,十分聪明。
最让南星生气地是,一次,那竹子刺向齐有时,他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记得她自己连这个不眨眼,练了整整一天,结果…他根本不需要练。在阴阳间受挫,到了人间好不容易找回点自信,可……他的出现,让她不得不承认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半夜,天空飘下片片雪花。南星伸出手,雪花落入掌心,化成水,冰冰凉凉的。
齐有把披风披在南星身上,讲:“下雪了,快要过节了,你还回家吗?”
南星想到回家这两个字,摇了摇头,吐出白气:“不回”
齐有温和一笑:“那我们一起过节吧。”
南星抬头看向齐有,笑容温和,像是冬日的暖阳,即使对面是一座冰山,他也能慢慢将其融化。
南星看着雪花,讲:“我好像有那么一点喜欢你了……但是我还有我要做的事。”
齐有没有讲话
南星伸手接过雪花,淡淡道:“我不想骗你,我不叫南光芒,我叫南星,另一个名字叫十二。”
齐有轻嗯一声。
南星声音透着忧伤:“我叫南星,我喜欢你,我也不太清楚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受,但我真的有些想和你这样一直到永远。那你有没有那么一点喜欢我?”
齐有淡淡开口:“没有”
许久……
齐有开口:“天凉,进屋吧”
南星没有走,而是看着齐有讲:“你会一直记住我吗?齐有?”
这是南星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她的声音极为真诚,眼神带着询问,但又很是真切。
齐有的声音温和,即使受了雪花的冰凉尽能听出一股温热,声音依旧好听:“我不会忘记你的,先回去休息吧。”
南星脚步依旧未挪半分,不知怎的,今晚会讲出这些话,应该是怕以后遇不到这样的人,讲出这些话。
“齐有,你会一直在这吗?等我完成一些事,我可以来这找你吗?”你可以不以像大凉平民坐在沙丘上等公主一样,去等着我。
南星的声音,在寒风中格外清冽,但仔细一听,那声音应该是带点恳求亦或是很珍惜,很珍惜什么,她也不知道。后面的话卡在喉咙最终没有说出口。
南星并不是不信那些,只是不愿相信真的会有一个人会等着她。她认为自己这样的想法很自私,所以没有讲,可是她也很怕再也遇不到像他这样的人,情窦初开竟是这般吗?
“齐有就算你拒绝了我,我对你也永远没有埋怨,但我不会再靠近了。离开青钰山后,我也不会再和你有任何瓜葛,希望我对你的喜欢没有造成你的负担。”
南星声音平静,月光照应在她的脸庞,嘴角还挂着一抹淡淡笑意,眼里流露一股伤情。她想,如果晚些遇见或是很早很早遇见你便好了,这些日子,也应是一场虚无。
雪花飞落冰山,依旧是雪花。但雪花一碰到温暖,是变得不是自己?还是变成自己原本的模样?
南星回到房间,看着屋子,越来越有家的意味,原来这人间真有她有留恋的地方。南星坐在窗边,看着夜色也是冰冷。
不知他们怎么样了,南星看着这片青钰山,屋里灯光摇曳,浅浅淡淡地,怎么就能进入自己的心。
南星开始在桌上提笔写字,手被冻住有些僵硬。
妙嚴寺:这些日子,我认识了一名男子,他很聪明,人也挺好,我喜欢他,但他好像不喜欢我…一点也不喜欢,我对他没有埋怨,如果他有求于我,我亦会去帮助他,我想红三娘对你也是这样的吧,她是个好姑娘,我希望你能够好好对她。越写越偏离了,回归正题。前几月,我让风急渚清他们原计划进行,我去了万绿山,红魂草,让我给吃了,不过前些天,那男子把另一株红魂草给我了,你也无需担心,我身体可是很好的,武功也不是白练的。红三娘同我讲,红阁似有动作,届时,我会去魏国看一番。还有,楚王和张太后有没有动作?你自己身体怎样?别让我在半路上听到你病逝的消息。就这些,没了。还有,我很好,勿念。
最后一排写下“元观七年十二月二十五号”
再过几日,也应该要离开了,南星等信得笔墨干透,折好,放入袖中。
南星看到窗外有身影,南星追了出去,追着追着就到了一块空地,四周都是树。
南星大喊:“安缘,你别躲了,我看到你了。”
“啪”地一声,南星抱着头,直接坐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啊啊啊,大哥欺负我,大哥好坏!”
安缘看着坐在地上的南星,也跟着她一样,直接坐在地上,双手放在脸上,摇晃身子,耍赖皮一般:“啊啊啊,小十二欺负我,小十二好坏!”
南星抬头,看向安缘,一脸嫌弃:“够了你,你个大男人,好意思和我计较”
安缘看着南星,语气成稳和刚才的样子完全不同,一本正经的讲:“我不是男人,我是一个死人”
“吼,你们都给林余带坏了,你明明不是这样的!”南星噘嘴,委屈巴巴的。
安缘把南星扶了起来,讲:“行了,这都来看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南星:“大哥,我……”
安缘:“怎么?喜欢的人没追上?”
南星:“……”
安缘:“没事,以后会有更好的”
南星:“心里有些难受,想赶紧回到阴阳间。”
安缘:“好了好了,让我看你剑术练的怎么样”
安缘直接从旁边拿起小细竹给她,南星眼角一跳,看到这早就备好的竹子,暗骂一句别有用心。
安缘开始出招,南星开始挡,过了许久南星体力不支,都流出了汗。
安缘依旧不依不饶,打落南星手中的竹子,南星开始坐到树下,从未觉得寒风如此舒爽,南星看着天空,微微喘气。
“怎样?心情舒畅了吗?”安缘看向南星
南星点点头。
安缘催促道:“赶紧去洗澡,等会就着凉了。我快也要走了”
南星看着安缘,语气有些起伏:“你知道外面有发生什么大事没?”
安缘坐下,语气调侃:“我还真以为你要不问世事,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南星轻笑一声:“我也想,但是不能不是吗?”
安缘点点头,“祝你早日完成,回到阴阳间,若你真喜欢上谁,尽情去喜欢吧,两人一起也无不可,好好享受生活,别太累了。”
南星把头靠到树上,语气平静:“我以后不会去喜欢别人了,不被喜欢真是太可怜了,还好不被喜欢,要不然我真的想放弃一切跟着他呢,这样也好,让我断了念想。这些日子,我会当做一场梦,梦醒了,也该回去了。”
安缘摸了摸她的头,南星感觉到有些冷,讲:“离我远点”
安缘:“……”往旁边挪了挪
南星把信和红魂草给安缘:“我想多留些日子,你把这些交给方丈。”
安缘接过,点头。
天渐渐亮起,安缘起身:“走了,别太累了”
南星点头,头有些昏昏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