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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方山匪

林奴儿坐在树下的大石头上,等了许久也不见公子回来,便感觉有些害怕,仿佛这山间、这林中,到处都隐匿着吃人的豺狼,偶尔风吹树摇,都惊得林奴儿呀出了声。

一时间,林奴儿把从前娘亲哄骗她的吓人故事都回想了起来,顿时觉得这山谷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天地间只余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

林奴儿越坐越冷,实在熬不住了,便又回到溪边,四处张望韩溯的身影,可惜这儿山高林密,林奴儿又站在低处,目力不能及远,半天也找不到自家公子的身影。

人有时就是这样,越是害怕,越是等不及,时间就走得越慢,仿佛老天爷就是个执拗的孩子,总爱和世人过不去。林奴儿又等一会,再也耐受不住,一双小手拢在面前,也忘了吸气吐字,只凭喉咙大喊,道:“公子~你在哪儿啊~婢子在这里,别把婢子丢下~公子……”

喊了一阵,林奴儿累得脱了力,有些缺氧,只觉得头晕目眩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天可怜见,韩溯终于从上游返程了,看见自家公子身影从林间穿梭而出,虽还远在数十步之外,虽然才分别半个多时辰,林奴儿却像看见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不觉眼眶一热,激动地往韩溯那头跑去,身上的水囊、包裹、褡裢、油纸伞等物也随着起伏晃荡,简直就是个受惊归巢的野兔。

韩溯老远就看见了她,此时只有摇头失笑。林奴儿一口气跑到韩溯面前,一时刹不住车,踉踉跄跄直欲跌倒,待站稳了身形,大口大口的喘着热气。

韩溯看这丫头的糗样,也不急着说话,方才和翁谢二人谈了许多,下山之时,路上他一直在思索,他并不知谢帮略口中那位刘良臣刘将军,在原本历史中到底是何地位,是忠臣?还是奸贼?或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物吗?

突然间,他发觉自己一直忽略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一个关乎自己在大明朝立足,影响到个人生死存亡的问题:他不知道历史上那些足以影响朝廷政策、影响关键战局,乃至影响到国家存亡、朝代更迭的众多王侯将相们,他们的基本历史评价和他们的个人履历到底是什么样的。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天下间肯定会越来越动荡,各路人马都会在明末这个乱世纷纭的舞台上登场亮相,而此时的韩溯,记忆里糅杂着前世各类书籍和电视节目里的残破碎片,对这个朝代的末年,只有一点点粗陋浅薄的认识:天启皇帝是个木匠、崇祯是亡国之君、魏忠贤是十恶不赦的大太监九千岁、吴三桂是汉奸狗贼、李自成是莽夫闯王、张献忠是杀人屠夫、郑成功是民族英雄、袁崇焕……袁崇焕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他母亲的,这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我竟连袁崇焕是黑是白都搞不清楚,这下麻烦大了。”

林奴儿见公子仿佛中了邪,两眼无神微微闭着,愣愣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她从害怕中刚刚解放出来的小心脏,一下又悬了起来,心里空荡荡的没有着落。她怯生生地走上前去,扯了扯公子的衣袖,轻声唤道:“公子。”

这一声公子细不可闻,在识海中沉溺的韩溯置若罔闻,仿佛没有听到。林奴儿担惊受怕了一下午,此时看公子仿佛丢了魂魄,她害怕极了,急得直哭,不顾一切的抱住了韩溯,两手紧紧的环住了韩溯的腰背,这一下用了过猛,韩溯也全无准备,一下跌坐在地上,连带着林奴儿也翻倒在韩溯的怀里。

韩溯猛一跌倒,马上失去平衡,双手向前乱挥,把林奴儿紧紧的搂在了怀里。林奴儿此时竟然大哭了起来,泣不成声,眼泪鼻涕哗哗直流,只把韩溯越搂越紧。韩溯看着怀里的这个丫头,眼里恢复了神色,嗅着林奴儿发间的淡淡香味,胸臆间涌出一股温柔,他抚摸着林奴儿瘦弱柔嫩的背弯,柔声道:“没事了,少爷在呢,少爷在呢。”又赌咒似的说了一句:“没事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待哄好了林奴儿,韩溯带着她又折返上山,回破庙救治那两个伤兵。

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他要在这乱世里生存下去,而且,要尽可能的拯救和保护那些无辜的人,如果可以,还要亲手除去那些祸患社稷,荼毒人间的宵小之辈。

至少,他还不是一无所知,他虽没有上帝视角,不能未卜先知般提前得知每个历史人物的盖棺之评;也没有生于王侯之家,轻易可以聚起千军万马纵横来去;但他坚信,他既然两世为人,一定具有超越这个时代其他人的某种能力,只是目前孑然一身,很多事情为时尚早,只有先积蓄力量,以不变应万变,等将来这些历史人物活跃起来,将他们的所作所为暴露在自己的面前,让自己获得更多的信息之后,再做取舍。

片刻之后,主仆二人又回到了关帝庙里,翁敦治一直在庙门口等待着韩溯。方才,他与韩溯一席之谈,只觉得这位公子顾盼之间神采飞扬,言语之中又发人深省,兼之对他们几个逃兵贱役也没有盛气凌人之感,反而是和蔼尊重,给人以如沐春风的感受,与他过往生平所见的所有达官贵人、上官将校均不相同,他也说不出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只觉得韩溯定是自己命中遇上的贵人。

韩溯进了庙里,将林奴儿与翁、谢二人互相引见了,就让林奴儿把包裹里的肉干白馍拿了出来,翁敦治和谢帮略陡一看见粮食,激动的不行,韩溯先掰了一个馍,给了二人一人一半,道:“先吃着,垫垫肚子,其余的煮了吃,你们饿了太久,尽量喝点流食。”

林奴儿依着韩溯的吩咐,把白馍撕成小块,又拿出剪刀,把肉干剪的碎碎的,统统倒进了庙中间柴堆上驾着的陶锅里,这锅里的水本就是开的,只是没煮什么干货,只有一点洗净的野菜在里面。

翁谢二人拿到白馍,只管往喉咙里塞,眨眼之间就吃了个干净,又眼巴巴的看着陶锅里直咽口水。

锅里的肉干溢出油痕,油痕附在菜叶上,往日里难以下咽的野菜,也泛着动人的光泽,白馍渣很快就在翻腾的肉汤里融化了,将汤变成了糊糊。

林奴儿又掏出了一个小包,将纸小心翼翼的展开一角,往锅里倒了些细盐,拿木勺搅拌了一下,给翁敦治先盛了一碗。

翁敦治却没有喝,拿着碗边吹边走远了,跑去翁敦伟的身旁蹲下,轻声唤着他弟弟的名字:“阿伟,快起来,我们有吃的了,有吃的了。”

谢帮略单手接了碗,对林奴儿挤出一个比罗刹还难看的笑容,道了一声:“谢小娘子恩义。”林奴儿知他没有恶意,也笑着回道:“都是公子爷的吩咐,不必谢我。慢慢喝,还烫着呢”

韩溯看翁敦治叫不醒那昏迷的弟弟,就让他自己先喝了面糊糊,恢复体力,道:“刚才我看过了,令弟是高烧昏厥,叫不醒的,你自喝了罢,别白费力气,强行灌了面糊,阻塞了呼吸道,反而害了他。”

翁敦治哽咽道:“俺弟昏了两日了,水米未进,是我害了他啊,我真该死,真该死。”

“慌什么,我出城时买了药材,就有几服退烧的,这里只有一口锅,你不把锅里的喝完,拿什么熬药。想救你弟弟性命,就快喝。”

翁敦治闻言,像听了圣旨,也不顾热汤烫嘴,仰起脖子咕嘟嘟的灌自己,生怕耽误了熬药的时辰,谢帮略也听韩溯说要腾锅熬药,硬着头皮也猛喝起来,只把两人烫的面红脖子粗的。林奴儿看这两人粗苯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时,外间传来了一阵人声嘈杂,似是有人在说话,韩溯几人都非常警觉,都立即噤声侧耳倾听。

“他姥姥的,你当真看见有小娘子了?害老子爬了这么远的山路。”

“小的瞧得真真的,确实是个小娘子,就她一个人,肯定是往这边来的。”

“你母亲的,要是敢诓老子,让我白跑一趟,就一刀剁了你驴球子的。”

这声音听着不近,离这破庙恐怕还有三四十步距离,但却十分清晰,盖因山谷收风,声音传的甚远,让庙里众人听了个真切。

韩溯第一个反应过来,把腰间的佩剑一拔出鞘,扔了剑鞘,面朝门里退了两步,背贴着门框,站在了外面人进来的视线死角,压低了身子,对翁敦治使了个眼色。

翁敦治和谢帮略都是行伍出身,又一起逃亡多日,彼此对看一眼,把手里空碗往怀里一塞,各自去寻自己兵器,手上脚下都是极快,还不发出声响。

远处的说话声又不断传来。

“妈妈的,都特么是常禄这个衅种作得恶,把老子逼来这鬼地方,待会逮住了小娘子,定要好好快活一番,出出老子的恶气。”

“头儿,您吃完了头盘,可别忘了弟兄们的好处啊。”

“是啊头儿,咱们弟兄也憋着火呢。”

“嘘,噤声,都闭上嘴,前面有个庙。”

庙里几人此时已听了个明白,外面这是来了流匪了。许是方才林小娘子在溪边独自等待的时候,被对面山上这几人看见了,一路寻来的。

韩溯离靠着庙门旁侧,离屋里众人都最远,只得给林奴儿打了个手势,让她蹲到关老爷神像后边去。林奴儿把外面众贼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又被屋里的紧张气氛感染,早怕得体若筛糠,手脚都不听使唤了,对韩溯的远程指挥领悟不到位,颤颤巍巍躲进了香案下面。

韩溯见状,也没法大声提醒她,只对翁谢二人猛打手势,让二人照看她。

此时屋外众贼更近了,只有不到十米远,踏在庙前碎石上的脚步声都清晰可闻。

翁敦治还是一手三眼铳,一手火折子,半蹲在神像左前方,正对着庙门。

谢帮略还是缩在墙角的阴影里,身子抵靠着墙壁,单手持着三眼铳,伤手别扭地拿着火折子,动作虽然难看,但脸色十分沉着,和翁敦治在屋内各占一方,形成了交叉火力。

翁敦治伸出左手,用其余手指扣住了火折,把食指腾了出来,对韩溯比了个“九”,告诉他外面有九个人,韩溯看清了,咽了口口水,对翁敦治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刹那间,天地都静了下来,外间的鸟鸣也隐去不见,韩溯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声快过一声,咚咚咚越跳越乱。

突然间,门口照进屋内的光线一暗,几个人影踏进了庙门,

“小娘子,是你躲在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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