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历腊月二十,北方冬天干冷的气候在出门的一刹那便让我认识到了它的威力,寒气随着北风依次打透了我的羽绒服、毛衣、秋衣,直至碰撞到我的肌肤,我只感到冷,顺着眉毛至太阳穴再顺至后脑壳处,半个头的一条神经在微微作痛,这种只有被冻到时才会感受到的痛。我暗自咒骂这样的鬼天气,顶着北风朝车站走去。
车站的对面是一个马路市场,与车站隔着一条20来米宽的马路,快过年的原因,市场上人流涌动,热闹非凡。我向来喜欢这烟火的气息,越是到年前,烟火的味道便越是浓烈,它越浓烈,我便随着越兴奋,以至刚刚发作的头痛,刚被这气息包围,便随着风散去。
606路公交摇摆着车身缓缓而来,车门开启的一瞬间,司机高八度的嗓门贯穿了耳膜,“来来,往后走,过道不动的人让让,听好了是后门下车啊,前门只上不下!”我随着上了车。已过了上班高峰期,车上的人并不多,甚至在车的后几排还有空位。我在近车门处找了个空的位置站下,心想这司机早已养成了工作习惯,刚才上车时听到的那套词也只是不加思索的脱口而出罢了。
曹磊的补课班位于铁西广场的一座小楼,说到这个广场,我还隐约记得小时候它的模样。那时的它在马路中间有一个巨大的圆形花坛,所有来往的车辆想通往下个方向的路口时,都需要绕着这个花坛前行而后转到要去的方向。小时候每次坐车绕过这个花坛时,我都会急切的朝这个街心的花坛张望,看看它的变化,新布置的景观,看看它树立的宣传语板。而后的日子,再路过时,花坛被围上了铁栅栏,听妈妈说,它要被拆除,即使这样,也无法阻止我路过时一次又一次的朝它张望,直至铁栅栏被撤出,马路中间那个圆形花坛没了踪影,环形路口安装了红绿灯变成了十字路口,最后广场也仅剩了个它原有的名字。
车在广场站缓慢的停稳后,隔着车门便可见曹磊在车站处等着我。今天的他穿了件白色羽绒服,黑色牛仔裤,如此冷的天气也没有带帽子,他双手插在裤兜里,斜挎着一个帆布包,看样子是精心的打扮过。
“嗨。”我用惯用的语调边下车边摆手跟他打着招呼。
“这么冷的天儿,折腾你也是辛苦了。”曹磊不好意思的笑着说。
“没事儿,为了你的晓晴。”我抬眼调侃着他。“你这……是逃课出来的?”我问着。
“是啊,老师点完名,我便偷着出来了,人家还在上课。”
“我早饭还没吃呢。”我指了指车站不远处的肯德基示意着曹磊。
“好!既然这么辛苦你,破费点也是应该的。”曹磊说着,手搭着我的肩膀朝餐厅走去。
进了餐厅后,我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透过窗户便可见补习班的小楼,灰白色的小楼没有挂任何补习班的招牌,反倒是贴在窗户上的几个“艺术培训”大字十分夺目。
曹磊叫了些汉堡、薯条和饮料,端着盘子过来坐在我的对面。一早饿着肚子的我,连忙拿过盘子。
“你准备给晓晴咋祝贺生日?”我一边嚼着汉堡一边问。
“你说她会喜欢什么礼物?”曹磊问。
“我哪会知道她喜欢什么?但女生不都喜欢花啊、玩偶啊。”我说着。
“那你快吃,吃完咱俩就去买。”
“开什么玩笑,我只是随便说说,你不再想想了?”我被曹磊这么随意的决定吓了一跳。
“这些天我也想了挺多,但也没合计出什么,我给她写了封信。”曹磊说着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个蓝色的信封,“我想随着礼物一起给晓晴。”
“既然你都想好了,那就干吧。”我把最后一块汉堡放在嘴里,擦了擦手上的油渍。
餐后,随着曹磊在周边花店里买了一捧21支红色的玫瑰花和一只棕色的玩偶熊,他捧着花,我抱着熊,我问他这么红的花是否有些过于绚烂,他说这代表着他炽烈爱情。
他和我就这样捧着礼物站在补课班的小楼门口,等着梁晓晴的午间放学。身旁不远处的他时不时的看着手表,时间也在一点一点的接近着放学时间,不止是他有些躁动,就连我也开始逐渐幻想着即将发生的情景。
12点过后,陆续有学生从小楼中走出,看到曹磊和我时,无不是禁不住的在看过一眼后又补上几眼。开始时,我还无奈的把玩偶熊往上提了提挡着脸,而后索性直接用最舒服的姿势抱着。
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补课班门口站住停了下来,米色格子的棉服,格子的边框是不规则粗细条纹,深蓝色的棉布裤子,脚上穿了一双深灰色的雪地棉。
“璇儿?”我愣愣的看着她。
“你怎么在这儿?”璇儿走下门口的台阶问着我,脸上充满了好奇,眼睛瞪得溜圆,此时她所有的想法都写在了那圆圆的脸上。
“啊……我同学过生日,我帮着送……送东西。”刚解释完的我,看着璇儿的身后另一个早已消失了很久却又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夏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