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在人海聚散在重逢之外
醒来的窗台等着月光洒下来
不要太伤怀相信缘分依然在
让时钟它慢慢摇滴滴嗒嗒等你来
看云水漂流看着落叶被带走
泪湿的枕头枕干潮湿的温柔
等到下一个春秋等到秋叶被红透
让那指针慢慢走停在花开的时候
不是因为寂寞才想你
只是因为想你才寂寞
当泪落下的时候
所有风景都沉默
因为有你爱所以宽容
因为思念时光走得匆匆
——《不是因为寂寞才想你》
5月30日,周一,新的一周开始了。
可是实验室的生活依旧简单重复,我启动自动考种仪,把上个礼拜剩下的几十包水稻种子继续拿过来测。
“还在帮师姐测啊。”杨晗正坐在我的旁边喝豆浆。
“对啊。”我一边回答着,一边把牛皮纸袋里的稻子倒在平板上。
“欸,现在竞选完了,你们新闻社的主席变成谁了?”杨晗居然对竞选的事也感兴趣。不过想想也正常,他毕竟曾经也在学生会干过,当年也是一个万人迷,像顾明流一样,起初我对他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名。不过现在嘛,一个保研本校的大四狗,天天被各种实验摧残,估计很怀念在学生机构的那段风光无限的时光吧。
“不出意外,是盛安妮了。”说完,我叹了口气。
“盛安妮?你们美工部的欸。作为部长,你很开心吧?”杨晗看样子似乎在替我高兴。
“恩。”我应着话,但是手下的工作不停息。
“我一开始还以为是记者部的那个梁,梁什么来着?”
“梁雪茹。”
“对对,那个小姑娘据说实力也很强啊,好像发过好多新闻稿。”不得不说,杨晗的消息也是真灵通,这方面跟顾明流简直不相上下。
“是啊,她挺可惜的。”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那晚的闭门会议还需保密。
“不对啊,盛安妮好像还在党支部工作吧?”
“据说是这样的。”
“那这以后她又管新闻社又管党支部······忙得过来吗?”
“能者多劳啊。”我叹了口气,突然我手下的动作停滞,我发现这句话好像在哪听过。
顾明流曾经也说过这句话。
“你这一天到晚的,怎么那么多事?”美工部的例会结束之后,顾明流难得留下,我闲着无聊就找他开涮。
“你以为我想啊。”
“你不想还有人逼你不成?”
“你不信?”
“我当然不信啦。你看看你,都已经管新闻社了,班级上的事务你就让别人管去好不啦。”
“那我跟你讲,我们班这个班长啊,没有我来当还真不行。”
“还有这种事?你们班难道就没人了?”
“他们,都不行——”顾明流故意把最后一个“行”字拖得老长,接着他又不忘补充道:“我都已经当过一年班长了,本来今年是准备不当了,可是班主任亲自来求我当,我能有什么办法!”
“呵呵呵,就你行!就你能干!全世界少了你就不转了!”我面无表情,连发出三个感叹。
“真的,不仅我们班,校新闻社那边也是,少了我就不行。”顾明流十分得意。
“哦,是嘛。”我不由的白了他一眼。
“嘿嘿,这就叫能者多劳!懂吗?”
就是这一句“能者多劳”,我被噎了好久。
今天,在杨晗的面前我把顾明流当时的话照搬出来,杨晗果然也无法反驳。
“唉,对了,你们班的毕业照拍了吗?”我试着转移话题。
“拍了,但是还没出来。”
“学校的梧桐树都被砍了,你们怎么取景啊?”我故意调侃。
“梧桐树嘛,这个景还是等到我研究生毕业再拍吧。”杨晗也知道我在说笑,接着他继续说道:“不过,我们请的可是专业摄影师,最后拍出来的效果还是不错的。”
“是嘛,那我拭目以待哦。”
杨晗跟我闲扯了一会就又去忙他的实验了,大四的最后一段时光,本是最悠闲欢乐的时光,可是保研本校让他比别人早了整整半年承担起实验任务,据说这样可以提前毕业,但是我对比了我曹颖融师姐,她当年也是保研本校的,可是现在都研三了,也没见她有提前毕业的迹象,甚至于,说不定,要延毕。
“对了,你后面准备考研吗?”杨晗又跑了过来,这次他把冰盒和试剂都搬了过来。
“恩。”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那准备考去哪呢?”杨晗一边转动移液枪,一边跟我说着话,感觉他是帮老师来试探我的。
“这个嘛······”我还没想好,曾经我信誓旦旦地要考去帝都,但是现在我反而不想跑得那么远了,我觉得离家近点也挺好的,或者像杨晗这样继续呆在这个熟悉的实验室也挺好。
“我猜是宁农,毕竟宁城人嘛。”罗凯在一旁插了一句。
我笑了笑,算是默认。
可是杨晗却说道:“宁农有什么好的,有些地方还不如我们学校,既然是宁城人那就去读宁大啊。”
“宁大······”我傻傻地看了一眼杨晗,笑了出来,说道:“宁大没有农学相关的专业啊。”
“没有也可以考的嘛,全宁城全省最好的学校,考上了可是给学院增光啊!”罗凯又在旁边应和,感觉这二人是说好了来着。
“我看还是算了吧,那种学校不是我们这种普通人能奢望的。”我笑着看了一眼罗凯,他是专业第一,又是校学生会副主席,妥妥的保研外校,现在居然对着我这边说风凉话,我憋了一肚子气。
“哦,对了,你成绩好,以后肯定是保研的。”杨晗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然后终于切入正题,说道:“可以考虑报我们实验室哦,你看,温老师那么喜欢你。”
我笑了笑,不再说话。
此时我的大三最后一学期的各科考试成绩还未出来,我的心一直都惴惴不安。
和顾明流在一起复习的那段时间,我的脑子就跟短路了一样,学什么都学不进去,好几次背了就忘,就像中了魔咒一般。
最恐怖的一次就是信息技术那场考试,拿到试卷的那一刻我顿时出了一身冷汗,那些在考试之前才看到的一模一样的知识点居然就给忘记了,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走出考场的那一刻,我想完了,这次搞不好要挂了,想我一世英名居然在最后的时刻挂科,那个本已唾手可得的保研名额岂不是要拱手让人了?越是这样想,我越害怕不已,虽然明天还有一场育种学的考试,但我已无心恋战。
待我慢吞吞地走到新闻社的时候,门大开着。只有顾明流和薛梦怡坐在里面,明媚的夕阳照射在他们的身上,让人感到岁月静好。我心中的难过不由地又加重了几分。
看到我回来了,顾明流赶紧抬起头来,急切地问道:“考的怎么样啊?”
顾明流的本意是出于关心,这我很清楚,但是我却怒火中烧,略带愠怒说道:“你烦死了。”
顾明流的脑袋立即就低了下去。
“看来是没考好了。”顾明流的声音也是低低的,像个委屈的孩子。
一旁的薛梦怡始终默不作声。
在外人的眼里,顾明流一直都是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人,人人见了都习惯尊称一声“顾总”。而我则一直是个文静内敛温柔随和的人,人人见了都喜欢冲着我叫“夕妈妈”。可是当我和顾明流遇见,原先固化的形象全部烟消云散。
曾经有一次,各班都在正常上课,但是本该悄无声息的新闻社常委群突然热闹非凡。
“老金今天太反常了。”
“是啊,跟吃了炸药一样。”
“突然发火。”
“吓死宝宝了。”
“顾总今天怕是触了霉头。”
“倒血霉。”
“顾总不哭。”
常委群里,那几个正在一起上课的区班人炸开了锅。但是光看着这些凌乱的信息只会让其他人一头雾水。
“怎么了,怎么了?”死猪帮我问出来了,他是学班的。
“顾总上课和邵定岩讲话。”薛梦怡答道。
“上课讲话怎么了?还不让人讲话了?”
“听我说完呀。”薛梦怡急了。
“好,你说。”
“哎呀,就是老金今天不知哪根筋出问题了,突然想起来管课堂纪律,顾总当时正和邵定岩聊得正欢,就正好被老金逮到了。”谭梦插进来解释。
“然后就被罚站了?”
“不仅仅是罚站。”薛梦怡接过话。
“老金后来气不过,又让他们两出去罚站。”张彦彤又加入了大讨论。
正在这时,下课铃响了。
过了一会,一段小视频发到了常委群里,是谭梦拍的。
我十分好奇,硬生生地用手机流量点开了视频,视频里谭梦在隔壁的空教室找到了顾明流,而顾明流则像个萎靡不振的小鹿,看到谭梦在拍他了,他索性也不躲镜头,自嘲一般露出了一个无奈且尴尬的表情。
“顾总今天好怂哦。”
“第一次看到顾总怂还是跟夕妈妈道歉那次。”
“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捧着爱弥儿跟夕妈妈认错。”
“但是夕妈妈后来离开了。”
“留下顾总一个人傻傻地站着。”
“今天,我第二次看到顾总怂了。”
全程都是谭梦一个人在群里自言自语。
我看着手机屏幕里那些跳动的字符,突然就陷入了沉思。
“夕夕啊,要拜托你一件事了。”师姐跑了过来,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什么事啊?”
“那个······”师姐支支吾吾地。
我索性放下手头的活,跟着师姐去了隔壁。
原来是隔壁的冻干机开关太高,师姐小小的个子够不着。
趁着没有其他人在,我问师姐道:“师姐你觉得在本校读研怎么样?”
“本校啊,其实吧,我还是挺后悔当初保研本校的。我爸妈他们当时是觉得保本校稳,怕我考外校考不上,但是事实证明考外校并不难,我的那些同学都考上了。”谈及此处,师姐的脸上有不加掩饰的悔意。
回到实验室,杨晗已经换了另一只小量程的移液枪,正准备加最后的DNA模板,我照常坐了过去。
“师姐喊你干什么啊?”杨晗像个好奇宝宝。
“没什么,一点小事而已。”我略带敷衍。
“你也是能者多劳啊。”杨晗突然又冒了一句。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看你大二科创的时候就来我们实验室了,做的实验比有些准研究生都多,新研一来了估计都要喊你一声师姐啦!”
说者可能无心,但是听者有意。
遥想大二的暑假,我也是在这个实验室里度过的,那个时候我只是一个科创生,挂名在温老师门下,跟着师姐干活,跟实验室的其他人都不熟,每天过去按指纹签到,然后就是坐在角落里等活干,中间漫长而无聊的时光我靠着做会计考试题和刷手机打发。
而每当我翻看手机都能发现顾明流的身影。
和我不同,那段时间顾明流的生活风光无限。
学院的新生群里有他,因为他是管理员。
学院的新闻社群里自然有他,因为他是副主席。
但是这还不算什么。
随着暑假的开始,各暑期实践小分队也整装待发,无论是省级重点团队还是校级重点团队,出征仪式上,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容,他们都满怀期待着奔赴各自的目的地。但是在这群人的身后还有一群人,这就是与他们时刻对接的学生记者们,为了将这些暑期实践团队的先进事迹及时报道出去,这些学生记者们挤在狭小的办公室里加班加点地写稿。
中间有一次我无意闯进新闻社拿东西,却被满屋子的人和满桌子的电脑惊呆了,记者部的人全部在这里写稿,谭梦坐在最里面摆弄着自己面前的电脑,一边惊呼医学院刚刚发表了一篇省级新闻,一边又抱怨着园植学院赶超了我们院两分。
“放心,等我们院的希望协会大别山支教的照片传过来,我们争取上个国家级的刊物,到时候分分钟碾压园植那帮人。”死猪在一旁安慰谭梦。
谭梦一听可能觉得在理,也不再激动了。
“欸,顾总怎么不见他人影啊?”一个小干事挑起了话题。这也正是我所疑惑的,顾明流这个摄影写稿一级棒的人此时此刻怎么可以少了他呢?
“顾总啊,他的办公室比我们这儿大多了!”死猪把身子歪了歪,接着说道:“他在校里面呢,你没看到校新闻社的群主变成他了嘛。”
“那我们上报到校里面的稿件他都要过目了?”另一个小干事充满好奇地问道。
“恩。”死猪有气无力地点点头,但过了一会又接着说道:“不过,有顾明流在校里面帮忙盯着,我们院的上稿率会更高点。”
小干事们一听,一个个激动不已,少不了溢美之词。
而我那个时候也像那些小干事一样,对顾明流,我是仰视的。
我从没见过一个人的气场这么强——走到哪儿都有人跟他打招呼,随便发一条动态就能收获长长的赞和评论,已为人母的周老师在他的面前都能秒变一个害羞的小姑娘,新来的马老师对他更是言听计从。
谭梦的那段话又在眼前浮现。
“顾总今天好怂哦。”
“第一次看到顾总怂还是跟夕妈妈道歉那次。”
“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捧着爱弥儿跟夕妈妈认错。”
“但是夕妈妈后来离开了。”
“留下顾总一个人傻傻地站着。”
······
难道是我错了?!
我忍不住攥紧拳头,猛的锤向了桌面,回忆在此处戛然而止。
“我的天,怎么啦?”一旁的杨晗吓了一跳。
“呃······”我愣了一下,才发觉自己走神了,于是仓促地解释道:“虫子,我在打虫子呢。”
“你的意思是米里有虫子?”杨晗居然当真,凑上前来瞧了瞧。
“好啦好啦,飞走了,没了。”我尴尬地笑着,顺势把杨晗推开。
不知不觉,一个上午就这么过来了。
小赵老师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接孩子,丹姐把一摞培养皿丢进水池里也准备溜之大吉,其他下田取样的人也陆续回来了。
杨晗看着王师兄问道:“去食堂吃饭吗?”
“去啊。”王师兄卸下草帽,在空调底下吹冷风。
“有人去食堂吃饭吗?”钱博从他的小办公室钻了出来。
“正好一起。”杨晗赶紧回答。
“我和单恺淞也去食堂。”牛哲喝完了一大口水终于说出了一句话。
“颜夕你也去食堂吗?”杨晗转身问我。
我呆呆地看着这一群大老爷们,怔怔地指了指师姐的方向,现在她的座位空着,说明她人还在胶房里跑胶。
“师姐还在做实验呐。”杨晗说道。
“恩。”我点点头,但眼神中的意思已经明白无误,那就是我跟师姐一起。
“那我去看看师姐。”说着,杨晗走了出去。
我眉头一皱,心想着:他这是想弄个实验室食堂大聚餐?
果然,等师姐忙完了,整个实验室的人浩浩荡荡地向食堂进发。
研究生和本科生不同,这不同还体现在吃饭的时间上,等我们去食堂的时候,有一波人已经吃完出来了。
“嘿,阿夕!”迎面走来的是安妮,她看着我兴奋地打着招呼。
可是她再一看,就看到了旁边的杨晗,而她居然是认识杨晗的,于是更加兴奋地冲着杨晗打招呼。
此情此景为何如此熟悉?
我又想到了去年寒冬。
在另一条路上,我和顾明流也是肩并肩走着,早上刺骨的寒气让脚步也变得缓慢。
正在这时,迎面走来了一群人,我们认识,是新闻社的孩子们。
“嘿,夕妈妈。”当中最活跃的胡蕊兴奋地向我打着招呼。
然而还未待我回答,胡蕊就把注意力转向了顾明流。
“哎呦,这不是顾总嘛!”胡蕊笑得意味不明。
“别瞎想啊,我这是和你们夕妈妈去买美工部的画材。”顾明流主动出击,及早斩断这群人的杂念。
“懂,我们懂,我们都懂!”胡蕊笑得更加邪恶。
“懒得理你们。”顾明流带着我朝前大步走去。
我无言地看着顾明流,又回过头看了看胡蕊他们,怎么看怎么觉得顾明流所谓的主动解释反而更让人觉得是欲盖弥彰呢。
现在看着迎面走来的安妮,她也笑得有点不正常。
但是杨晗不像顾明流,他大大方方地冲着安妮打招呼,和平常一样礼貌自然,无懈可击。
走进食堂,看着种类繁多的饭菜,我又陷入了选择恐惧症。
“吃什么?”这种问题又冒了出来。
我看着师姐,师姐也不知道。
我看向了杨晗。
“雪菜肉丝盖浇饭。”杨晗轻而易举地点了菜。
“那我也来一份吧。”我看着打饭的大叔。
“小姑娘,还跟我吃一样的啊。”杨晗忍不住调侃。
“我这不是不知道吃什么嘛!”我理直气壮。
我想起了去年深秋。
和顾明流从校团委出来已经到了饭点,我和顾明流顺道在学校南门吃了饭。
“你想吃什么?”
“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
“我很少在南门吃啊。这里离宿舍区太远了,我没事才不往这儿跑呢!”
“······”我的一席话让顾明流很无语,走了一会儿,顾明流抬起头,说道:“那就这家吧。”
我也抬起头,看了一下招牌,是一家什么都做的小餐馆。
“现在你想吃什么?”顾明流示意我看一下墙上的菜单。
我扫了一眼,什么鸭血粉丝汤啊,三鲜面啊,馄饨啊,炒饭啊,应有尽有,我又陷入了选择恐惧症。
于是我转而一想,问道:“你吃什么?”
“我啊,我一般吃他们家的烤肉饭。”
“那我也烤肉饭吧。”
“你确定要跟我吃一样的?”顾明流皱着眉头。
“对!”我回答得十分肯定。
“老板。”顾明流伸手招呼起来。
一个大婶跑了过来,问道:“两位要点什么?”
“两份烤肉饭。”顾明流说道。
“一共二十元。”
那就是说一人十块钱咯,我在心算了一下,迅速从背包里翻出钱包,再从钱包里找出一张十元钞票。
但是刚准备递过去,我这才发现人家顾明流已经付过了。
“呃······给你十块钱。”我把给钱的方向从大婶转向了顾明流。
“算了,就当我这次请你的吧。”此时顾明流已经把皮夹收好了。
请我?请我!我在心里踌躇了很久,想到上次拒收爱弥儿的结果让他很难堪,这次,我便乖乖地同意了。
于是我掏出手机,自顾自地玩起来。
可能是觉得看我玩手机太没劲,顾明流突然说道:“你在这里先等一会,我出去一下。”
“哦。”我玩着手机看也没看他一眼,只以为他又见到了哪位熟人跑出去搭讪了。
但是等顾明流回来的时候,一个大袋子甩到了我眼前,我这才抬起头。
“什么啊?”我问道。
“自己看啊。”顾明流打开了纸袋,是热气腾腾的糖炒栗子。
“哇哦!”这可是南门最有名的板栗,我两眼冒金星。
“我今天买的是大的,还不错,你也尝尝。”说这话的时候,顾明流已经剥了一个塞到他自己的嘴里了。
我自然是毫不客气地抓了一把出来。
可就在这时,我们的饭也上来了。
两大碗饭,上面盖了一层烤肉,另外配了两碗汤。
顾明流轻车熟路地拿起旁边的一只调料罐,开始往饭菜里面加料。
“这是什么啊?”我好奇地问道。
“辣椒酱。”
“辣不辣?”
“辣椒酱,你说辣不辣?”顾明流明显对我的这句话心存不满。
我白了他一眼,然后重新组织语言,说道:“我的意思是他们家的辣椒酱放一点会不会很辣?”
“还行吧。”顾明流的回答也是模棱两可。
“算了,我还是不放了,反正我本来就不能吃辣。”我对那瓶辣椒罐算是放弃了。
“你不能吃辣?”顾明流居然对我的这句话感兴趣。
“恩,我有鼻炎,吃辣了会加重。”我当时居然十分坦然地向顾明流道出了我的隐疾。说完,我喝了一口汤,这是我的习惯,在每次吃饭之前必定要先喝汤润口。
顾明流也喝了一口,然后问道:“这是他们家的鸭血粉丝汤,你喝得惯吗?”
天啊,吃烤肉饭配鸭血粉丝汤,老板真是太有创意了!
但毕竟这顿饭是人家请的,我还是得配合点,于是我点了点头,说道:“还行吧。”
“我知道你们宁城人都喜欢吃鸭血粉丝。”顾明流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
哦?是嘛?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我的心中连发三串问号。
我不知道顾明流这种片面的想法是怎么得出来的,难道因为宁城鸭血粉丝很出名?不过,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宁城人,我对鸭血粉丝的感情真的一般,或者我可能是一个假宁城人吧。
可是,现在想来,顾明流当时之所以带我到那家店去吃饭难道正是因为鸭血粉丝汤!
坐在食堂的桌子上,看着对面坐着的杨晗,看着两碗一模一样的盖浇饭,我沉默地咀嚼着。
时过境迁,有些人已经远去了。
可是我的生活还在继续。
回到宿舍已经近下午一点了,宿舍其他三个人已经在睡午觉,我尽管很小心翼翼,但还是打搅了他们的午休。
佳佳很刻意地翻了个身,她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曾经我只有一次中午这么迟才回宿舍。
那天团委老师急着要“农情杯”的参赛作品照片,顾明流号称十万火急,大中午的就把我叫到了新闻社的接待室。
当我扒了几口饭,屁颠屁颠的赶过去,打开门,室内昏暗,我发现顾明流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办公桌前,活像一尊雕像。
他一边摆弄着单反,一边说了一句:“终于来了。”
“你就喊了我一个人啊。”我皱着眉头。
“昂,不然呢?”顾明流回答得漫不经心,说完一按快门,他对着门边试拍了一张。
“那就快开始吧,我下午还有课呢。”我有点急,其实我觉得像彭英啊,林宓啊,娜娜啊,安妮啊,泽瑞啊这些人都可以喊来嘛。
“我下午也有课,而且是三大节课。”顾明流面色平静,可能他觉得上课什么的都无所谓。
我抿嘴不语,转过身把灯打开。
“你把那幅字拉起来。”顾明流指挥着我。
我只好像个使唤丫头一般捡起木沙发上的一幅绿色卷轴,打开一看,上书一段纳兰词:“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但是就这么几个字,此人用了巨大的篇幅,待我把卷轴全部拉开,我发现它居然比我还长。
“不行哎,都拖地了。”我万分苦恼。
“那就站在凳子上。”
“对哦,真机智!”
我开开心心地搬来一个凳子,正准备站上去。
顾明流叫住了我,提醒道:“这个凳子有点不稳,你注意点啊。”
“哦,快点吧。”我催促着,说着便站了上去。
顾明流拿起单反,对着挡在我前面的这幅字比划了两下,然后说了一句:“你头再低点,拍到你头发了。”
“哦。”我赶紧低下头。我很清楚,我现在不是模特,而是个人肉书画架子,所以我一定要做一个称职的书画架,不能喧宾夺主。
“再把字往左边偏一点。”
“哦。”
“偏多了,再往右边来点。”
“哦。”
“算了,你还是把你的外套脱了吧。”顾明流又提出要求。
我不乐意了,问道:“为什么?”
“你的外套太肥了,这幅字都挡不住。”
“哦。”算你狠,我又从凳子上跳了下来。但是在脱外套之前,我把空调又打开了。
我的外套确实挺厚实的,所以里面就穿了一件修身的白色长款毛衣。
“哟,还挺瘦的嘛。”顾明流此时也不忘调侃。
“那跟你开玩笑的啊,我本来就很瘦!”我白了顾明流一眼。
“是是是。”顾明流认输。
“快点。”我再一次蹦上了板凳。
“急什么啊,都跟你说了这个凳子不稳。”
“怕什么,这个矮凳子,摔下来也伤不到我。”我为了赶紧完成任务,也不管不顾了。
但是顾明流可没有善罢甘休,拍完这幅字之后,趁着我下来拿另一幅画的空隙,他果断地把凳子移向了墙边。
“你就靠墙站吧。”顾明流带着命令的语气。
“哦。”我只好乖乖地贴着墙站。
不过还别说,等给几幅巨作拍完照之后,这个凳子真的就彻底散架了。
手机闹钟一个接一个响了,扰人清梦。
一睁开眼,昏暗的室内,像极了当时的环境,仿佛下一秒我就能见到那个玩单反的男孩。
“起来了,起来了。”佳佳嚷嚷了好久,终于慢吞吞地爬起来了。
窗帘一拉,一束光照射进来,一室清明。
即使万般不愿,我们还是得起床去往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