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喝道：“你们这两个不争气的东西，刚才多亏了周将军救命，还不过去跪谢？”
二道不敢违抗师命，急忙过来下跪。周语琴赶紧托住他们，笑道：“是你们师父神通广大，我怎敢居功。”
华阳说：“你太客气了。行了，我和周将军有话说，你们两个到外面去等着。”
二道急忙退下。华阳哈哈笑道：“周将军，贫道华阳，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周语琴拱手道：“真人过奖了。”
“你先战太乙，后战哪吒，早已威震三界，今日得见，十分荣幸。”
周语琴想，你居然连这些事都知道。他两个徒弟老喜欢摆臭架子，他做师父的倒看上去很谦和。
华阳说：“周将军，贫道还没好好谢你呢！”
周语琴以为他说的是刚才救两个道人的事，摆手说：“令徒是凡人，唐僧今日所为确实过分。”
“将军所言甚是。不过贫道说的是武功的事，全靠周将军找到了秘籍，我的武功才能练到二品，哈哈。”
周语琴知道二品武功早已在人间流传开来，以他的本事不难得到。她本就觉得奇怪，见对方主动提起，于是接道：“我一直以为法与武相冲，但真人似乎既有法力，又有内力，而且两者都很强，实在让人困惑。”
“实不相瞒，贫道是个人仙。”
“哦？仙还分好多种吗？”
“当然，有天仙、神仙、地仙、人仙、鬼仙。人仙虽排位靠后，但也能免疫病，得千年寿命。”
周语琴这才明白，怪不得他两个徒弟是凡人，却能勉强腾云。她说：“原来如此。但据我所知，仙之所以能长寿，除了靠修炼外，还要到王母那里吃点东西才行吧？”
华阳吃了一惊，心想这她怎么知道的？他随即明白，笑道：“周将军果然见识广博。早在封神前世上人仙很多，比如张桂芳、邓九公，但贫道与他们有所不同。”
“愿闻其详。”
“贫道的师父是玄都大法师，乃太上老君唯一的亲传弟子。”
周语琴知道他要讲到重点了，忙躬身道：“原来真人是道祖门下，失敬失敬。”
“周将军不必多礼，哈哈。你之前与我师叔祖的门人多有误会，应该是为了高品武功的事吧？”
“没错，他们好像对我的武功深恶痛绝。”
华阳叹道：“哎，冤家宜解不宜结，此事总归要做个了断。法与武相冲不假，但我师爷何等睿智，何等神通，他老人家苦心思索，终于想到了化解之法。贫道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周将军刚才也亲眼目睹了。”
“真人莫非是要我投入道祖门下？”
“正是！周将军若入我门，有两大好处。其一，大家同属道教，太乙师叔他们也就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其二，你可法武双修，也成仙人，岂不美哉？到时候贫道在武学上还要请你多多指教，望你不要推辞，哈哈。”
周语琴想，果然是来招募我的，只是这次换成了道祖一脉。太上老君当真如此厉害，居然能让法与武不冲突？
华阳笑眯眯地看着她，忽然低声道：“周将军，你与真君的确是天生的一对，但可惜啊，可惜！”
周语琴脸一红，问：“你，你说什么？”
华阳摇头道：“周将军乃女中豪杰，何必害羞。不知你想过没有，哪怕你练到五品，最多也只有两百年阳寿，而真君却与天地同寿。一百多年后你香消玉殒，留下真君一人孤苦伶仃，愁肠百结，世事之悲哀恐怕莫过于此！”
这话戳中了周语琴的软肋。寿命的事其实她早就想过，一来无可奈何，二来她觉得两人若能情投意合，哪怕只有几十年也已是天大的福气，何况自己若真能活两百岁，也是贪天之功。
华阳继续说：“可一旦修了仙情况就大不相同了，到时你寿命大涨，与真君双宿双飞，快活千年，何等的美事啊！”
周语琴怦然心动，但她经历了那么多事，尤其是帝俊之死，对神仙已无好感，对他们的意图更是满腹狐疑，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华阳见她已经动心，忙趁热打铁，说：“还有一件天大的好事。我师爷说了，只要你愿意，他老人家会格外开恩，亲自收你为徒。师爷他可是几千年没收徒弟了，对你却青眼有加，周将军真是好福气，我到时还要叫你一声师叔呢，哈哈。”
华阳以为周语琴一定会受宠若惊，却不知她并不觉得有多荣幸。她边思索边随口说：“这我可不敢当。王母真的会同意吗？”
“有我师爷的金面在，那还不是小事一桩？”
周语琴“嗯”了一声，低头苦思：太乙他们对二品武功并不是太在意，可如果我练到五品呢？他们还无动于衷？帝俊、穷奇、石矶对她说过的话在她脑海里一遍遍地闪现。
华阳见她居然要考虑这么久，有些诧异，但仍信心满满，自己开出的条件优厚之极，谅这女子不可能拒绝，肯定是在故作清高。
周语琴忽然有了主意，说：“真人，请恕我冒昧，这事实在太大，我必须谨慎从事。”
“当然，周将军还有什么疑虑吗？”
“正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想看看法与武究竟是怎么在你身上和谐相处的。”
华阳一皱眉，有些不情愿，可为了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也只能勉为其难。他点头道：“也罢，今日就让你见识一下。”他拉开衣襟，露出上身，双手平举，开始运功。片刻后，只见他左半边身子变得光润玉滑，血气充盈，一只左眸晶莹透彻；而他的右脸却成了一具骷髅头，从颈到腰只剩一幅白色骨架，一团绿色的火焰在空洞的眼眶中闪烁。整个身体左半边生机勃勃，右半边鬼气森森。
周语琴暗惊，仔细看去，见他左边仙气缭绕，想必是修法的，而右边真气浑厚，应该是练武的。她定睛再看，发现他身体的正中央从顶到底有一条灰色细线，约二三分宽，隔开了法气与真气。
华阳放下手，收了功，仍旧是个邋遢道人模样，笑道：“周将军看清楚了吗？”
“我刚才看你身上有一条细线，那就是法与武不冲突的关键吧？”
“没错，周将军好眼力。”
“那线从何而来？”
华阳有些不耐烦，勉强答道：“这是师爷炼的仙丹，名叫‘洗骨养魂真元丹’，服了后可将身体一分为二。”
“原来如此，这丹只需服一次，还是每隔一段日子就要再服？”
“你若入了我门，自然就知道了，现在何必多问。”
周语琴见他不肯回答，知道这丹必然需定期服用，一旦药力过了，法武冲突起来，轻则成为废人，重则丧命。她想，我若吃了丹药，命岂不握在老君手上了？原来这就是他的真实目的。她说：“恕我直言，你右边的身子只学武，不修仙，几百年下来恐怕早已死了吧？”
华阳眼中闪过一丝怒色，仰头笑道：“哈哈，周将军真会说笑话，只要有一半身子修了仙，自然会滋补另一半，何须担心？”
周语琴点头道：“这法子好倒是好，就是样子难看了点。”
华阳听她口气像在推脱，深感诧异，哼道：“你也是习武之人，何必这么注重皮相，况且可以变化啊！”
周语琴暗暗冷笑，心想女人不注重皮相，那还算女人吗？杨戬长了一只神眼，我若在他眼里也像你这般鬼样，还不如死了算了。她心意已决，笑道：“承蒙道祖厚爱，但我的武功已到三品，不知还能不能隔开，实在不敢冒险，容我考虑清楚了再来找你吧。”
华阳来之前已经打探过了，知道此女一旦拿定了主意很难再劝服。他点头叹道：“也罢，下次再说。晋王已醒，我们送他回去吧。”
周语琴回头向马车看去，华阳从腰后摸出两件兵器，恶狠狠地砸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