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现的裴泫舒令姜毗满是诧异,方才已将两人安置于客栈,此刻她竟然跑了出来,尚婉君的武艺姜毗是清楚的!这裴泫舒能够从她手下逃脱?忽而姜毗释然,此处为孟津渡,而裴泫舒亦为裴公之女,在此地也是人人识得其面貌,八成是那客栈中有人认出了她,故而出手相救!
当真失了算!
若是如此,尚婉君又在何处?
姜毗心下一慌,瞧着扑倒在裴公尸首之上的裴泫舒亦欲开口询问,却不想迎上的是一双当真想杀了他的眸:“贼人!”
姜毗心也悲痛但此刻唯有扮演好恶人的角色幽幽道:“她呢。”
尚婉君手腕轻翻发梢珠钗以握与掌心,攻势平平,姜毗信步游走与招式之内,本不愿伤她,但此番动静定会引来下人,因此手下微微使力,手刀落,裴泫舒心有不甘昏昏睡去。
敛过那一封书信,姜毗怀抱裴泫舒踏墙而出,心忧尚婉君安危,此刻亦顾不得稍加掩饰裴泫舒,待姜毗归之客栈,哪还有尚婉君的身形,至踏进客栈之时那数到打量的目光姜毗又岂会觉察不出。
眉头微皱,看向房门之外的人声嘈杂,姜毗逐渐感觉局面不受控制起来,索性姜毗便居于客栈,以逸待劳,他明白,只要裴泫舒在此处,那些人依旧会来。
闭门不出,为得尚婉君下落整整一日姜毗在房中勾勒着手中舆图,将不可能之处一一划掉,直至小二送来晚食。
姜毗出声叫住了小二掏出银两打听道:“白日里,此间屋子中的女子你可知去了何处?”
小二挠头道:“客管,这屋子整日不就你一人在吗?”
姜毗心有疑惑,但看问不出什么只得放小二离开,那满是恭敬的小二在掩上房门之后眸忽然狠辣起来。
“送去了?”
那后厨之中,操着刀分牛筋牛骨的大汉看小二走来开口询问。
小二点头应是,这孟津渡中本就遍地皆有裴家弟子,小二白日里看小姐前来以为新交了江湖朋友,本想好好伺候一番,但看小姐眸中带光,意识到并非如此,于是与他人一商议,决心先弄晕了女子,在做打算。
在为房内客人送去熟食之后,计算着药力发作的时间,却不想那女子戒心很重,似乎意识到酒菜里有问题,在小二推门而入时,唯剩小姐一人在屋内。
裴泫舒重获自由后也不耽搁,因为她知道姜毗以入了裴府,更明白他们剑指裴家,快速吩咐道:“通知城内弟子,一定要追到那个女子,全城戒备,有人要对我裴家不利。”
裴泫舒不知河东被灭是真是假,因此也不敢说出令人心恐惧,只待见到父亲亲自确认,那小二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照着裴泫舒的吩咐交代了下去,与此同时裴泫舒也离开客栈向裴府而去,却正好看到了父亲身死的一幕,她也深知与姜毗差距巨大,本想闹出动静引下人前来,谁知姜毗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而小二看小姐去而又返,陷入昏迷,也瞬间明白此时屋内男子于之前的白发女子是一伙的。
这时那厨子出声道:“药力该发作了吧。”
小二方才从思绪中回过神,将砧板之上切菜刀别在腰间道:“若我一刻钟没有带小姐离开便发放信号。”
厨子冷哼一声:“这事我比你专业。”
小二蹑手蹑脚的推开房门轻声叫着:“客官,你睡着了吗?”
姜毗趴与桌上,面前酒壶滴酒未剩,小二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腰间菜刀以漏出精光,但转念一想,那药力若非一日根本无法清醒过来,与其此刻动手杀了他,还不如快些带小姐离去的好。方才送酒菜时瞧得清楚,小姐就被安置于榻上,小二幻想着两次搭救小姐,将来必定飞黄腾达,伸手掀开了棉被,但他的笑容僵在脸上,因为裴泫舒根本不在被帐之内,哪其中只有一个抱枕。
屋内油灯突然熄灭,小二转头,却只看一杆闪着精光的长枪止于喉间一寸,小二惊恐万分:“你是装的。”
尚婉君步入客栈之时,姜毗虽未进入但也瞧得清楚,那招呼之人就是他,方才询问,他却说从未见过,这其中若是没鬼那可当真说不过去了,姜毗此刻半怒半忧冷冷道:“她人呢。”
小二的惊恐逐渐褪去开口道:“你很在意她。”
姜毗眉头微皱,枪尖抵在了肌肤之上:“不要让我在重复一遍!若是你想活命的话。”
小二道:“她自然在我们手上,如若你杀了我便再也看不到她了。”
这江湖哪一个是蠢人,小二虽名不见经传,但在裴家这些年见得多了,那捏人命门逼人就范的手段使的炉火纯青,尽管他也不知那白发女子身在何处,但又如何?此刻他便是知晓之人又有什么问题?
姜毗闭口不言,小二道:“杀了我又如何?劫持我家小姐之事此刻满城皆知,客栈外早已备好人手,若我一刻钟从这里走不出去你以为你可以逃的出去?不止是你,连那女子也会白白送了性命。”
姜毗眉目一横,那肌肤处已有鲜血留下,小二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并非不怕死,而是他自以为拿捏住了命门。
“白白送了性命吗?”脖颈处的银枪此刻松动了半分,小二嘴角漏出笑意,这本就在他意料之中,却不想下一瞬脖颈忽然一痛,那一杆银枪直接贯穿血肉,鲜血染红了床榻。小二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姜毗而后者阴郁的脸看不明心中所想,唯有那眸,冷的如天山飞雪。
突然,房屋外一声烟花轻啸划过长空,在黑夜里绽放出绚丽的色彩,长街之上,从西市,东头,南祠,北堂四方涌来无数黑影,他们的目标就是客栈。
负枪立于窗口,姜毗冷眼瞧着长街之上的骚动,身后却响起一道男声厨子持着刀道:“若是把小姐交出来,我们可以留你一个全尸。”
姜毗缓缓回头反问道:“哦?留我一个全尸?”
厨子肚囊上的肥肉乱颤摇头道:“你想鱼死网破,可惜这鱼会死网却破不了,你的确很聪明,也很有手段,竟然能够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将小姐运走,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但交出来,我可留你一个全尸。”
姜毗冷笑道:“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她此刻就在这屋中,若是你想弑主大可令弓弩手放箭。”
厨子满是忌惮,手掌一挥,那原本在客栈外叫嚷的弟子顿时鸦雀无声,一双眸却在屋内打量。
厨子问道:“几日前,河东曾收到信件,说温县受到了流民入侵,派出八百人手平乱,却只有二十四人逃了回来,想来那信件中的流民就是你咯。”
姜毗道:“不错,此次前来孟津亦是为裴家而来,河东以尽归我手,若你们识相便放下兵刃,我不想伤害你们。”
厨子道:“你的主子是谁。”
姜毗眉一横:“她在哪里。”
厨子漏出白牙道:“想知道的话便放下兵刃。”
姜毗道:“你只是个奴才,让裴峰出来说话。”
厨子眉一皱,却只看那长街之上又是黑压压的黑影向着客栈涌来,厨子的眸也慎重万分,据得到的消息来看,河东八百人兵败之后便又调集一千人攻打温县,却突然河东起火,不知哪来的百名士卒直接攻入白虎堂,得到后方起火消息的裴元彪日夜兼程想要回防,却在回归的路上遭受到了五处伏击,一千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而此时突然出现的人手,八成是那伏击之人赶到了。
厨子手微微抬起,此刻那人手立足未稳应当快速行动,尽管裴三小姐还未找到,但眼前局势来看已顾不上寻她。两家在客栈的两端摆好了战斗的姿势,尽管此时裴家弟子比之高出了一倍但接连大捷,绕是仅剩五百人的李家弟子士气却是高昂的很。
谁都没有动手,因为在裴家弟子中,一中年男子缓步而出,两鬓已有白发,但过往之处弟子皆让出一条路,来人名叫裴峰,裴家二当家,原本为裴家家奴,却因聪慧被收为义子,因年纪稍长于裴泫然等人,因此与三兄妹关系并不融洽,但裴峰却是个大孝子,裴泫礼卧病在床后走遍天涯为之寻药,听闻裴泫礼身死后,本在长安的他赶了回来,也因为他的到来令两家人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不少,裴峰开口:“你们这是何意!”
李家死士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上前搭话,因为身份不同,姜毗由二楼跃下,身形落与地板未发出丝毫声响,裴峰眉头微皱:“你是何人。”
姜毗也不言语,将那一封书信扔了过去,裴峰静瞧手中书信良久,他明白这是裴泫礼亲手所写,虽不知面前男子如何得到,但信中以将裴家安置的明明白白。
裴峰看向姜毗皱眉道:“这封信,你不开口解释一二?”
姜毗的语气满是萧瑟:“你为孝子,竟连裴公的字迹也认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