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被困在宫里的第四天了，搜寻皇上的下路丝毫没有进展。
这几日，甘沛霖一直有借送饭菜的机会，观察皇后的神情举止，她总觉得皇后不过是表面上着急，实际上还有大把的心思收拾宫里的妃嫔，针对婉雲，根本就没把心思全都用在“消失”的皇帝身上。
导致这种局面，也就只有两种可能。其一，皇后的心根本就不在皇上那。其二，这根本就是帝后联手设计的一场戏。目的就是为了辨忠奸。
甘沛霖暗暗想了这么多，脸上却只挂着得体的笑容，看着皇后用午膳。
“沛霖，你的手艺还真是不错呢。”文心兰禁不住啧啧：“比宫里的厨娘做的好吃多了。本宫这几日惦记皇上的安危，一直都是食不知味，也亏得是有你，这样不辞劳苦的照料本宫的饮食。当真是辛苦你了。”
“皇后娘娘言重了。臣女能为娘娘尽心，实在是臣女的荣幸。”甘沛霖笑吟吟的说：“晚膳娘娘想用点什么？臣女等下就回去准备。”
“随意吧。”文心兰抿唇一笑：“你瞧着办。”
“是。”甘沛霖端正朝她行礼：“那臣女先告退了。”
“好。”文心兰朝宝鹊点头示意。
宝鹊便殷勤的将甘沛霖送出去。“这几日多亏了大小姐，原是见了娘娘食欲不振，清减不少。还在担心该怎么办好。没想到大小姐的手艺这样得娘娘喜欢，奴婢真是欢喜的不行。”
“宝鹊姑姑谬赞了，沛霖不过是只会些简单的家常菜罢了。是皇后娘娘不嫌弃而已。”甘沛霖心里奇怪，她的手艺真的就这么好？皇后什么没尝过，怎么就偏偏喜欢她的手艺。
“那奴婢就送到这里。”宝鹊朝她轻轻屈膝。
“姑姑留步。”甘沛霖得体应答，才就着留兰的手缓缓离开。
“大小姐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留兰蚊声问。
“有。”甘沛霖点头：“皇后格外喜欢吃我做的菜，感觉蹊跷。等下回去，还是仔细检查一下再说。”
“是。”留兰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皇后似乎每日都要见小姐几回。可她是皇后啊，堂堂的正宫娘娘，宫里多少妃嫔想要巴结她，私下见上一面都不易，可她怎么就偏偏每天要见小姐好几次呢？
“姐姐回来了。”甘婉雲连忙迎了上来：“皇后娘娘可有……”
为难两个字，甘婉雲没说出口。
但是甘沛霖明白她的意思，笑吟吟的说：“皇后娘娘有夸奖我手艺好。妹妹你就安心吧。”
“皇后娘娘这样喜欢姐姐做的佳肴，妹妹也就安心了。”甘婉雲笑着说：“我正等姐姐一起用膳。你们下去吧。”
内室里伺候的婢子随即退下。
甘婉雲才收拾了脸色，低声问：“姐姐，你不在的时候，我谎称肚子饿了，去小厨房转了一圈。总觉得是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原本你给皇后娘娘送饭菜是好意，但皇后娘娘也未免太过于领情了。防人之心不可无……”
“咱们都想到一起去了。”甘沛霖凝眸道：“留兰，你赶紧检查一下饭菜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等下我去小厨房，以准备晚膳为由，再去查查有什么不妥之处。”
“是。”留兰一早就备下了银针，就是为了不时之需，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银针藏在她的银簪子里，检查过桌上的饭菜确实没有问题，她才点头：“大小姐和云嫔娘娘可以用膳，这里没什么不妥。”
“那就好。”甘婉雲给甘沛霖夹了菜：“姐姐别怪我过分谨慎，菜虽然是你做的，可经过太多人的手，就怕有什么疏漏。”
“我当然明白你的心思。”甘沛霖笑着吃了口菜，忽然又觉出了不对劲。“给皇后送饭菜的器皿，好似与这些不同。”
“是。”甘婉雲点头：“我这些，是嫔妃有的规制，当然不能给皇后娘娘用。你每日送饭菜用的器皿，都是长宁宫特意送来的。”
“那如果那些器皿被人动手脚呢？”留兰顺嘴说了这么一句。
“是啊。”甘沛霖当即不安。“如果小厨房里没有任何不妥，我们所食也没有任何不妥。可皇后娘娘却因为接连食用我送去的饭菜……有闪失，那甘府怕是又要遭殃了。”
“那怎么办？”甘婉雲脸色一晃惨白许多：“姐姐，器皿都是要送膳之前才拿过来，盛满了饭菜马上就送过去了。全程都有皇后娘娘的人盯着，咱们就算想要检验也不能。更何况，就算不是那些器皿出了问题，皇后娘娘自行服毒，那咱们也是百口莫辩。”
“最后接触膳食的，就只有我而已。如果你这里查不出什么蛛丝马迹，皇后就只能在我身上下功夫。如果真的是下毒，必得要抓贼抓脏才能落个实锤，皇后深谋远虑，一定会妥善的安排。”甘沛霖边吃边说：“但我猜想，这一步棋，要等找到皇上之后才能实现。应该不会急在这一时。”
“姐姐，为什么皇上和皇后娘娘就是不肯放过甘府呢？”甘婉雲前前后后，已经屡次感觉到皇权镇压甚至迫害，而明明一直忠心耿耿的甘府，已然岌岌可危。
“这些事，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得清的。”甘沛霖给她夹菜：“你得多吃一点，哪怕没有胃口，也不能亏待身子和孩子。”
“姐姐说的是。”甘婉雲低着头慢慢吃起来：“我只是觉得不值。甘府从未有过叛逆之心，可皇上……”
“权势这回事，弄权者当然都希望掌控在自己手里。”甘沛霖温和的笑了下：“就算换个人当皇上也未尝不如此。所以咱们只管保护好自己，别的事，不要多思。”
听她这么说，甘婉雲眼底闪过一丝狐疑：“姐姐是有办法了？”
“会有的。”甘沛霖没多说，又给她夹了菜：“我有信心，三姨娘的病很快就会好。到时候你月份大了，她便要来宫里陪伴你。若看见你总这样郁郁寡欢，不知道会多心疼。甘府的事情，有父亲在，有祖母在，着实不必咱们费心。”
“我是帮不上什么忙，但姐姐可以。”甘婉雲放下筷子，握着她的手：“姐姐聪明，又有大都督的疼爱，一定可以帮甘府逢凶化吉。”
“会的。”甘沛霖没再说下去。但却是，她在宫里吃的亏的确不少了。决不能再多一次。
翌日，甘沛霖算准了时辰，问了人，去上朝的那条路上等姜域出现。
原本她是不可以擅自离开后宫的，更不能出现在朝臣面前坏了规矩。可她不得不给姜域提个醒，把自己的怀疑都告诉她。
谁知道姜域没等来，她居然等到了敖珟。
敖珟看见她站在树下的那个瞬间，心都在颤。
“你怎么在这儿？”他快步走过去。“你是不能擅自离开后宫的，如果皇后追究起来，你会有麻烦的。”
甘沛霖没吭声，也没打算走。她都已经过来了，不见到姜域不是亏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敖珟看她迟迟不愿离开，不免多说一句：“告诉我也一样。”
“怎么可能一样。”甘沛霖拧着眉头：“我想他，相见他，告诉你有用吗？”
这话让敖珟格外震惊，他从来不知道甘沛霖会这么直白的说这样的话。他愣愣的看着她，不知所措。
“不耽误二公子了。”甘沛霖的意思是：你赶紧走啊，还站在这儿干什么。可是敖珟纹丝不动，那样子好像是跟她卯上了。
“你不是赶着上朝吗？”甘沛霖不悦，又催促了一句。
“嗯。”敖珟黑着脸，略点了下头：“那你自己小心。”
说完这番话，他才转身慢慢的走开。
脑子里还是她那句话，她想他了，是这样吗？敖珟不甘心的停下，转过头，发现姜域已经来了。
有时候，很多事情都不能尽如人意。
这回，他选择大步流星的离开。
“有消息了吗？”甘沛霖皱眉问姜域。
“没。”姜域如实的说：“查不到。”
“派人盯着皇后。”甘沛霖笃定的说：“她一定知道皇上在哪。”
“好。”姜域连问都不问，就选择相信她。“你自己也要当心。”
如果这是帝后做的扣，那甘沛霖留在宫里，一定会有危险。“要不寻个借口，我送你回府？”
“不。”甘沛霖轻轻摇头：“皇上要的是甘府的兵权，要的是你们的忠心。他想要的得不到，我去哪里都不会安全。”
“是。”姜域最欣赏她这一点，明知道有危险，还能如此镇定自若，冷静睿智。“别担心，我会保护你。”
“那你帮我一个忙。”甘沛霖抓住他的手，在他手心里飞快的写了几个字。随即，将自己贴身的荷包塞进他的手心。
凑巧有朝臣经过，甘沛霖倏然一笑，甜美温婉：“那我明天还来这里等着你。”
这甜美的嗓音撩人心魄。经过的人都不免往这边多看一眼。
当然，他看过来的时候，甘沛霖已经转身跑开了。
“大都督真是艳福不浅啊。”
姜域饶是轻哂：“自该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