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80岁以后,蔡老爷子就没有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各种病痛接踵而来,折磨的他苦不堪言,也给小儿子增加了很多负担。一开始蔡老爷子身体不舒服时,小儿子还会带他去医院检查,后面渐渐的就只在家里吃药了。验证了一句古话:久病床前无孝儿。这不这次蔡老爷子胃疼的厉害,长洪也没带他去医院检查,就推断说是有结石,给蔡老爷子买了很多打结石的药,还嘱咐老爷子要多走动走动,那样才会有效果。长洪回来后,偶尔会背着蔡老爷子在院子里蹦跶几下,说是加强运动,好让结石早点打碎。这俩天是越来越疼了,蔡老爷子苦不堪言,说干脆让长洪把自己丢到村前的河里淹死算了。大女儿英姑劝蔡老爷子放宽心,说长洪以前也得过这种病,疼就说明见药效了。如果撑过去了,就什么都好了。可疼痛实在难忍,怎么能撑得过去呢?
昨天下午胃里就绞痛不已,蔡老爷子攥紧枯瘦的拳头无力地擂着床沿,嘴里哼哼个不停。长洪和兰菊安排蔡老爷子吃完中饭后就去地里收大豆去了,快要立冬了,地里的农作物还没有开始收呢。兰菊虽然个子矮小,但是个极勤快的人,地里种满了大豆、红薯、花生等冬季作物,还喂了俩头大母猪,有一头前俩天还产了一窝崽。因为平时要照顾公公,兰菊没有时间下地,眼看着别人家的庄稼早就收回家了,他们家的却在地里快发芽了。昨天刚好大姐英姑在家陪着老爷子,长洪和兰菊赶紧下地抢收庄稼去了。
大女儿英姑看到父亲疼成这个样子,心里很难过。但她又没有办法帮他减轻疼痛,俩行眼泪止不住的从面颊上滴落下来。她连忙转过身,用衣袖拂去眼泪。她是家里排行老大,现在也已经60多岁了。英姑嫁在同村,翻过一个小山包就到娘家了,比起那些远嫁他乡的女人来说,每天能见到亲人,应该是很幸福的了。可蔡老婆子是个很势力的人,在利用完英姑的价值后,就毫不犹豫的抛弃了英姑。英姑知道母亲是怕自己家庭负担重,来拖累娘家。蔡老婆子一直看不起英姑的老公张大海,因为他老实本分,可当初母亲为何又要死死的把自己许配给大海呢?英姑和大海是同年的,在公社也一起出过工,打过一些交道。张大海做事是没什么说的,为人憨厚,可是绝不是英姑想嫁的类型。英姑还记得当他听到母亲要把自己嫁给张大海时,气的连夜跑了出去,母亲在后面用扁担追着打的情景。为了坚决表示抗议,英姑深夜也不回家,躲进人家的茅厕里。那时石山上经常有财狼出没。月光下成群结队的财狼从石山上下来到人们院里寻找食物,她躲在茅厕里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出。有一次,她靠在茅厕的砖墙上睡着了,房主人半夜起来上厕所,结果俩人都吓了一大跳。好心的农户要送英姑回家,但英姑觉得自己已经无家可归了。
家里向来是蔡老婆子独掌大船,蔡老爷子是个没脾性的人,为了减少和老婆子的争吵,他总是选择妥协。蔡老爷子是不愿意大女儿嫁给张大海的。张大海是本村的张氏后代,家族很大。以前蔡老爷子的房子没有移址到这里的时候,和张大海家还是对门对户来的。邻家娃娃资质怎么样,蔡老爷子虽然懦弱,但还是看得清的。蔡老爷子觉得孙大海根本就配不上英姑。孙大海为人是忠厚老实,可是没什么才干,也没什么抱负,空有一副大身板。而且大海家里条件也不好。13岁时,母亲就去世了,留下了他老子和他们兄妹3个。张大海在家里也是排行老大,帮助他老子抚养弟妹是义不容辞的责任。还没有犁铧高的时候,他老子张昆山就教他犁田了,从此开始了他一生的辛劳。
张昆山是出了名的泼皮无赖,对自己的家庭也极不负责任,更别提对孩子的教育问题了。并且张昆山的私生活相当混乱,方圆十里之内风骚一点的女人,他个个拜访到了,连本村的都不放过。张昆山白天在外头胡作分为,晚上回家了对老婆孩子大吼大叫。以前对门对户的时候,蔡老爷子经常能听到他老婆雷秀英的惨叫声。蔡老爷子作为邻里邻居的,也曾经上门劝阻过,可张昆山呲牙咧嘴,蛮横的像头牛,任谁都拉不住,口口声声说,老婆是他的,打死了也不干谁的事。可怜的雷秀英,每天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地活着,终于在36岁的时候,再也熬不下,吐出了最后一口气。雷秀英死后,张昆山更加肆无忌惮了,只要哪家男人守不住自己的老婆,他就伺机靠近那个婆娘。他在这一带横行霸道惯了的,一般人觉着只要他不招惹自己,或者自己不知道他招惹了自己,便都看过就忘了。
其实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在月光照不到的晒谷场的角落里,熏烟的烤房后面,村西边那片不大的小树林里,这样龃龉的事情多着呢。只要没有人挑破,这张遮羞布盖住的地方就有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