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衿是万万没有想到孟棠会把对那个男人的怨恨一并算到她头上,在她看来,她怎么好歹也是杀了那个男人的,怎么说也应该是给孟棠报了仇的才是啊!
女人的小心思啊,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季子衿暗暗感慨着,对于孟棠的小心眼也不多加评价。反正对她敌视的人多孟棠一个不多,少孟棠一个不少,对季子衿的影响都不是很大。
他们在这个幻境中也不知道被困了多久,季子衿早已经伏在云经知膝盖上打着盹了。
云经知一下又一下的捋着她的头发。
孟棠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良久,她闭上了眼叹息了一声。有的人仿佛就是那样,永远活在你不可企及的高度,孟棠不知道翊笛有何能耐能让云经知侧目而视。
这样与众不同的优待让孟棠心里堵得难受,哪怕乔正青待孟棠的好已经是令人羡艳的了,但孟棠总觉得不知足。
哪怕她一次有一次的将这种不该有的心思压下,可每每看到云经知和季子衿的互动时心里仍然不痛快。
大概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吧?
对孟棠这种小心思把握的一清二楚的季子衿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这种小女儿家怀春的心思真是要不得。
永不知足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天色渐晚,月光照不进幽冥森林之中,朦胧月色洒在头顶密不透风重重叠叠的树叶上更是平添几分幽森。
季子衿找了些树枝起了火坐在一旁和云经知烤火,是不是看一眼旁边闭着眼的孟棠。
“经知,你有没有觉得天色晚了,这幽冥森林中也冷了几分?”季子衿一面烤着火一面朝着云经知靠了靠。
“嗯。”云经知十分自然娴熟地将季子衿往怀里揽了揽。
一旁盘着腿假憩的孟棠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她死死盯着季子衿的脸仿佛要将她灼穿一般。
季子衿察觉到这视线也没有抬头,只是自顾自的和云经知说着话:“经知你听说过一个故事吗?”
云经知也配合的询问:“嗯?什么故事?”
“就是说呀,从前有个已经有了婚配的丑八怪,有一天她走在路上,看上了一个生得极为俊秀的书生,一时忘了自己已经婚配还长得丑的事实,对书生百般表达爱慕之心……你猜她最后怎么了?”季子衿道。
“她最后怎么了?”云经知做好奇宝宝状问道。
而孟棠此时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她才不相信季子衿说这个什么故事是临时起意,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季子衿指桑骂槐难道孟棠还不知道吗?
“最后啊,她的行为被村里人知道了,她的夫君抛弃了她,村里人将她关进猪笼里沉了河。”季子衿的视线有意无意的撇过孟棠,话中有话,“所以呀,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嘛,现有的不珍惜去勾搭不该勾搭的人,下场可是很惨的!”
云经知失笑,却还是极其配合地点着头:“是这个道理。”
这一唱一和的模样让孟棠委实憋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她尚有几分理智,恐怕早已经和季子衿对上了。
季子衿见孟棠如此沉得住气倒是没有多惊讶,只是觉得有趣。这样一个人,脑子里却是动着一些不该有点想法,也不知道是聪明还是愚蠢。
这一夜过得十分漫长,午夜时分季子衿睡得正香时,乔正青从幻境中脱离的动静惊醒了她,她睁眼看了一眼还在揉着额角的乔正青知道没有危险后再次睡了过去。
乔正青惊讶于季子衿的谨慎,却也没有多做其他,他回头看着盘着腿入神的孟棠,脱下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其实孟棠心里想得什么,他大致也清楚,或许就像那个梦境中,孟棠努力想要摆脱他去往别人的怀抱。
那样真实的痛苦让他险些无法醒来,可他到底是君落山庄的庄主,他不能自私的只将一己私利放在最前面。
他做不到像云经知或者季子衿一般的洒脱随性,他也从来不会是这样一个人。
乔正青叹了口气,一时之间觉得有些,一回头正对上云经知那双如古潭般幽深的眼里。
云经知轻声问他:“值得吗?”
乔正青苦笑,原来他们都看出来了吗?
“哪有值不值得?我心悦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值不值得。”乔正青道。
云经知只是看着他,那双眼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乔正青也不退缩,就那样与云经知两相对视着。
云经知合上眼轻飘飘一声“色令智昏”却让孟棠浑身一颤,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甘之如饴。”乔正青笑得释然,看着还睡在云经知膝上的季子衿他又笑道,“云谷主不也是如此吗?”
“我跟你不一样。”云经知睁眼,垂下眼去看着季子衿,那双眼里满是宠溺与包容,“翊笛跟她也不一样。”
“那是你的良人,棠儿才是我的良人。”乔正青道。
孟棠从云经知问乔正青那句话时她就醒了过来,乔正青与云经知的话她都一一听在耳里。
她不明白,她的那些想法不应该暴露的那么明显才是,她自认为自己已经掩饰地够好了,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好像就像所有人都看穿了她的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正青哥哥。”孟棠终于忍不住出声。
乔正青回过头去看着她:“醒了?”
“嗯,醒了很久了,一直在等你。”孟棠整理好衣角起身挪到乔正青身边,哪怕她知道乔正青的此醒非彼醒,她还是假装不知道。
乔正青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就知道我的棠儿与众不同。现在才半夜,睡会儿吧?”
孟棠伸手抱着乔正青将头埋进他怀里,闷声道:“正青哥哥,我在幻境里看到爹爹了……”
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浑身颤抖得厉害,她厌恨曼陀教,厌恶翊笛,她想听到乔正青一句帮扶自己的话,只要一句她就可以放下对云经知所有不该有的旖旎心思。
乔正青知道,那是孟棠一生都阴影,孟棠能从那样的幻境中走出来实属不易。
乔正青抱着她轻易安慰着:“没事的棠儿,都过去了。”
孟棠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那句话,心里难免失落,为什么乔正青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呢?哪怕他不为自己出头只是简单的摆明立场也好啊……
孟棠闭上眼,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乔正青的衣襟,乔正青此时不知道孟棠的那些心理,否则他该多冤枉啊!乔正青只以为孟棠是被那幻境所勾起了伤心往事,他轻轻拍着孟棠的背一下又一下的安慰着。
孟棠忍住那声叹息,靠在乔正青怀里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夜色散去后还有浓厚白雾遮挡着视线,一夜间基本上半数人都已经从幻境中走出,没能走出来的在云经知的帮助下也破开了幻境,只有几个心智薄弱的弟子在幻境中无奈死去。
季子衿心知,如果没有云经知出手,在这里恐怕就已经要折损半数人马了。
孟棠依旧和乔正青走在前方带路,季子衿也依旧和云经知落在最后面。
一路走来没有昨天的黑影相阻,也没有再次落入某个幻境之中,一路上除了彼此间呼吸和踏过枯枝落叶的声音可闻便再也听不到其他。
在走了不知道多远后,季子衿猛地捂住胸口喘起了气,心口处突然传来的刺痛让季子衿险些栽倒在地。
如果不是云经知和千谲的反应快速的将她扶住,季子衿此时的状况真是要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没事吧?”云经知紧紧将季子衿手臂扶住,让她得以借力支撑住身体。
季子衿额头上满是冷汗,她咬着牙摇摇头,声音仿佛从牙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一般:“我没事。”
自“镜中花”种入她心尖后,季子衿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这样万虫蚀骨之痛了,她知道,这是“镜中花”和“水中月”在相互呼唤,他们就快要到龙渊寒潭了。
走在最前面的乔正青和孟棠自然也是发现了季子衿的异常,季子衿此番突然地虚弱让孟棠很是畅快了一把。
乔正青身为君落山庄的庄主,哪怕季子衿曾在之前将沈明瀚的生命无情取走,但是他也不可能放下季子衿就当做没看到。
“翊笛教主可还好?”碍着孟棠死死拉着他的胳膊,乔正青只好无奈地远远询问着。
“好得很。”季子衿抓住云经知的手臂强撑着身体,心口传来的疼痛让她连神智都有些失散,但她抬起头看向孟棠的眼里却依旧是暗藏锋芒,那样的强硬让孟棠暗暗咬了咬牙。
季子衿自嘲般地笑了声:“放心,死不了。”
简单五个字让云经知却是皱起了眉头,他伸手想去季子衿脉搏却被季子衿不动声色地躲开。
“过来!”云经知有些恼怒。
季子衿撇撇嘴,声音明明那般有气无力却还说着那样调侃的话:“做什么,趁我虚弱动手动脚?”
“对,你知道就好。”云经知强硬地去抓过季子衿的手腕,看着季子衿那已经有些苍白的脸颊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
直到他探到那虚浮紊乱的脉相时才终于慌了神,季子衿却是拍了拍他的手安抚了他一下便趁他不备将手抽了出来。
“都说了,死不了。”季子衿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的话却让云经知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季子衿喘息了良久才慢慢从那蚀骨之痛之中缓过来,她伸手轻轻抚着胸口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从“镜中花”和“水中月”相生相克的程度来看,这孟棠还真是要和她一路斗到底了。
但到底谁克谁可就说不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