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外新栽了爬山虎,绿幽幽地攀了一墙,两个宫女候在门外还说着笑。
“雪贵妃娘娘到——”
太监拂尘一扬一声喊,两个宫女连忙去将季子衿迎了进来
倚在未央宫中小憩的皇后也由着这声喊也睁开了眼:“倒是稀奇,她常不来看我,如今终于肯走出那个牢笼来瞧瞧了吗?”
传说中的皇后娘娘生得温温婉婉,连说话间都是江南女子的温吞与柔和。
季子衿踏进宫殿瞧着那个倚靠在美人塌上的皇后娘娘时,她忽地明白了那所谓的江南韵味是如何模样的。
见着季子衿来了,皇后也连忙起身来去接她。
“见过皇后娘娘。”季子衿见着皇后亲自过来了连忙福了福身子行礼。
“今天怎么舍得来我这未央宫了?”皇后连忙抬手止住了季子衿行礼,“瞧你,还这么多礼。”
“礼不可废。”季子衿站起身来,朝着袖云招了招手,“娘娘屡次相邀,我若一直推脱倒是显得我一个失宠的贵妃还惯会拿乔的,所以我今日特意给娘娘带了桂花糕来赔礼道歉。”
皇后听着便嗔她一眼:“说什么赔礼道歉呢?看你终于肯出来,我这心里到底还是宽慰的……”
她轻轻叹着气手上却还是紧紧握着季子衿的手,这番举动却让季子衿心里一紧。
季子衿回握着她的手轻声笑着打趣:“倚榕宫我一个人待着总归是太冷清了些。”
皇后听着倒是松了口气,她摸不准这个丫头的心是不是真的从那个倚榕宫里走了出来,但肯出来总归是好的。
“那你往后啊便更应当才来我这未央宫走走了,我也好多个伴。”
“有劳皇后娘娘挂念。”
两人又寒暄了一番这才聊起一个月后的选秀。
虽说日子定在一个月后,到名单早早的就已经送到了皇后手里,这也好对这之后的选秀有更好的安排。
“此次选秀我原是想你与我一起抉择的,就怕你不愿意。”皇后轻声叹道,让季子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哪会有这样的事,于情于理我都是应该帮皇后娘娘的。”
“那样就好……”皇后想着这些,连忙唤了宫人去取了选秀的名单来递给季子衿,“此次叫你来也是想和你说个事的。”
皇后翻开名单,伸出食指点了点名单第二栏第一个人,俨然正是夕令雪。
“皇后娘娘……?”季子衿微微一愣,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曾经的计飞雪面对皇后此次相邀是没有来的,对于皇后送去倚榕宫的那份名单也只是随便瞥了一眼就没当回事了。
她对于皇后给她这份名单用意更是不清楚了。
“我早年便听闻计夕两家不睦,前些日子看着夕家今年的秀女我心里头有点担心,唯恐到时候你二人不睦,我到底是这后宫之主,自然是不愿意见得这样的场景的。”
“说来你到底是当今贵妃,我一来是盼着你莫与夕令雪交锋,二来也是想问问你,雪贵妃,你可愿意见她入宫?”
当今皇后名叫亓官雪曼,是亓官家的嫡长女,她自小就嫁给了齐冶,是齐冶真正的结发夫妻。
这么许多年亓官雪曼从一个太子妃坐到了皇后,她待每个人都宛如自家姐妹,是大周真正的贤后。
她说话间是江南姑娘的软糯,每一声都叫在人的心尖上,亓官雪曼这么多年像是没有脾气的一般,她一心打理着齐冶这个杂乱的后宫,还要替他善后。
如今,就连前朝纠纷祸及后宫的事她也不得不操心几分。
季子衿大约有些明白了亓官雪曼的意思。
季子衿甚至相信她此时如果说了一个“不愿意”,亓官雪曼或许便真的会去和齐冶商量这个问题。
但是季子衿也知道,这个问题是不会有结果的,夕家在朝堂立足想要获得帝王的信任总归需要付出些什么,而家族里那个的女儿夕令雪便是帝王要的那个筹码。
夕家欢欢喜喜的把女儿送上来了,要的也是自家的锦绣前程。
季子衿不愿意?她算什么呢?
其实亓官雪曼更是在宽她的心,夕令雪若是发展的好,那亓官雪曼必然会为季子衿撑腰,但是这需要季子衿心里有杆秤。
季子衿明白那是一杆什么样的称,那是至少不能让亓官雪曼为难的称。
“皇后娘娘说笑了,选秀的名单都是皇上过目过了的,既然皇上都都确定了人选,我哪有什么权力说什么愿不愿意呢?”季子衿将亓官雪曼推到她面前的名单合上又推回了亓官雪曼手里。
“到底是委屈你了。”亓官雪曼叹了口气也就将名单收了起来交给了宫婢带下去。
亓官雪曼到底和齐冶生活了那么多年,齐冶心里在想什么她心里都清楚,齐冶存心想要拖垮计家,所以几乎是不惜一切手段。
可是在亓官雪曼看来,这无辜受到牵连的计飞雪实在是过于可怜,她还那样年轻,难道就要在这后宫之中蹉跎了一生吗?
季子衿从未央宫里出来时,日头正中,她抬手挡着眼睛望了眼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宫墙。
“一入宫门深似海啊……可每年却还是有那么多的人不顾一切的挤破了脑袋的想要进来……进来容易,可出去又谈何容易呢?”
她向阳而立,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拉下了一片长长的剪影。袖云抬头望着她,忽然觉得自家娘娘变得有些陌生,她的背影站在这深宫之中平添了几分孤寂。
季子衿心里还念着那个燕国世子,也没有那样着急着回倚榕宫。
“袖云,陪本宫去走走吧。”
“是!”
难得季子衿亲口提出要出去走走的要求,袖云当然应得开心,她每天看着她家娘娘闷在倚榕宫里她都看不过去了。如果让她知道她家贵妃娘娘这是要去找燕国世子,袖云非得晕倒在现场。
也正是因为袖云不知道季子衿心里那些弯弯绕绕,故而也才很放心地跟着季子衿后面。
御花园里百花盛开,星星点点的点缀着这深宫的每个角落,季子衿手里摇着团扇,一双眼也是四处望着。
袖云不知道季子衿这是要往哪里走,但是她想着季子衿不常出来,想要四处走走也是正常的。
季子衿依着系统的提示往着那个燕国世子的住处走去,袖云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远远的,有一胖一瘦两个宫婢结伴走来,嘴里还絮絮念着。
“不过是个送到咱们这儿做质子的世子罢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稍胖一些的宫婢满脸都是不耐烦。
“算了吧,皇上也说了以礼相待,咱们还是不能失了分寸才是,不亏待于他就行了。”稍瘦的那个宫婢摇着头不太赞同。
“切,病弱世子一个,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回他的燕国呢!”胖宫婢不屑一顾。
“嘘,你小声点儿!”瘦宫婢连忙四处张望一番拉了拉胖宫婢的衣袖。
“我小声点又能如何?依我看啊,燕国气数已尽了!”胖宫婢轻哼一声根本不把那燕国放在眼里。
两人忙着说话,连迎面走来的季子衿都没看到。
“放肆!”跟着季子衿身后的袖云当即喝道,“见了贵妃娘娘还不下跪!”
两个宫婢面面相觑,这宫里的贵妃娘娘可不就只有一个?不就是那个倚榕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雪贵妃娘娘?
两人看了季子衿一眼,不大相信,胖宫婢说话不过脑子,当即就笑道:“可拉倒吧?这宫里谁不知道雪贵妃娘娘从不出倚榕宫?”
瘦的宫婢一个劲儿的去拉胖宫婢的衣服,眼看着拉不动了,她连忙跪了下去磕头。
“奴婢拜见贵妃娘娘!”
胖宫婢顿时一惊。
季子衿目光淡淡的,看了眼自己垂下头去那个瘦宫婢,又看了眼还在发呆的胖宫婢,忽地笑了起来,胖宫婢顿时跪了下去。
“贵妃娘娘恕罪!”
季子衿没有搭理她,只是问那瘦宫婢:“你怎么不怀疑本宫不是雪贵妃?”
瘦宫婢头垂地更低:“奴婢冒昧,瞧见了贵妃娘娘腰间玉佩,是以认出来了是贵妃娘娘。”
“倒是有眼力见的。”季子衿赞许的点点头。
“谢贵妃娘娘夸奖!”瘦宫婢连忙磕了个头。
“宫中人多口杂的,下次话人口舌之前长点心,下次遇着的可不会是本宫这么好说话的了。”季子衿淡淡道。
“奴婢们知错!”二人听着便知道季子衿没有怪罪的意思,心里也松了口气。
“嗯,下去吧。”季子衿挥了挥手没有放心上,只等二人站起身刚要离开时又连忙叫住了她二人,“等等。”
两人一愣,以为雪贵妃又反悔了,心里一紧,但还是硬着头皮转过身行着礼回话:“贵妃娘娘有何下示?”
“倒也没事,你们方才若说的燕国世子,住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