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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井中的世界

当雷伊紧闭双眼从井口跳下去的时候,还有一些担心,他担心井底距离井口太远,身体并不怎么灵活的自己一定会被摔个半死。但是几分钟过去后,他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了无限自由落体。“感谢智慧的指引,我将变成一块下落的风干肉……”雷伊闭着眼默默抱怨。

就这样不知下落了多久,雷伊渐渐摆脱了恐惧。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背朝井底向下坠去,四周依然是刺眼的白光,只是眼前看到的……却是距离不到十几米的井口!“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已经下坠了那么久!”恐惧再一次占据了雷伊的内心。如果不能破解井口的疑惑,那么答案一定是在井底了。雷伊奋力回身,他想要马上了解井底的情况。

当他转过身后,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正在万米的高空中,向眼前的一片大陆极速下坠。“这不是真的……”,惊恐的雷伊转过身,向背后的井口大声呼救,他希望雨果能听到,并马上终止这场试炼。但是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背后哪里还有什么井口,是天空,广阔的天空!前一刻还弥漫在四周的白光也早已不见。

雷伊面向大陆疾速坠去,他不由自主地将双臂挡在面前,试图减少对死亡的恐惧。但是,就在他即将与地面接触的时候,不可思议的事情又发生了。地面忽然裂开一条巨大的缝隙,他又向着这巨大的裂缝继续坠了下去。耳旁仍旧是呼呼的风声,眼前越来越暗,没用了多久,就什么都看不到了,是彻底的黑暗。

惊魂未定的雷伊这才缓过神来。他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疼!

这不是梦境,也不是幻觉。看来这一切都是真实的,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四周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凭身体的感觉,雷伊知道自己仍然在下坠。由于之前的高度紧张,他的身上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僵硬的四肢也感觉酸困无比。

他刚想要放松一下身体,却发现下坠的感觉渐渐消失了,自己似乎悬浮在空中,已经不再下坠。雷伊伸手在黑暗中四处摸索,人在彻底黑暗的情况下,就只能相信触觉。他希望能触碰到一些东西,就像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他尽力将手臂伸直,在四周缓缓摸索着;不曾想右手指尖却好像触到了冰冷的水面。他朝着那个方向使劲探去,半个手掌就进到水中。“不错,的确是水”。雷伊将手收回,闻了闻那些手上水,咸咸的味道,像是海水。雷伊心下大骇,井中的这个世界不但没有常规的物理定律,就连空间也是错乱的。

由于黑暗中没有任何引力,折腾了好一阵,悬浮着的雷伊才把右手臂探进了水中,他转动手肘继续摸索,摸到一根手感特别粗糙的,像是珊瑚的物体。雷伊心想:不妨先到水中空间去看看究竟,如果有危险再退回来就是了。想到这里,他紧紧握住那支珊瑚,深吸一口气,胳膊一用力,半个身子就进到了水下空间。

刚刚过去,雷伊就后悔了。这是一片浅海的海底,阳光从海面上照下来,视线还算清楚,水压也不是很大。但是他发现,自己手中紧紧握着的,并不是什么珊瑚,而是一种大型的海底甲壳生物的腿。这个家伙身体像个盘子,足足有50公分,有十几条粗壮的腿。这生物刚才可能在睡觉,被雷伊这么紧紧一握又用力一拉,受到不小的惊吓,拼了命的向相反的方向逃跑。半个身子在水中的雷伊一下子就被拉入水中空间,抓着多腿生物的右手也被挣脱。多腿生物逃跑时,十几条长腿搅得水底泥沙飞舞。雷伊想退回到悬浮空间,但是一回头,果然和之前的情况一样,这里就是一片浅海的海底,除了几只好奇的小鱼围着他不停地游来游去,根本看不到其他空间裂层。只能上去了!

他抬起头,看到了头顶的阳光和一个船影。有船?!这下终于得救了。雷伊手脚并用,奋力向上游去。

人在水下向上看,似乎觉得离水面不远。其实还是有很长距离的。就在他快到水面的时候,氧气已经用尽。他的动作越来越慢,即将窒息的痛苦,让他苦不堪言。

忽然间,一个黑影从水面栽下,与他擦肩而过。雷伊在水中惊呼一声,海水立刻就涌进了他的口腔和气道。此刻的雷伊已经完全被恐惧支配了。死亡的阴云再一次将他笼罩。肺里的空气被海水挤出,一堆气泡挡住了他本已模糊的视线。他已经分不清方向,双手在眼前乱抓。

说来也巧,刚刚那个栽入水中的黑影又在这时浮了上来,从雷伊身边经过时,恰好被他一把抓住。这个黑影带着已经快失去意识的雷伊快速向海面冲去。

海面上却是另一番景象。午后的阳光并不炽热,清爽的天空下是碧绿的海。一艘小渔船泊在水面上。渔夫坐在船尾,一手持一片木桨,另一只手攥着一只肥大的酒囊。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酒,两颊已经通红,只见他提起酒囊又灌了几口酒,还没有来得及咽下,一旁的海面就像炸开了一样;一只巨大的海鱼鹰从水面下钻了出来,吱哇乱叫着,身上似乎还拖着一团东西,随同飞溅的水花,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栽落在船仓中。

渔夫被溅起的水花泼了一脸,醉意瞬间就褪去了很多。他站起来定神一看,一个人型的生物侧身躺在船仓中,湿乎乎的毛发沾在脸上,根本看不清颜面,双手掐着海鱼鹰的脖子,正在剧烈地呕吐。几大口海水吐出来之后,那个人型生物翻了个身,仰面朝天躺在船仓中,开始大口喘气,还不时咳出一些海水,一只手仍然紧紧抓着鱼鹰的脖子。那鱼鹰显然被掐得够戗,只是扑扇着翅膀,却已经叫不出声来。

渔夫两眼一对,把还未咽下的酒喷了个干净。这是个什么玩意?从下面上来的?还要弄死我的鱼鹰?他不由得扔下酒囊,两手紧紧攥起手中的木桨。

雷伊这时已经清醒,他将粘在脸上的头发捋到脑后,顺势坐了起来。发现眼前是一个神情紧张、紧握木桨的人。

两人面面相觑,都是一脸茫然。就这么僵持了几秒钟后,渔夫忽然大喊一声:“人型海怪!”操起手中的木桨就劈头盖脸地向雷伊砸去,只听得雷伊的惨叫响彻海平面……

片刻后,渔船向着远处一片陆地缓缓划去。鱼鹰端立在船头,缩着脖子,时不时警惕的回头看看坐在渔船中央的雷伊。渔夫在船尾划着桨,一边不住地向雷伊道歉。

“真是对不住您呐!不过这种事也不能全怪我。您说,我整个中午都在那里捕鱼,也不曾见到有船经过、有人落水。您忽然就从海底上来,还掐着我那鱼鹰,我能冷静吗。”他一边说着,将腰间的酒囊解下递给雷伊。“喝两口,能保持体温。”

雷伊也不客气,接过酒囊狠狠灌了几大口,又交还给渔夫。他并没有回应渔夫的道歉。因为这种事真的没办法解释。在太空中被一片树叶拽进一个神秘空间,又掉进不知名的井中世界,在各种空间裂层中几经穿梭,如果就这么原原本本和渔夫说了,估计头上又得挨几下子。

雷伊摸了摸头上被木桨敲出的肿包,龇了龇牙,这木桨真是够狠的。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湿透的衣服脱下来,以免生病。

他解开腰带,将腰间皮囊里的维斯顿之书从皮囊中抽出来放在一边。维斯顿之书并不怕水,但是海水会腐蚀皮囊。

雷伊刚把上衣脱下来,一旁喋喋不休的渔夫忽然指着他的维斯顿之书大声喊道:“这玩意我见过的,您是雷姆利亚的学者!”

雷伊倍感意外。因为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这是哪个星球的哪个国度的哪片海,更不要说是哪个村落的哪条船上的哪个渔夫了。他怎么会认得维斯顿之书?怎么还知道雷姆利亚?最可疑的是,这个渔夫居然和他语言相通。按照他之前的经历,井中世界的逻辑就是——越是看似平常、可信的事物,就越可能随时发生变化。

雷伊放下手中拧干了一半的上衣,回过头问渔夫:“您居然知道雷姆利亚,能否向您请教,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骁凛国呀!雷姆利亚是我们的邻国,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您不会是在质疑我们骁凛国人的见识吧,我去市场卖鱼的时候,时常见到你们雷姆利亚的学者呢!”

渔夫这段话一出口,雷伊的心瞬间凉到了底。怎么费尽千辛万苦,我又绕回来了呢?

正当雷伊懊恼不已,渔夫又说道:“您可真不该这个时候来我们骁凛国。听说距离这个星球很远的第八行星的达库内斯人为了夺取摩狄韦矿石,已经来到咱们炽轮星展开侵略,首先锁定我们骁凛国。哼哼,这帮自大的家伙可能还不知道我们骁凛战士的厉害。根本用不着阿宛哲和你们雷姆利亚出手,骁凛国就把他们都解决了。不过,您还是早点回到雷姆利亚吧,虽然这里是骁凛国的边陲小镇,但是战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烧过来,你们这些学者不懂得如何战斗,在这里呆着会很危险。”渔夫言语间带着不少自豪感。

雷伊却大吃一惊。因为帝国与达库内斯人长达15年的战争是自己出生前20年就结束的事情。雷伊生在一个和平年代,虽然没有亲眼见过达库内斯人,但是炽轮星帝国战胜黑曜星达库内斯的事件早已被载入史册,并被炽轮星所有人世代传颂,是真正的人尽皆知。

“难道说……达库内斯人又回来了?”雷伊不解的盯着渔夫,轻声嘟囔着。

“达库内斯人以前有没有来过炽轮星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您可能生病了。让我来帮您瞧瞧吧。”说着,渔夫放下木桨,探过身子,将手掌搭向雷伊的脑门。

雷伊礼貌的挡下渔夫伸来的手。“可能是海水喝多了,我还是有一些不清醒。”

单以渔夫的话来看,这应该是达库内斯人第一次侵略炽轮星。但是井中世界真的是太复杂了,雷伊无法判断事情的来由和真实性。所以他只能收回之前的质疑,并且静观其变。

渔夫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继续抡起手中的桨片,驱着小船向陆地划去。

夕阳已接近海平面,天色开始逐渐变暗。小船与海滩近在咫尺。雷伊湿透的衣服也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他刚刚把衣服穿好,渔夫就指着岸边的方向,大呼一声“不好!”

雷伊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几道浓烟直直地冲向天空,似乎从那个方向还传来阵阵哭喊声。

二人急忙纵身跳下齐腰的海水中,拽了小船,手脚并用的冲向岸边。刚上海滩,就见对面的树林里跑出来一位抱着小孩的妇女,好像在被什么东西追赶着,拼尽了全力的朝他们跑来。一边跑,一边对他二人呼喊道:“快跑,达库内斯的军队来了!”

渔夫赶紧招呼女子上他的小船,让她带着孩子到海上躲避追击。

就在这时,从树林中冲出一名全副武装的达库内斯士兵,端起手中的枪,朝着二人开了几枪。弹丸射在两人面前的沙滩里,溅起几缕沙子。

这名达库内斯士兵向他们吱吱哇哇一通喊叫。

雷伊心中立刻就犯起了恶心。这是什么嗓音,就像在一个铁盒中摩擦另一个铁盒。刺耳又尖锐,就如同噪音一般。

再看那达库内斯士兵,一身漆黑的战斗铠甲,头盔的覆盖下,一张蓝色的脸,配上黄色的眼珠,别提多难看了。最奇怪的是,这名达库内斯士兵的右脸颊上长出一块紫色的晶体,就像是生在脸上的一个痤疮,发出幽暗的光芒,十分怪异。

“怎么办……”雷伊一时没了主意,右手下意识的摸向腰间的维斯顿之书。

对面的达库内斯士兵已然发现雷伊这一举动,冲着他抖了抖手中的步枪,再一次对他进行警告。

就在这时,一阵劲风从身后擦着雷伊的耳朵扫过。就在他的耳膜刚刚感受到那股气压的时候,一支船桨已经稳稳砸在达库内斯士兵的面门上,那名士兵被砸得后空翻一圈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这一过程就是电光石火一瞬间,雷伊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急忙回头看,只见站在身后不远处的渔夫浑身散发着金色的光芒,似蒸汽、又像火焰;渔夫脚下的沙子被一种奇怪的能量吹的向四面散去,而雷伊则明显感觉到一股来自渔夫身上的气息,那是一种压迫感。老天爷!幸好在船上那一击他没有使出这样的力道。雷伊心中不禁唏嘘道……

“雷姆利亚的学者,乘我的渔船马上离开吧,向东一直行驶,朝着天空中碧水星的方向,天亮就能到雷姆利亚的边境。另外,请您收留这个女人和她的孩子,将他们暂时安置在雷姆利亚,骁凛国要有一段日子不会太平了。”

“我要和你一起去。”雷伊异常镇定的回复渔夫。“我带着一个使命,我必须搞清楚我身边发生的一切,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那好吧,希望您有能力自保,接下来可能会有异常激烈的战斗,我无暇保护您。”

雷伊从腰间的皮鞘中掏出维斯顿之书,催动意念,只见厚厚的金属书就悬浮在他掌中。紧接着,书本从中间对展打开,再对展,三四次对展之后,一本金属书居然变形成一面圆型的金属盾。雷伊一把扯过悬浮在空中的盾牌,对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渔夫说:“我们走吧”。

二人穿过密林,朝着村落的方向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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