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无云跟在阿果的后面,猫着腰一路疾驰。
地道只有谷无云胸口的高度,跑起来别扭之极,被阿果越拉越远。索性放慢速度,从挎兜里摸出一颗夜明珠,照着亮,快步前行。戒指太显眼,被人盯上了几次,他把戒指藏了起来,继续用挎兜。
走了一小会儿就看到阿果了,它嘴里咬着一个人的脖子,正努力往这边拖行呢。
谷无云走到近前,拍拍阿果的头,让他松开口,蹲下身看那人。见他满脸是土,脖子上几个深深的牙齿印,在那里大口大口喘气。
“叫什么?哪里人?来这儿干嘛?”谷无云开始审问。
那人哆哆嗦嗦的说:“我叫贾仲仕,九龙山弟子,来这里…来这里…呃”
见他吞吞吐吐的,谷无云冲阿果一使眼色,阿果大嘴一张,冲他就是一吼。
贾仲仕一哆嗦,“我是来拘阳魂的!
刘总兵要给他儿子移接灵根,布下八门锁魂阵,要八个生魂做阵眼…
已经拘了七个了,今天最后一个。”
八门锁魂阵?谷无云努力想了一下,记忆中还真有这个阵法,是从九幽界传来的,利用健壮魂魄的魂力,配合灵源液,将修士的灵根抽出,转嫁给他人。这是被各大派禁止的禁法,据说已经失传了,怎么刘总兵那里会有?
谷无云拍着他脸说:“讲清楚,不然就吃掉你。看到没?它可不嫌你脏。”
贾仲仕赶紧说:“我说,我说。是前些天刘总兵传讯给我师傅,说愿意拿一样宝物出来,换我师傅出手一次。我师傅很在意那个宝物,就带着我们师兄弟来了。到这儿才知道是要帮他儿子转嫁灵根。”
“嗯。转谁的?谁会愿意转给他?”
“呵呵”,贾仲仕哧笑了一下,“哪会有傻子愿意干这事儿。他说振威镖局来了个小子,才十几岁,就炼气四层了,应该是个不错的灵根。而且,那个,既然灵根都从他们那里拿了,布阵的生魂也选那里的镖师,正好都是习武之人,魂魄健壮的多,所以才派我来。”
贾仲仕看他已经炼气七层了,没想到他就是刘晓军说的那个年轻修士。
“那个黑烟是个什么东西?”
“那是鬼魅。是刘晓军自己祭炼的,用三十六个八岁大的小孩子祭炼成,能够幻化成风,最能拘魂,可惜被这位前辈吃掉了。”
谷无云一听说用小孩子祭炼鬼魅,起的浑身发抖,青筋直蹦,厉声问道:“继续说,为什么派你来?出口在哪里?”
“我说,我说,道友莫激动,”贾仲仕看谷无云的样子,赶紧说话,“出口随便哪里,因我是土系灵根,最善于土系法术,加上身材矮小,钻洞灵活,所以把我派来了。地道是我施法开出来的,只是刚刚跑的太急,没来得及掩盖,才被这位前辈追上。”
谷无云看看阿果,“阿果看看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阿果歪头想了想,问:“剩下几人都在总兵府里么?都是什么修为?”
“还有我师傅跟两个师兄,师傅筑基二层修为,师兄一个跟我一样是炼气八层,另外一个炼气九层,还有刘总兵,炼气四层。跟他夫人,炼气九层。”
原来那筑基修士当年跟刘晓军一起闯荡,叫做卫楚甲,在九龙山得了机缘,侥幸筑基成功,最后就落脚在了那里。而刘晓军因资质不加,回到凡人间,做了总兵。这些年仗着总兵之便,帮着九龙山搜刮资源,因此一直有联系。刘晓军的夫人也是当年闯荡时结识,两人只有刘继祖一个儿子,万没想到儿子是个没有灵根的。
儿子刘继祖没灵根的事儿成了刘晓军夫妇的心头大事,凡人不过匆匆百年寿数,到时候白发人送黑发人,那多么凄凉啊!因此他夫妻二人多方打听,寻来了这个转嫁灵根的办法。
当年刘晓军曾经救过卫楚甲一命,因此今回才找了他来帮忙。为的就是对付那个炼气小子的时候稳妥一些,不要留下首尾,所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为了儿子,什么都拼上了。
自从几大魔头做出过屠城血祭之类的事情之后,各大宗门成立了灭魔联盟,在各大凡人城市布下了监视法阵,似这样拘拿生魂的事,他们只敢晚上悄悄干,还得想办法遮掩法阵监视,不然对付几个凡人,哪里用得上这么麻烦。
谷无云把情况了解的差不多了,只是没想到刘继祖他娘居然也有炼气九层的修为。他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天总兵府赴宴,确实没见到她。他是不知道,那女人在屏风后可是把他看了个真切,十几岁就炼气四层,比她夫妻二人当年强了不知多少,若是把灵根转移给她儿子,呵,想想都开心呀。
布阵的材料刘晓军夫妇几年前就备好了,只是一直没寻到合适的修士。这次谷无云来到抚州城,他俩一见就十分满意,马上就通知了卫楚甲,只是前几天人才到而已。
本来卫楚甲想凭着自己筑基期的修为,来镖局直接捉走谷无云的,只是来了两次都没发现他,刘晓军知道他去了坊市,估计这几天前后就会回来,这才先着手这生魂的事儿。
谷无云把事情前后了解的差不多,伸手拧断了贾仲仕的脖子,这家伙害了七个镖局人,死有余辜。拿走了贾仲仕的储物袋,使了个土系法术,就地埋在洞里。两个原路退出,出了井口之后,谷无云深深吸了一口气,呆在下面太憋屈了。
看看天色,再有两个时辰才天亮,干脆杀到总兵府里去,干他娘的,敢算计小爷,跟你没完。
想到这里,招呼了阿果,直奔总兵府而去。
站在总兵府墙头往里看,只见后院还有灯光,谷无云穿房越脊的摸了过去。趴在一间屋顶上,神魂之力散开,罩向向院子里。
院子中摆了张圆桌,五人坐在桌旁,也没有下人伺候。坐在中间一人看起来有三十岁上下,留着两撇小胡子,尖下嗑,三角眼,黄眼珠,正在讲话。
“仲仕干活越发的不利索了,这么久了还不回来。”
刘晓军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宽慰说:“师兄莫急,仲仕一手土系法术出神入化,深得师兄真传,若没有他在,此番要躲过那些法阵还不容易呢。”
“呵呵,”听刘晓军夸奖自己的徒弟,顺便接了个马屁,卫楚甲心情愉悦,瞥了撇嘴,“才学了几天,看把他能耐的。伯清,看看动静。”
坐在下首的一个年轻修士应了一声,起身向院子角落的一口水井走去。站在井边往下看了片刻,回来禀告,“师傅,师弟还没回来。”
嗯,这个应该是贾仲仕的大师兄,沈伯清,那剩下的应该是他二师兄杜伯南。五个人,怎么干他一下呢?谷无云跟阿果两个在那里琢磨对策,要一网打尽。
院里几人还在喝酒聊天,等贾仲仕,忽然间发现进来只猫。这猫当然是阿果,它从院墙一侧翻进来,悄悄靠近。
“是那小子的妖宠。”刘晓军认得阿果,当下叫了出来。卫楚甲一看,是只猞猁,不屑的说:“一只小猫,伯南,收了它。”确实,猞猁最多二级妖兽,修真界人人皆知,收妖宠都很少收这玩意儿,那小子能搞这么个东西,肯定也是没啥背景的。
杜伯南站起来面对阿果,大喝一声:“孽畜休走!”。一个缠绕术就丢了过来。
就在法术生效,地上藤蔓缠向阿果的时候,几人眼前一花,阿果突然加速,变做老虎大小,一下就站到了桌子上,抬起爪子就奔卫楚甲的脑袋拍去。
卫楚甲吓得魂飞天外,赶紧向后一仰身,脑袋躲过了一爪,身上却被阿果抓出来一个好大伤口。卫楚甲也是经验丰富,倒地之后就势一滚,腾身而起,他打算飞起来,要在空中拉开距离施法。
卫楚甲双脚将将离地,天上忽然降下一道雷光,正砸中他头顶,立刻就打的他脑浆崩裂。那雷光当然是紫电锤。
原来谷无云跟阿果的计划就是,阿果进院子里吸引眼球,谷无云乘飞梭飞至高处,然后跃下,从天上偷袭这个筑基期修士。
计划的很粗糙,执行的很完美。
可怜一个筑基修士,光顾着眼前的筑基期妖兽了,哪里想得到头顶会掉下敌人,还是这么凶猛的敌人。
阿果也不管几人吃惊,掉头扑向杜伯南,这家伙刚刚出手要擒住它,仇必须报!所以杜伯南也扑街了,筑基期的妖兽,哪里是他阻挡得了的,阿果一爪子拍断了他的脖子。
就在这时,刘晓军的老婆出手了。她祭出一条红绫,向着阿果缠去。她这条红绫里藏有三口飞刀,专门阴人,可是被她坑了不少人。
不是每个炼气期修士都能像谷无云一样,有个结实的身体,还力大无穷,胜过筑基初期修士。所以,再阴狠的招数,在力量面前,在修为面前,都成了笑话。阿果只一跃,就扑倒了刘晓军老婆。
那边谷无云也冲向了沈伯清,后者一看他是炼气七层的修为,就没放心上,祭起一口飞剑就向谷无云斩来。他要快速解决谷无云,好去逃命,筑基期的妖兽留着祸害总兵大人吧。
沈伯清的飞剑刚到谷无云身边,谷无云架起双锤一锁,飞机就被卡住。沈伯清赶紧御使飞剑退回。谷无云乘势举双锤追击。沈伯清祭出一面圆盾挡在身前,紫电锤击中圆盾,把沈伯清连人带盾一起砸到墙里,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谷无云掉转双锤,垫步跃起,一锤护住前心,一锤砸向刘晓军。后者不敢硬接,前面沈伯清的例子在,知道他力大,赶紧就地一滚。谷无云一锤落空,身子一转,后手锤横扫,直奔刘晓军太阳穴。刘晓军刚刚翻身爬起,见锤又到了,吓得向前一扑,伏在地上,谷无云趁机上步,一脚踏住他后心,大锤抵在他后脑上。
几下起落,简直电光火石,两死一伤,两个被生擒活捉。
谷无云踩着刘晓军也不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原先在黑龙山脉里,就没跟妖兽讲过话,要么打死,要么给妖兽跑了,俘虏什么的不需要啊。这个怎么办呢?要不还是直接砸死吧,省事的多。
刘晓军见他不动,还以为有机可乘,赶紧讨饶:“少侠饶命!不知我等有何得罪之处,让少侠出手?还请少侠言明。”
“呵呵,少装糊涂,贾仲仕都跟我讲清楚了。你干下伤天害理的事儿,今日要还账了。”谷无云厉声回答。
刘晓军听说心里一惊,难怪贾仲仕这么久没回,原来被这个小鬼抓住了。
“少侠且息怒,这都是我那师兄的主意,他要练邪法才去镖局害人的。我修为低微,不敢不从啊。”刘晓军把罪过都往卫楚甲头上推,“不知那贾仲仕何在,我可与他对质。”
“是啊,少侠,我等具是炼气期,哪里是那卫楚甲的对手,都是那个混蛋胁迫我们夫妻呀。”刘晓军的老婆也赶紧跟着求饶,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而且卫道友已死,就再帮一次好了。
沈伯清这时候也转醒过来,只是卡在墙里出不来,在那里看到院中的情形,再听刘晓军夫妻的话,瞬间就搞清了状况,也大声呼喊:“少侠饶命!都是我师傅贪心作祟,害人害己,少侠替天行道,功德无量,还请看在我们都是被迫的份上,饶了我们吧。”
谷无云听他们说话心里一阵腻味,若不是刚刚听到他们在那里讲话,搞不好就被蒙过去了,心一软就饶过他们呢。可是现在却没了心情,这种渣渣还是打发了了事。
想到这里谷无云手腕一压,大锤击碎刘晓军后脑,送他上路了。阿果见他动手,也抬爪子拍死了刘晓军老婆。那边沈伯清见状吓得浑身发抖,挣扎着从墙里爬出来,却撞上谷无云丢过来的火球,瞬息之间被烧成灰烬。
谷无云继续施法,把几具尸体都化成了灰,又放出神魂之力,找到了刘继祖。这位少爷正在屋里坐着,一个人愁眉苦脸的,也不去睡觉。谷无云一看就明白了,这位被锁在房间里了,不管如何,他曾经在白龙江救过自己一次,且放过他吧,反正他也不知道这边院子里的事儿。
没了杀人的心思,谷无云又在后院查看起来,在正房厅里找到了一间密室。密室建在地下,有内外两间。
外间有一张桌两把椅子,一个书架,书架上几枚玉简,几张羊皮纸,笔墨砚台。
玉简记录了一些实验记录,都是如何和炼制鬼魅的。刘晓军夫妻研究了十年方才成功,实验了三百多次,每次都要三十六个八岁孩童。看到这些谷无云心中怒火再次燃烧,又想到了被吃掉的十三毛,用力捏碎了全部玉简,又施法把碎末烧成灰才算完。
再看那几张羊皮纸,记录的居然是巫术。大量的鬼画符,配上简短的几个字,正是鬼魅祭炼之法,八门锁魂阵。看得谷无云一阵佩服,这乱七八糟的线条都能让刘晓军他们研究明白,真厉害呀。谷无云看不懂,就把这几张纸扔进挎兜。
内间布置了一个法阵,应该就是八门锁魂阵了。在阵法的八个角上摆了八盏魂灯,其中七个都已经点亮了,还差最后一盏。谷无云收了七盏灯,砸碎了法阵便返回镖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