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庙,
供桌上摆着三枚元宝,一坛酒,一只烧鸡
对着泥塑土像拜了拜,牛奔嘴里振振有词,“城隍老爷,借您福地……史书记载,您生前是个体面人,喜欢梨花白。”
芒砀山上有许多梨树,春日花开,远看如一朵云霞,匠人借此酿出名动文坛的“梨花白”。
“跟着你牛哥,吃香的、喝辣的……别再流口水,好像没见过银子似的,多向解语学习。”拍拍两个流口水的少年,指着淡定的刘解语。
刘解语头发剪短,变成假小子,换成粗布衣服,额头一个黑色印迹,破坏了美感。
“我们确实没见过银子!”寇子仲失魂落魄,伸出手,忙缩回来,生怕弄脏后,店家不收。
“咳咳,作为你们的老大,让你们过一把手瘾。”一人仍一颗银子,牛奔笑眯眯的看,余光一直打量刘解语,对自己先前的猜测又有了一番认可。
城隍庙里出现片刻宁静,微风吹动泥塑的胡子,供桌上的梨花白,肉眼看见的减少。
四人各怀心事,没有发现此间异常。
尽力抽回目光,寇子仲,“本月下旬,武馆开始招新。我和陵少打听多遍,黑鲨武馆收费2两银子,出师后包分配工作;大唐武馆是连锁店,收费1两银子,成绩优异推荐进军队,听说其他郡县有靠此进羽林军。”
骑着高头大马,进入“为国羽翼,如林之盛”的羽林军,是大唐男儿的梦想。
徐陵接着说道,“东林书院入学须缴纳5两银子,朝习武,晚学文,有文武举人授课,可以考武举人;真武道场教授《南华经》、《阴符经》;海棠社是郡守夫人创建,教授女子茶道、插花、医药技艺,刘家妹子可去。”
丰郡下有八县一府,将近百万人口,每年能进书院、武馆学艺的不过百余人。
找到发财路子,寇徐两人信心爆棚,一个想入大唐武馆,走羽林军;一个想去真武道场,访仙求道。
“海棠社,我才不进!”
牛奔是屠夫儿子,根本接触不到上层,更无法向父母求助。
寇徐两人是乞儿,刘解语一直东躲西藏,早与社会脱节。
“本郡首富沈财主、郡守谢大人、文坛泰斗左先生,你们二人打听一番,特别是几人的次子、幼子,都在哪里求学。”牛奔眼睛一转,想出一个主意。
信息不对称,只能搭“顺风车”。
半日后,寇徐结伴而回,欲言又止。
“真是奇怪,几位公子都在东海道场学习……”
“齐哉怪哉…东海道场每年学费3两银子,历年武馆排名,一直排名中游,教学毫无特色,入学严格,出师后不包工作。”
“不用考虑其他,就选东海道场!”
“啊?”三人疑惑不解。
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长子一般进各大学院,走科举、官员路子;对幼子多放任,也最溺爱。
东海道场位于城东玉泉山,原是前朝楚王的演武场,占地颇广。
这一日,广场喧闹起来,门前排满车马。
正堂内坐着两人,对坐品茗。
博山炉燃起,青烟模糊了两人的面孔。
落下白子,道人打扮的中年人欣喜道,“宋兄,这局手谈你输了。”
对弈之人轻轻一指,神情淡淡,“做大龙只是幌子……”
“好一个暗度陈仓!”思虑片刻,道人扔掉白子认输。
青烟消散,露出对弈人的面孔,面黑长须,一対铜铃大的眼睛,满脸横肉,眼神却很温和,正是东海道场的馆主宋人熊。
道人站起身,背手望窗外,感叹,“庭中枇杷树,离开之时手植,如今已亭亭如盖矣!”
宋人熊哈哈大笑,“张师兄,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你若早来半月,就能吃到新鲜的枇杷。可惜小儿无赖,养了几只鹦鹉。”
鹦鹉牙尖嘴利,成为道场一霸。
“你呀你,少不了侄女的见面礼。”道人无奈苦笑,“犹记当年,玉致坐我怀里,揪我胡须的场景。你当年无须,莫非……”
宋人熊脸色一红,幸亏本身脸黑,无人发现。
“你这是何苦。”道人不放过,“本门负责监察天下,不入市,才能保持超然地位……你倒好,搞起了道场,不修法,只教授人间武艺。”
宋人熊瞪起铜铃大眼,如狮子般摇头,“韩非子云: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咱们师徒一脉处处受制,只能捡大世家的残羹冷炙,或者策反不如意的旁支弟子,此事不可长久。人间灵气稀薄,但十人曰豪、百人曰杰、千人曰俊、万人曰英……”
道人摊摊手,“你之行事,让师尊左右为难。”
东海派内分成师徒、世家两脉,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千年前,分歧严重,裂变为蓬莱、方丈、瀛洲三派。
瀛洲世家为主,蓬莱师徒为主,方丈两者兼而有之。
世家认为不何体统,师徒认为分走了自家资源,对从人间界收徒,又联合起来,一起抵制!
“一群鼠目寸光之辈!”宋人熊气得咬牙切齿,“无能者占据高位,一代不如一代。蜀山、太白、昆仑豪杰辈出,青城、武当小门派也有英豪。”
“你……”道人脸色突变,细细品味,“宋兄,你突破啦?”
“突破不过数日,比不得张师兄。”宋人熊矜持,面露得色。
张道人震惊万分,围着宋人熊转了三圈,哈哈大笑,“当年的方丈五杰,人屠怎么会泯然众人矣!正好酿了一摊白果酒,为师弟贺!”
啪啪啪
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冲进房里,兴奋的高喊,“啦啦啦,我要当师姐啰。”
对着高空命令,“大花,快叫我大师姐!”
一只彩色鹦鹉飞进房间,盘旋在女孩头顶,干巴巴大叫,“小魔女,大魔女,老魔女……”
嗓子好像被捏住,吓得瑟瑟发抖。
女孩头上戴着绿色柳枝编织的花环,此时缓缓移动,分明是一只竹叶青。
张道人移开眼光,和蔼的说,“小玉致,不认得叔叔啦。”
回过头,喃喃自语,“真像,和她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