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开学还有两天。
今天的天气十分和煦，李悠然决定是时候给那个古风少年一个答复了。
“先别急着拒绝。”
“我还没说呢？”李悠然表示抗议。
他俩现在正在运河旁。至于为什么选这里，古风少年的理由是“安静好议事”。
此时，东边的太阳只升起了一半，三分之一的天空还是暗蓝色的。
“桃田的事情我调查过了，没有什么发现。但我看见了一点其他的东西，这也是我让你来这里的原因。”说着，他挪起脚步，来回往复。
“有什么问题么？”
他停下脚步，指着河面说：“你看，这一带的运河与平日里有什么区别？”
河面黑黝黝的，大概是天色未亮的缘故。至于其他，别无其他。
李悠然摇了摇头，说：“别卖关子了，干脆点。”
“这条运河底下，流淌着少量的黄泉。虽然不大容易看出来，但与普通河水的区别还是蛮大的。你仔细看看。”
黄泉?运河底下?
每一次的未知都会挑战李悠然的接受能力。还好的是，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李悠然凝神向河底望去。因知道了目标，所以这一次很容易就排开了现实的阻挠。就像看灵与鬼的时候，可以无视视力的界限一般。
“心眼?”
见此，古风少年略微有些惊讶。
李悠然听见了他的想法，但没有去过问。因为，现在有更加重要的事情摆在他的眼前。
他看见了黄泉，可他的大脑却无法描绘它的形态。
无论相隔多远，它都是一种很恶心的事物。就像人世间所有的恶，聚积在血液之中，并腐烂发酵的感觉。它还是视觉上的恶臭。本身没有什么味道，可看见了它，就会觉得奇臭无比。
不一会儿，李悠然就转过了身去。弯下腰，双手撑在了膝盖上，大口呼吸了下新鲜空气。在缓了好一会后，才能对古风少年抱有怨念地说：
“为什么不提醒我一下?”
“谁让你用心眼的?一般来说，不会这么恶心的。”像是偷笑一般，说着说着古风少年就别过了头。
“可恶！”李悠然皱眉，在定下心决计不看黄泉一眼后，转而问：“那，你说的心眼是什么东西？”
“心眼，就是心眼。除了让你看见一些其他的事物，也没什么特别的。让你看这个，就是因为它代表着，这条运河的某一段有了断层。虽然不知道在哪，但出现恶鬼的几率很大。”他的目光，顺着运河直到尽头。
“我不明白，我的梦对你会有什么帮助?”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李悠然只好应了下来。不是非做不可，也不是出于作为人的责任感。李悠然心底清楚，自己只是想做而已。这样很好，不过还欠缺了一点自信。
“你的名字？”
“柳文星。”
“李悠然。”
说罢，两人都像心有灵犀一般，各自举起了右手，相互作了握手的样势。而此时，东方的太阳正好完全升起。
“我问你个问题，你多大?”李悠然一本正经地问。
“你是指活着的时候，还是现在?”柳文星的眉头挑了挑，显然他发现了李悠然给他挖的坑，但他又毫不掩饰地回答说：“死的时候16，现在18。”
“跟我一样啊。”
李悠然像是失去了兴趣。本来这个问题，就是为了打压柳文星不时的盛气凌人而问的。可要是年纪差不多那就没什么用了。
“大学呢?真好呢？”柳文星感叹道。
“有空，你可以来逛逛。”
李悠然明白，要是回答“上学很累什么的。”，一定会被柳文星来一波内疚打击。
“走了，有什么发现我会找你的。回去多练练控制梦境。”活脱脱跟上司一般无二的吩咐，说走就走也属实是他的风格。
“唉！”
看着消散的人影，李悠然叹了口气。始终没有机会，开口问他的死因。
回到家，便看到婉仪与大黄正杵在小湖边，像是在交谈什么。
虽然心中有些许好奇，但李悠然没有去打扰他们，而是静悄悄地上了楼。
“好像没什么事情干了？”
明明自己还需要做很多事情，可这一刻的李悠然却觉得空闲无比。
也许是自己对现实没有追求的缘故。并不怎么爱玩游戏，也不愿意打发时间。
思虑片刻的李悠然，决定整理一下自己梦境的资料。他选择了以记笔记的方式来整理，不想其以数据的形态存在电脑上。
首先我可以控制梦境。只要是自己大脑生成的，都可以控制。例如，改变重力、物质形态。只要想得到，应该就做得到。
其中，也有着限制。改变梦境不能太过离谱，不然会从梦中掉出去。也必须控制在理智范围之内，正是因为无所限制，所以才更要注意。这一段，李悠然用了红笔，甚至还特意标注了一下。
还有一些特殊的梦。它们往往会夹带着预知，而那些梦一般都不可控制。就算可以控制，影响也微乎其微。
梦境可以容纳灵与鬼。经与婉仪的验证，梦中改变物质的手法，对他们造成不了影响。而最具可能的，是由潜意识将他们变成实体。
除开梦境。柳文星的承影，以及花鸟市场中老头的血都可以对鬼造成影响。
设想。柳文星说过，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柄道剑。如果我能将它抽出，想来对付恶鬼会很有用……
写完这一句后，李悠然未有再写出一字。知道自己心中已无细节，他索性将笔放下。至于为什么要采用这种内心独白的模式，是因为他单纯地讨厌着逻辑结构分明的文字。
随后，李悠然就躺到了床上，想要舒舒服服地过完这一天。却没想到，客厅里一万年也没有动静的座机，竟然在此刻发出了声响。
“叮铃铃、叮铃铃!”
急促的铃声，令人有些不适。会不会是打错了?李悠然如此想到。
他不想接，但铃声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又因家中十分安静的缘故，铃声轻易地穿透了他的耳膜。
“你是?”
忍受不住吵闹的李悠然只好接起电话。可面对李悠然的问话，对方却迟迟没有答复。
李悠然看向了座机。座机的表面早就积了一层厚厚的灰，仅透出的一点绿光无法看清来电的号码。
他准备挂了。
“悠然，是我。”出人意料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
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令李悠然一下子僵在了原地，握着话筒的右手悬在半空，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近……过的还好么？”
话筒尽头的声音浑厚且有力，可李悠然却听出了其中包含有一丝小心翼翼的味道。于是，他才勉强回答说：“还好。”
随后，话筒中就只剩下了“滋滋”的电流声。沉默的气氛大约持续了十秒左右。
“有什么事的话打我电话。”
李悠然没有出声。
“那，就这样吧……嘟、嘟、嘟……”
对方挂掉了电话。
及此，一直面无表情的李悠然忽然皱了皱眉。直到他将自己的手机从裤兜里掏出来后，才发现手机早已关机。
“这，算什么？”
平日里对人心非常敏锐的李悠然，在这一刻仿佛失去了双眼。看不清他人，也看不清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