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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殇离

看着花魁心怀不满的走出了房间,那年轻人也有些意外,无声的摇了摇头,道:“你这六百花的不值,仅瞧了个模样。”

林富安淡淡一笑,坐了下来,道:“她与她相比差的太远,我的一生只为她,旁人再也入不得我眼。”她连说三个她,也没指名道姓,那年轻人却是听懂了,放下了葫芦,惊愕的看着林富安。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道:“你多大?”

林富安并不觉得自己年龄小,迅速答道:“十四!”

哈,那年轻人干笑一声,喝了口酒道:“十六及冠,十四懂情,并不算早。想我当初懂的****之事也仅有十五而已。”说完之后,面上竟有一丝悲痛之色,急灌了几口酒。

林富安也没有说话,这年轻人话语虽然淡淡的,却让他听出了无限的悲情,尽管他没有道出任何悲情之事,但就是这么一说,却深切的感染了林富安,使他神情恍惚,好似又回到了那个虚幻的上午,见到了那无上妙人。

冷阳光天,朔风拂地。美人离殇,何顾茫然。

好一会儿,两人之间都被一种淡淡的情绪纠缠,直到房门被突然打开,这股萦绕不去的情绪才极速消散。

进来的是几个貌美的女子,却是送来吃食之人。

看着几个女子摆好吃食,准备出去,那年轻人突然拉住一人,道:“送十斤上好的酒来。”

被拉住的女子一惊,被这十斤的量吓了一跳,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开去。

林富安也被这年轻人吓了一跳,惊道:“那可是十斤酒,你能喝完吗?”

那年轻人淡淡一笑,摇着葫芦道:“你可曾喝过酒?”林富安摇头,酒这东西他可不曾沾过一滴,不仅因为酒能伤身,是个乱性的东西,更多的是家中贫苦负担不起酒,再说他还小,喝什么酒。

提起了酒,年轻人似是来了兴趣,双眼明亮,看着林富安,低语道:“酒!你知道什么是酒吗?酒不是酒,酒是万般情,酒是千般绪,酒就是相思愁,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来,你先品品我的酒。”说完他递过了酒葫芦。

林富安也没多说,接过这光滑溜净的葫芦,喝了一口。

咳!

这酒葫芦中的酒竟然出奇的辣,出奇的浓烈,一口入喉就如生吞了块火炭一般,一股火烧的感觉直入肺腑,全身说不出的燥热,张口咳了咳,却咳不出一滴酒液,彷佛那酒液在入喉的一瞬间就蒸发了,没影儿了。

“这是什么酒,怎么这么烈?”林富安放下了酒葫芦,脸上已隐隐潮红。

呵呵!年轻人淡淡一笑,无限忧伤的道:“你可以叫它忘殇!”

“忘殇!”林富安并未念过书,这难懂之字也不大懂得含义,单觉得这字包含了无尽的忧伤沉痛,尤其是从这年轻人嘴中说出,更是加含一股难以言明的惨烈悲壮之气。

这时那女子已然送进了十个酒壶,一壶一斤,刚好十斤,酒香浓郁,闻之动容。

不过奇怪的是那年轻人并未直接喝,反而拿起酒壶倒入了葫芦之中。

“你为什么不直接喝?”林富安奇怪的问道,这年轻人处处都透露着一股让人摸不透的气质。

年轻人没有回答,单是倒着酒,另林富安惊讶的一幕出现了,他那酒葫芦看似只能装个一斤酒,此时这一壶倒完,那年轻人却又抓起一瓶倒了起来,而那葫芦却没有丝毫的溢出,仿佛还未装满一般。一壶接着一壶,年轻人就这么连着把十壶酒全倒入了葫芦之中。

好有趣!若是原先的林富安,此时定会惊讶的眼珠子都出来,不过见过了神仙鬼怪,见怪不怪,单是觉得有趣,却没有多余的想法。

对于林富安的表现,年轻人也有些惊奇,微呀了一声,便晃起了葫芦。他单手捏葫芦,不断的摇着,一圈一圈,那通体黄色的葫芦竟然愈发的光亮,好似有黄光透了出来一般。

这也是件宝物吧!林富安也明白了这葫芦恐怕非平常之物,在他的映像中,凡是会自己发光的东西,大多都是宝物。

“你尝尝。”年轻人晃完了葫芦,又递了过来。

林富安痛快的接过,先是仔细看了看葫芦,却还是如先前一般,没有任何的变化,黄色之中略带褐色的斑点。

张嘴喝了一口,那独特的浓烈之味再次传来,聚而不散,直入肺腑。不过不同的是,这口酒入口却好似为心扉打开了一扇门,所有的忧伤哀痛都随之而出,被那灼热的酒液一蒸,便化为了虚无。

晕!

林富安只觉得脑中一片沉闷,仿佛大脑停止了思考,前途,相思,愁绪,一切都不在心中,天地万物只有一片空白,仅有淡淡的思绪在不断升腾飞旋,直上那飘渺无定的云霄。

“好舒服,仿佛忘却了一切。”从这种遐想中回过神的林富安立刻惊呼了出来,先前那口酒倒未觉出什么,仅是特别的烈,如火烧一般。而此时的这口酒,虽是相同的口感,但却有一种特别的意味在其中,就似能带走人的忧伤一般,让人沉入无边的空虚之中。

年轻人笑容更甚,双眼闪烁,问道:“你心中有愁?愁什么?”

林富安却不答话,似还在回味刚才的感觉,好一会儿才轻轻点了点头。虽然这年轻人让他倍感亲切,是同道中人,但心中的那份相思与茫然却不愿与之分享。

“你这酒很好。”林富安不知怎的就是想说起这酒。

林富安避开话题,年轻人也不在意,应道:“是好酒,也是我最爱的酒,能让人忘了愁绪是吗?忘殇,忘殇,忘却殇情。”

林富安听不懂,却也点了点头,这酒的确不凡,能让人忘却,是排解忧思的最佳之物。他提起酒葫芦又喝了一口,那股特殊的感觉再次袭来,让人深深沉醉。

“这酒会醉吗?”林富安问道,他也知道喝酒会醉人,而醉了并不好。

年轻人双眼迷离,叹气道:“这酒最大的好处便是不会醉,但同时最大的坏处也是不会醉。忧思忘却,却又无比清醒,不好。”

看着年轻人轻轻摇头,似乎极为无奈,林富安倒安了心,既然这酒不醉,那喝多少也行,更能让他忘却心中的相思,实在是太适合他了。

看着林富安捏着葫芦不放手,不时的喝上一口,脸上出现沉醉之感,年轻人脸上却是涌出无限的伤痛,沉声道:“酒不醉人人自醉,人不愿醉我愿醉。”

他说什么林富安都不知道了,此时的他完全沉醉在这忘殇之中了,那浓烈的酒液一次次把他心中的忧思灼烧,每灼烧一分,心中便敞亮一分,也干净几分,最后一颗心都好似变的澄净如水晶。不过在忧思逝去的同时,一股沉醉之感不可避免的涌上心头,一袭一袭的好似海涌,漫卷而至,淹没了他。

林富安醉了!正如年轻人所说,酒不醉人人自醉,这忘殇虽然不醉人,但林富安还是沦陷似的沉醉其中,忘却了前尘今朝,忘却了悠悠情缘,忘却了前途漫漫。

好酒!这是林富安不省人事之前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等林富安悠悠转醒已不知何许时间,他四下扫了扫,却是空无一人,桌上仅有那黄色的酒葫芦。

人呢?林富安奇怪的看了看,发觉这花房之中哪里还有那年轻人的踪影,不过他立刻注意到了桌上的一张纸。拿起一看,上面却是几行癫狂的草书。

登顶独望云卷舒,身还在,心却无,风送琴瑶声时断,应是天涯同落人,欲泣心无泪,心残同谁述,忘殇,忘殇,旖梦碎,尽成泪。

此葫芦送与小兄弟,小兄弟可倒酒入内,自摇便成忘殇。

相见不知何许时,珍重。

殇离亲笔。

林富安不识字,更别说这无比潇洒的草书,所以看了好几遍也没看懂,只好作罢。虽然那年轻人独自离去让他有些遗憾,不过他也没在意,人各有路,行自己路,看他人道。

拿起了酒葫芦,林富安转身走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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