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选”东方瑞怒哼了一声，跨上了坐骑狮鹫，“就请兄弟给家主问好，就说我祝他老人家万寿无疆。”
东方国锋挥手道：“瑞兄弟放心，你的问候我一定转达家主。”
狮鹫腾空远去，再不回头。东方国锋再也抑制不住脸上的笑意，哈哈大笑了出来。在他的身后，东方不明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那里。此刻的东方不明眼神清澈而明亮，一点也没有了刚才的老态。
“家主，您这一手真是绝了。”东方国锋转身笑道，“真不知您是怎么想到的。”
东方不明手捋白髯，微微皱眉道：“新女皇刚刚去了他那边，这个从来都不听话的小子就来试探我。难道他就真的有那么大的胆子直接对新女皇动手？还是说他有什么别的仗恃？你怎么看，国锋。”
东方国锋想也没想，道：“这还用说吗，要是没有安氏的支持，他绝没这么大的胆子。”
东方不明赞赏地看了东方国锋一眼，道：“国锋啊，这几年你的进步可真快啊！”
东方国锋道：“老爷子您夸奖了。其实国锋并没有什么，只是当年和罗天凌、安适意同学一场，和东方瑞又从小一起长大，比较了解他们罢了。”
东方不明点头道：“你也不用谦虚了，虽然你没有捷豹、灵狐那样锋芒毕露，可是你也绝不是池中之物。”
东方国锋笑道：“老爷子，您这么夸奖自家人，让外人听见可就要笑话了。”
东方不明微微叹道：“我老了，目前罗天家有个晚霞罗天霞，安氏有个灵狐安适意，西门家有个病才子西门俊，可我东方家就只有东方瑞这样的草包。以后就要靠你了。”
东方国锋急道：“老爷子，您可别这么说。您可是老当益壮，东方家可还得靠您啊！”
东方不明微微一笑，道：“好啦，你也不用急。我知道你的孝心。嗯，还是先说说眼前的事情吧。”
东方国锋道：“事情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安适意利用东方瑞来挑战罗天霞，而我们被摆在了中间。要是事情成了，得好处的是他。要是不成，他就把包袱扔给我们东方家。”
东方不明点头道：“你说得不错，那你说我们应当怎么办？”
东方国锋沉思片刻，道：“我们最好是将计就计，一面上书向中央诉苦，说东方瑞不听管辖，一方面给东方瑞点暗示，就说我们不会阻碍他的计划。”
东方不明点头赞道：“不错，如果失败，我们也不担干系。要是成功了，东方瑞也不会完全倒向安适意。这件事，就由你处理吧。”
地火通讯站第三天就将东方不明的上书送到了中央。在政务大臣苏里的建议下，丞相罗天祥和翼豹统领屈剑天立刻召开了紧急会议。
政务大臣苏里在帝国政务部从一个低级官员做起，在帝国政务部已经干了十五年，他对于帝国的政务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他道：“按照惯例，各地诸侯都在每月的月初上交一份报告，向帝国政务部报告上个月发生的事情。然而，东方不明的这份报告却不寻常。”
“有什么不寻常的？”屈剑天在报告上又扫了一遍，然而却看不出有任何不寻常之处。他注视着苏里，不解道：“我觉得很普通啊！”
苏里道：“正因为公文本身很普通，所以才不寻常。“
帝国紧急事务局尤里大将不解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里道：“本来这份报告应该三天以后才到，然而这一次却整整早了三天。而且，更奇怪的是，这份报告是用地火通讯的紧急报告方式送到的，而内容却十分平常。”
帝国紧急事务局尤里大将皱眉道：“不错，这确实十分奇怪。”
作为帝国的高层将领，屈剑天和尤里一样十分清楚地火通讯站的特点。地火通讯站是经过帝国上百年的修建才派上用场的。然而，由于地火的力量并不稳定，时强时弱，导致通讯并不能够确保到达。因此每个地火通讯站都修建了地火池，来积蓄地火力量，以便补偿地火力量的不稳定。但是地火池使用一次，就要三天的时间才能进行下一次的使用。为了使地火通讯站能够在最紧急的时候派上用场，帝国规定普通公文不可以使用地火通讯。
而这次，正因为公文本身的内容毫无特别之处，所以才令人费解。
苏里继续道：“本来这样的公文根本够不上紧急通讯的规定。不过，由于很多年没有紧急事件了，所以各地诸侯有时为了在公文期限到达前将公文送到，也使用地火通讯站。这本来没什么，不过，我不理解的是，明明距离期限还有好几天，为什么东方领主要用这样的紧急方式？我仔细研究了公文，却没有看到任何的问题，所以我心里总觉得不安。”
屈剑天皱眉不语，这公文大家都已经看过了，可是谁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而这种不确定的不安感觉实是让人觉得不舒服。
忽地，丞相罗天祥道：“不对，这公文确实不平常。”
参加会议的几个人将目光一齐投向了老丞相。
老丞相缓缓道：“我太了解东方不明了。少年时，我还曾经在帝国学院做过他的老师。他这个人从来都不喜欢承担责任，所以每次他在感觉到事情发生之前，都会先找好推托之词。我还记得他那时最喜欢的就是在作业中留下线索。有一次，他怂恿一个同学去教师办公室偷考试题目。可是，当事情暴露的时候，他就拿出了他的作业对我们说：‘和我没关系，而且我还告发了。你看，我在作业中已经说了。’当我打开他的作业的时候，我看见了他在作业的最后一段上，用每三行一个字的跳字手法告发了他怂恿的那个同学。”老丞相顿了一顿，拿起了桌上的报告，再道，“你们都看过了这份报告，可还记得这份报告的最后一段是什么内容？”
几个人几乎同时惊呼了出来。
“是东方瑞！”
老丞相微微一笑，道：“没错，这就好像是一只老狐狸。每次偷鸡的时候，都习惯性地要找退路。所以，当你看见他在找退路的时候，你就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了。”
“怪不得，”政务大臣苏里恍然道，“怪不得他要说，‘东方家臣瑞，素来不服管教。臣愧不能使其温良，其罪深也。’原来他是想推脱责任。难道是他怂恿东方瑞？”
老丞相道：“就算不是他直接怂恿，他也一定默许了东方瑞的活动。”
紧急事务局的大臣苏里皱眉道：“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一定要用紧急通讯方式来传送，这不是太过显眼了吗？”
老丞相皱眉思索了片刻，才沉声道：“我想，这是因为事情迫在眉睫，他担心正常的通讯方式会来不及。”
屈剑天猛地站了起来，肃然道：“这么说，东方不明一定得到了东方瑞要采取动作的确实信息。女皇陛下的情况可不妙啊！我们一定要派人用最快的速度通知她。”
罗天霞的队伍在穿越了一片艰难的山路之后，终于，青绿的草原展现在眼前。
这是一个四面环山的谷地，淙淙小溪从山岩间淌出，沿着山坡流下，在谷底形成了一个清澈的小湖。在小湖的另一侧，依稀可以看到一座小城。
“这就是普莱特吗？真的好美。”罗天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烈阳的神情似乎也有些痴迷，他轻轻地道：“是很美，美得有点像我的家乡。”
罗天霞回头看了一眼烈阳，道：“烈阳，你的家乡也有这么多青绿的草吗？”
烈阳点点头，道：“是的，那是一片比这里广阔得多的草原，有着无数牛羊，牧人可以在草原间尽情地欢呼，放任他们的马在草原上奔驰。”
“你有很久没回家了吧。”罗天霞问道。
“是的，好多年了。”
“为什么不回去？”
“回去也没有亲人了，也就不想回去了。”烈阳的神色有些阴暗。
罗天霞见烈阳的神色，笑了笑道：“那到了这里就好像到了家吧。我也可以试一下纵马奔驰的感觉。”罗天霞忽地放开了马缰，任由座下的马冲了出去。烈阳急叫着追了上去。
马在小湖的边上停了下来，痛快地饮着水。罗天霞也坐在了小湖边，用清澈的湖水洗着玉手。烈阳就站在她的身后。
罗天霞顽皮地打起了两朵水花，淋了烈阳一身，格格地笑了起来。
“烈阳，为什么我看你总是好像有心事似的。真的很不开心吗？”
烈阳摇摇头，抹去了脸上的水花，道：“没有，我这个人就是这么个臭性格，不会笑的。”
罗天霞叹了一口气，脸色渐渐也黯淡了下来，道：“我就是这么爱笑的性格，不管我心里有多难受，一有机会我还是会笑。我就是这么没心没肺。”
烈阳道：“陛下，这是您的优点，请不要这么说自己。”
罗天霞猛地捧起了一捧湖水，浇在了脸上，让湖水浸得双眼一片清亮，冲走了刚刚的一点温热。
“嗯，好舒服啊。烈阳，你也来洗把脸吧。”罗天霞笑着说。
然而没有听到烈阳的回话，罗天霞又捧起了一捧水，边转身边道：“烈阳，来吧，真的不错的呢！”
罗天霞发梢上和睫毛上的水珠随着她的动作缓缓滚落，在她的眼前形成了一个模糊而有趣的世界。罗天霞的嘴角不禁又挂上了美丽的小酒窝。
“烈阳，你怎么不理我呢？”
罗天霞抬起头，一丝强烈的闪光刺入了眼睛。不知什么时候，烈阳的长剑已经高举在了手中，剑锋上闪烁着烈日般的强光。烈阳的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在强光的映射下，形成黑白的强烈对比。
猛地，强光激闪，水花迸射。
三、雪林千峰
关于聆风失踪事件的调查已经持续了好多天，可仍旧一点进展也没有。
罗天仁坐在桌子旁再一次地审视着这些天来搜集到的情报。可良久，他再次地摇头。
没有一点线索。这次调查好像是聆风一个人进行的，他的部属几乎全不知情。他的妻子也只知道他近来很紧张，似乎在查一件非常重要的案子。可究竟是什么，就一点也不知道了。
罗天仁十分了解聆风。他这个人办事十分可靠，对于机密的情报，就连妻子也往往无法知道。这本来是个优点，可现在一旦出了意外，竟然也无从查起，真是让人十分地头疼。
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罗天仁抬头看去，却是自己的妻子铁中兰端着茶盅走了进来。
“仁哥，喝杯茶再干吧，别累坏了。”身材高大魁梧的铁中兰轻轻地将茶盅放在了桌子上，微笑而道。
罗天仁感激地看了一眼妻子，端起了茶盅。铁中兰长得并不算漂亮，身材更是高大得让一般人望而生畏，不过，她的这般细心和温柔却是让罗天仁十分受用。罗天仁有时心想，年轻人总是追逐外表的美丽，而不知享受这种默默的温馨，而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才能够真正体会到这种体贴的喜悦。
“仁哥，在查什么呢？进展不顺利吗？”铁中兰一向不喜欢过问丈夫的公事。她本身也是帝国的名将，深知军事机密的重要，所以，如果丈夫不主动说的话，她是从来不问的。可这次，罗天仁一连数日地废寝忘食，令得她不免有些担心。
“嗯，”罗天仁点点头，抿了一口茶，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桌上卷宗。“是在查聆风的一件案子。”
“哦，”铁中兰对丈夫的这位朋友兼属下也是十分熟悉，她叹了一口气道，“聆风这小子和你是一个属性的，都是干起事来不要命。自从上次来和我聊天之后，已经一个月都没见他的踪影了。”
罗天仁随口问道：“他上次来和你聊什么呢？”
铁中兰道：“还不是当年飘叶草原的那些旧事？”
罗天仁忽地心中一动，心想，怎么什么地方都查了，就忘了和自己天天相见的夫人呢。罗天仁抬起头，认真地问道：“哪些旧事？”
铁中兰对于丈夫的语气微感惊奇，不过也没有在意，道：“其实他那天是来找你的，你正好不在，我就和他闲聊了两句，说起当年飘叶草原叛乱的事，我发了一阵感慨。然后，他也不知忽地想起了什么，急匆匆地就走了。”
罗天仁追问道：“当时你是怎么说的。”
铁中兰叹道：“我当时是忽地想起了当年罗天凌殿下在位的时候，飘叶草原那么大的一场叛乱，可殿下竟然赦免了大部分的叛民和叛军，当时我还心存不满。可是到了今天，当时的那些年轻的叛乱将领都已成了翼豹军的中坚力量，真让人不得不服殿下的胆识。”
罗天仁忽地站了起来，几乎吓了铁中兰一跳。
皇家史馆的大厅中。
铁中兰皱紧了眉头，道：“你是说，这些人里面有潜伏的敌人？”
罗天仁点头，道：“我想聆风说的一定就是这个，当年的事你也是当事人，应该也知道一些线索吧。”
铁中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我当然知道，可是把这样的陈年旧事翻出来，真的有好处吗？”
罗天仁道：“我也知道这件事牵连了很多翼豹军团的中坚将领，旧事重提对谁也没好处，可是现在霞殿下处境险恶，我们不能不小心一些。”
铁中兰再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我就把我知道的那些再重复一遍供你参考吧。”
“五年之前，飘叶草原遭遇了从所未见的大旱灾。由于严重的干旱，牲畜们大量地死亡。本来就是帝国最贫困的地区之一的飘叶草原，这次更是到了人吃人的地步。本来以游牧为生的草原部落无法生存，纷纷向帝国求援。当时的殿下正在指挥一场同幽明帝国的会战，远在外地。而主政的培里亚斯竟然因为要修建他府邸的四季别厅，而拒不拨款救灾。事件拖了两个月，终于变得不可收拾。
“当时，飘叶草原的领主是有着‘慈心’之称的秋亭南。他一面开启了自己的粮仓救济灾民，一面向中央请求救济。然而两个月过去了，竟然得不到一点的回应。四周的领主们还封闭了自己的领地，拒绝灾民进入。秋亭南怒不可遏，他终于举起了他的大旗，指向了罗严克拉。既然帝国的皇帝不肯给我们粮食活命，我们就自己去取！就是这样一句口号，使得十余万剽悍的草原战士汇聚在秋亭南的旗下，攻向了罗严克拉。他们连战连胜，势如破竹，使得培里亚斯惊得连夜逃出了京城。然而，当罗天凌殿下听到消息，从边境赶回之后，他们终于失败了。
“在秋风飘叶的一战中，秋亭南和他手下的十万战士被俘。罗天凌殿下一个人来到了叛军之前，捶胸痛悔地说，没能够给帝国的子民以温饱，实在是他的失职。后来，叛军的大部分都被释放了，而另外有一部分则投入了殿下的军中。只有秋亭南被殿下下令斩了。”
罗天仁叹道：“以凌殿下的宽阔心胸和英才伟略，想不到却英年早逝，实在是......”
铁中兰忽地正色道：“当年殿下曾下令不得追究这件事，我们今天做的真的是对的吗？”
罗天仁无奈地叹道：“这也是形势所逼，不得不为啊，如果殿下还在的话，就算有一两个宵小，想也奈何不了他。”
铁中兰黯然地点点头，不再说话。
这时，史官拿着一叠史料走了出来，道：“飘叶叛乱时的随军记事所记下的，大概都在这里了。”
罗天仁的手指飞速地翻动着书页，凌乱的字迹在他的眼前飞快地流过。这个记录写得很详细，从军旅的日常物资调配到随军的每一场战役，都记录在了其中。作者看来也颇有文采，描述的文字栩栩如生。如果有时间的话，倒是一篇颇为值得一看的史记。然而罗天仁此刻无心于此，快速地翻动着书页，寻找着自己想找的内容。
过了半晌，罗天仁的手终于停了下来，书页翻开在了中间的一页。翻开的书页上密密麻麻地记载着许多名字。
“找到了。”罗天仁欣喜地叫道。
铁中兰凑近一看，依稀看到了许多熟悉的名字。她点头道：“是的，这是当年接受整编的叛军部队和将领的名单。”
罗天仁一边继续向后翻阅，一边道：“可惜没有普通士兵的名录。”
铁中兰摇摇头，面色沉重地道：“就是这些人已经不得了，他们中的许多都是现在翼豹军团的中坚将领，要是我们真的追究这件旧事的话，那么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罗天仁停下了正在翻动的书页，抬起头理解地望着妻子，道：“放心吧，要是没有真凭实据我是决不会乱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