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后。
龙虎山下,一个年过花甲的男性正艰难的拄杖前行。他身上的麻衣破烂,草鞋上也磨出了几个大洞,脚上鲜血淋漓,连肉都烂了,但是他却毫不在意,只是看着龙虎山的方向,缓慢而坚定的前行着。
这个人叫张佰草,三十年前,他的国家爆发了大规模的瘟疫。
附近的草药都被采光了,但是生病的人却丝毫不见减少。为了治病,张佰草只能跑到更远,更偏僻的去寻找草药。
就在这种情况下,他意外的来到了龙虎山中,见到了犹如神仙中人的白眉道人。
白眉道人说他于龙虎山有缘,便让他在山上学艺。
张佰草当初所选的,同样是九鼎经。
九鼎经前半部分记载着高深的医学、丹药之术,正好可以治疗他们国家的瘟疫!
因此,张佰草如饥似渴的学习着九鼎经中的知识,瘟疫的治疗之法很快就被他学会,可惜受天资所限,其余部分却怎么也学不了。
就和燕赤霞、公孙二娘他们的遗憾一样,张佰草在完全治疗瘟疫了之后,同样选择了下山。
凭借着他高超的医术,他们国家的瘟疫终于被控制住了。他自己也将药堂开到了国都,闯下了偌大的名头,连皇帝都让他三分。
但是九鼎经后面的内容却成了他一生的遗憾,功成名就之后,他也曾多次来龙虎山的位置寻找,却始终都找不到进入之法,到后来,他已经放弃了。
但是这一次,他又来了,就像当初第一次上山时一样,背着药篓,拄着拐杖,穿着麻衣,踩着草鞋,除了头发已经花白,没有任何不同之处。
“这次!我一定要找到龙虎山!”张佰草目光中满是坚定。
……
龙虎山上,方无愧提着浑身湿漉漉的张佰草丢在地上,对白眉道人说道:“师祖!我在山下看到了这个人,他修炼过正一真经,应该是我们的门人。”
白眉道人凑过来看了一眼,说道:“修炼过正一真经的人多了去了,山下都不知道传了几代了,这家伙我没见过!你从哪儿捡来的!”
方无愧说道:“就在山下,我看到他的时候他都快淹死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方无愧和慕娥一起到山下遛马,上山的时候就看到张佰草在湖水中起起伏伏,眼看着就要被水中的暗流卷走了。
于是,好运的张佰草就这么获救了。
白眉道人满不在乎的说道:“行!虽然年纪大了些,不过能上山也是缘分,到时候随便教他点什么吧!”
一年了,大家是什么人心里都清楚了,根本懒得装什么。
慕娥说道:“哎!这老人家可真可怜!我去熬碗姜汤给他吧!”
方无愧用内力将张佰草肚子里的水全都逼出来,又用控火术烘干了他的衣服,慕娥便端着姜汤走了过来。
灌了一碗姜汤之后,张佰草终于醒来,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对方无愧说道:“小兄弟,这里是什么地方?”
方无愧说道:“这里是龙虎山!你落水了,是我们救了你!”
“这里是龙虎山?”张佰草撑起身子再次看了看四周,说道:“不可能啊!这里不可能是龙虎山的!”
“额……”方无愧以为张佰草说的是‘脏、乱、差’的龙虎山,便说道:“一年前,我们觉得道门的卖相太差了,所以就给他翻新了一下。”
这一年以来,龙虎山的道观已经模样大变,所有的地面都以青砖铺就,房顶上瓦片交错,无一疏漏,房门、窗台同样被修缮完毕,虽然看做工粗糙,但是已经初具模样,不再是一年前白茫茫一片的凄惨模样。
这一切都是方无愧的功劳。
他给自己分出来必须学习的四类法术在一个月内便已经全部学会,剩余的时间都是在练习。这些青砖、瓦片就是他的练习成果。
这些东西原本都是普通的泥土,在刻上了固体术的符篆之后,就变成了坚硬的砖瓦,硬度比烧制而成的还要高。同样,木质的门、窗之上也有符篆的存在。
十个月下来,整个道观从无到有,从弱到强,完全反映了方无愧的实力变化。
目前为止,道行只有‘练气’阶段的妖魔过来,只怕根本进不了门。但是方无愧自身的实力,在白眉道人的评估之中,也只是达到了练气而已。由此可知,法宝对一个修行者有多么重要。
不说这些。
张佰草爬起来,仔细的四下看了一遍,喃喃的说道:“没错!这里是龙虎山,毕竟已经三十多年了,有改变也正常。”确定之后,他的脸上闪出了一抹狂喜之色,说道:“没想到,我竟然有回来的一天。”
看张佰草演了半天独角戏,慕娥忍不住问道:“老人家,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龙虎山呢?”
张佰草连忙站定,对着二人施了一礼,说道:“老朽张佰草!乃是陈国御医,曾经也在龙虎山学艺,师从白眉道人。”
慕娥一听,忍不住说道:“这么算来,你还是我们的师伯喽?”徐大虎也是师从白眉道人的,而且年纪看上去比张佰草小多了。
“不敢当!不敢当!”张佰草脸色一红,连忙摆手。虽然从心里已经将白眉道人当成了自己的师父,但是当初他的资质太差,白眉道人教了他东西,却自始至终都没说过收他为徒之类的话,因此张佰草也不敢冒认,说道:“不知师尊现在可还在观中,我有要事求见。”
方无愧说道:“刚才还看到他,如无意外的话,他现在会在龙虎殿中。”
“太好了!”张佰草闻言,立刻跪在道观大门之外,磕头道:“不肖弟子张佰草求见!请师尊救命!”
“吱呀”一声,自道观大门到龙虎殿大门之间的三重大门依次打开。
白眉道人端坐在神像之前,手上盘着一条三米多长的银色大蛇,老神在在的说道:“三十年不见,没想到你已经这么老了,说吧!什么事?”(银杏在短短一年里已经长成了堪比蟒蛇的体型,普通人看到了,只怕要吓一跳。)
慕娥忍不住对方无愧小声吐槽:“刚才还说从来都没见过……”
张佰草根本不敢抬头,说道:“陈国境内再次爆发疫病,弟子修为浅薄,无力抵御,请师尊垂怜世人,降下妙法。”
“你虽然在修行之上无甚天赋,但是医术一道却已登峰造极,世间本不应该有你无可抵御的疫病才是!”白眉道人掐指一算,说道:“此事并非疫病所起,乃是人、妖之祸,你需要求助于陈国国师,而不是我!”
在这个世界,任何一个国家都设有‘国师’这一职位,意为‘护国天师’,专门处理一切于妖魔鬼怪有关的事物。
“这……”张佰草犹豫了,思索良久才说道:“弟子于国师并不相熟,但是瘟疫之事,却是经过国师确认的。”言下之意,他并不相信陈国的国师。
“哦?”白眉道人意外的再次推算,却发现信息晦涩,根本难以理出头绪。
‘自从收了方无愧和徐慕娥这俩当徒弟之后,我的推算术是越来越不灵了。’白眉道人不禁心里暗骂,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一点异样。
白眉道人推算的时间有些长了,慕娥见张佰草始终跪在那里,忍不住说道:“师祖!既然有妖怪作乱,不如就让我和无愧一起下去斩妖除魔吧!”
白眉道人怒道:“你们二人才不过‘练气’之境,正式修炼不过一年,就想下山斩妖除魔了?”
慕娥被白眉道人这态度吓了一跳,顿时不敢说话了。
就连方无愧也很意外,因为白眉道人还从来都没有对他们红过脸。
片刻之后,推算无果的白眉道人让方无愧和慕娥带着张佰草去休息,但是张佰草却执意跪在门前不愿起来。
方无愧固然可以用强,但是面对张佰草这样的人,却有些下不去手,只好带着慕娥离开了。
白眉道人也坐在龙虎殿中一动不动,就像是在和张佰草比耐心一般。
……
方无愧本以为这种情况很快便会过去,没想到两人一僵持便是数天。
张佰草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同样修炼过正一真经,身体强健,不吃不喝几天了,仍旧跪在那里,只是脸色苍白,似乎随时都可能昏过去。
慕娥看得心烦,便拉着方无愧在练武场练剑。
一年的时间,慕娥的斩妖剑法同样大有长进,手中拿着一把刻画了符篆的木剑,剑走轻盈,配合着短促轻快的步伐绕着方无愧来回旋转,长剑挥动期间,带起一道道幻影,每一剑都直刺要害。
同样是一套斩妖剑法,在方无愧手中却要简单粗暴的多。明明是剑,却让他用出了刀的效果,一挥就是一大片,双脚如老松一般牢牢的吸附在地,任凭慕娥使出浑身解数,就是佁然不动。
“啪!”的一声,双‘剑’相击,慕娥脚下一个跄踉,脱力一般的退后几步,一把将手里的木棍丢下,不满的说道:“不打了!每次都是你赢,无聊死了!你都不会让我一下吗!”
“你本来就不是我的对手,现在心乱了,当然更不可能赢喽!”方无愧笑道:“是不是还在担心我们那个师伯的事情!”
“是啊!”慕娥对着龙虎殿的方向大声说道:“我之前还真不知道,我们师祖会这么无情,明明知道有人在受妖怪之苦,却不让我们行侠仗义!”
“别瞎说!”方无愧把她的脑袋掰过来,说道:“别忘了师祖是怎么说我们的,我们现在只有练气的实力,身上又没有什么法宝,肯定不是那个作恶的妖怪的对手。”
“没打过谁知道啊!”慕娥兀自不服的说道:“别忘了,我可是还有斩妖剑呢!”
斩妖剑对妖怪有极强的克制作用,据白眉道人推测,起码可以让妖怪下降一个等级。
生了一会儿闷气之后,慕娥对方无愧小声说道:“无愧!你说我们能不能带师伯偷偷下山啊!我们下山是为了斩妖除魔,当时候只要我们回来,师祖肯定不会怪罪我们的!”
方无愧意外的说道:“你就这么急着下山?”
慕娥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的斩妖剑法已经好几天没有一点进步了!山上都要无聊死了!”
慕娥现在毕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而且还没有向电视中那样背负着血海深仇,因此虽然还有着斩妖除魔的决心,但是心智却没有那么成熟。
“嗯……”方无愧考虑了一阵,说道:“既然这样,我们便去找师祖说说,只是下山一趟而已,又不是不回来了,应该没那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