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答应了别人,办完事好拿钱,周槐考虑到母亲的病也确实不能拖了,虽说以这种手段筹钱有点可耻,可在现在的周槐来看,她这一辈子也挣不到那么多钱的,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自己想要结束了。
而最近总是去医院照顾母亲,几份兼职都断了。送完周惜故上学的她如果不去医院就无所事事。
周槐思量再三,决定去温家找温奶奶,想求她把遗嘱改掉。
温南星的祖父和周槐的祖父从小一起长大并以兄弟相称,温周两家因此世代交好。
温老爷子在最喜爱的大孙儿温西河车祸身亡后,一病不起,后又得知周家长子周景礼畏罪自杀后周家败落的消息后,病情加重悲痛难当。
为了周槐,他走的时候立下遗嘱,只要温南星娶了周槐,他才能继承温氏所有的股份。
于是便有了两人荒诞的周五之约。
一路上,周槐都在心里组织等下见到温奶奶时该说的话,怎样才能让她明白,这样硬生生将两人捆在一起,彼此都不会幸福。
下了公交,走上远远一段路才到了温家祖宅。
管家张叔看见她立马迎过去,探了探身后,见她只身一人,便问道“少夫人你怎么一个人回来的?少爷没送你吗?”
周槐尴尬地笑笑“他有点事情,我想见奶奶,我就自己过来了……”
“哦,那中午饭吃过了吗?要不要我让阿姨……”张叔关心道。
周槐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吃过了……”
张叔点头,又想到她的来意,只好笑道“老太太现在在午睡呢,早上头晕病犯了,刚吃完药睡下。是要休息一下等她醒来,还是我让人去喊她?”
“这样啊……”真是不巧了,周槐默默叹口气,本想说算了下次再来,抬眸时,却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从客厅下了阶梯走了出来。
男人越走越近,周槐越看他越觉着眼熟。两人擦身而过时,男人的目光终于与她对视,周槐感到一阵寒光掠过,脑中的画面飞闪,猛然在杂乱的记忆里搜索到了他的身影。
待男人终于消失在视线里,周槐才想起他是初次在垃圾桶里见到温南星时,后面来找他的几个男人的头目。
她咽了下喉咙,稳了稳语气问张叔“这人是谁呀……是家里的客人吗?”
张叔撇嘴摇摇头,回答道“好像是夫人的手下,我也只见过两次,不太清楚。”
话刚落,温夕月的车就开了进来,张叔和周槐对视一眼,便迎过去要帮她停车。
温夕月急匆匆将钥匙丢给张叔,连招呼都没打就准备上楼,看见周槐时愣了一下,也没有说话,蹬着高跟鞋就小跑进了客厅上了楼。
周槐蹙眉,见张叔跑去找司机了,她思量一会,抬步也进了房子里。
温家豪华宽阔的客厅里,那段铺着金色大理石的楼梯最引人注目,二楼左侧是老太太的卧室,右侧则是孟琴的书房和卧室。
周槐犹豫了一会,见二楼没有佣人,便大胆往右边走去,越走近,依稀能听见细碎的说话声。
孟琴书房的门并未完全合上。
温夕月情绪有些激动,大声质问“我在楼下看见方宇了,你为什么还见他?你又想害谁?你是不是忘了哥哥是怎么死的,你难道都没有一丝愧疚吗?你有没有心!”
话刚落,便听见一阵桌椅移动拉扯出的刺耳声,随后貌似是孟琴打了温夕月一巴掌。
孟琴明显压低声音,周槐听不太清楚“你给我闭嘴!西河是我亲生儿子,我怎么可能会害他,都怪那两个贱种……”
温夕月怒极反笑,呵斥母亲“到这个地步了,你还要怨天尤人!如果不是你让方宇在温南星的车里做手脚,大哥又怎么会因为开他的车丧命!这就是报应!我和大哥都以有你这样的母亲为耻……”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是你的妈妈,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爱你……”
周槐站在门口,震惊得久久不能回神。接下来母女二人的话她已无心去听,木讷地挪着步子下了楼,感觉灵魂都被抽走一般无力。
她记得那天温南星上了去美国的飞机,她在机场哭得像个被人丢弃的孩子。温西河打电话安慰她,要开车去机场接她,也就是那通电话后,他们从此阴阳相隔。
这么多年,她一直内疚不已,如果她没有答应温西河说要来接她的话,会不会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所有人的结局都会不一样。
而今她怎么也想不到,温润如玉的西河哥哥的生命却算断送在他亲生母亲的手里。
周槐走出来时,张叔见她样子有些奇怪,便走过去问她“少夫人怎么了?我还寻思着你去哪里了呢?见到老太太了吗?”
周槐猛然回神,眨了眨眼极力克制住自己声音里的哽咽“麻烦不要……将我今天来过的事情告诉奶奶……”
“?”张叔有些纳闷,却也没有多问,点了点头。
周槐扯出一抹笑“我想起等下还有事情,我要先走了。”
“少夫人,要不要派司机送你……”张叔还想说些什么,就见她自顾自往大门外走,身体十分僵硬。张叔摇摇头作罢,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
周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温家的,双脚虚脱无力,只好蹲在了地上,用拳抵住胸口,抑制不住地哭了出来。
阳光直射地面,将她的身形铺成一团小小的影子,她的罪恶却困在那团阴影里难以超生。
世界上最好的西河哥哥,他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