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玉娇。”
蒋天麟一脸严肃,他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也知道翠玉娇深知他的秉性,不可能忤逆他的意思。玉娇抿唇,说道:“那,我可以跟着去吗?”
虽然玉娇嘴上这么说,内心却期盼着他能拒绝。然而,蒋天麟一听此话,面色豁然开朗,粲然笑着说道:“好啊,若是你去了,金大人也会很欢迎的。”
翠玉娇绝望了,如今连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都破灭了,最后,她只得颔首不语。
蒋天麟并未发觉她的异常,对着等待在外的陈老人下令道:“陈老人,备好马车。”
“是,主人。”
陈老人一面回答,一面忙碌起来。
“来,我们走吧,玉娇。”
玉娇却猛地抬起头,叫唤他的名字:“天麟……”
“?”
“你对我……了解多少呢?”
这问题让蒋天麟感到疑惑,他感觉今天玉娇与平时判若两人,但是现在他满脑子都是与金百万的生意事,于是他淡淡地说道:“就算不了解又有什么关系?我只要知道你就是我美丽的恋人,这就够了。”
翠玉娇轻咬嘴唇,说道:“我是武林之人。”
蒋天麟大笑道:“哈哈哈……这不是我初次在万家山见你的时候,就已经知晓的事实吗?”
翠玉娇颤抖着声音说道:“我……是个孤儿。”
“这也是我知道的,你不是对我说起过吗?”
“我……我……”最终她泣不成声,大眼中噙满了泪水,她抬起泪眼,望着他,问道:
“天麟,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会一直爱我吗?”
这话更让蒋天麟感到云里雾里,他暗自思忖道:“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他仍旧装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笑着回答:“就算你去了阴曹地府,我也会爱你。”
翠玉娇扑进了他的怀中。
“抱抱我……”
蒋天麟脸色大变,他抬起玉娇的下巴,严肃地问道:“玉娇,到底发生了何事?”
翠玉娇没有作答,只有摇着头重复着说:“抱紧我……”
蒋天麟抱紧了她,他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她则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脸上却滑落两行清泪。她将脸贴住蒋天麟的脸庞,像是下定决心般说道:“玉娇永远爱你,哪怕这世界终结了,也要爱……”
“……”
她反常的举动还是让蒋天麟迷惑不解,这时,某些声音突然从他脑海中闪过。
——除去王文轩之后,我会和玉娇姐一起来拜见您。
——雪凤那孩子现在在哪里?
——为了除掉王文轩,她已经隐藏身份躲在南昌城附近多年。
这都是在万家山时候听到的,紫衣少女和毒帝唐先宗的对话。当时虽然他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但是他没有太在意,然而,现在他感到背脊发凉。
“难道……”
他低头看了看怀中的翠玉娇,她的脸上依旧泪水涟涟。
“吻我吧,天麟……”翠玉娇对着他抬起自己娇俏的下巴,耳语道。蒋天麟却摇摇头想要甩去脑海中那些不详的思绪。
“不可能的,这些都是奇怪的想法,太不像话了,玉娇怎么会和造化城有关联呢?”他在内心不停地否定着。
他努力甩掉内心冗杂的思绪,低下了头。翠玉娇如花瓣般娇艳欲滴的唇近在眼前,他沉醉在她柔情似玉的香甜中。
“唔……”
婉转的呻吟从翠玉娇的嘴中流转出来,她搂紧了蒋天麟的脖颈。蒋天麟对她的行为略感惊讶。她太主动热情了,脸颊上仍是湿漉漉的一片,馨香四溢的嘴唇中却散发着火热的气息。
“天麟,原谅我……”唇舌纠缠之间,翠玉娇在内心如此呐喊道。
万金山庄是位于南昌城东北方向的一座巨大的庄园,庄园内有6座山峦和2个湖泊,规模甚是庞大,庞大到让人不由地觉得这就是座城。
并且,在万金山做事的家口超过千余名,可想而知这庄园的规模是何其庞大。
其实在南昌城内,蒋天麟也是个大名鼎鼎的富豪,但是他和万金山庄的金百万相比,仍有很大的差距。金百万的商业业体横跨江南七省,总量超过数百个,每年都能通过这些业体赚得银子数百万两。
不仅如此,世人还猜测,金百万的财产足以和皇室抗衡。因此,金百万不仅在南昌城,更在江南七省中都具有不容小觑的影响力。
万金山庄庄重辉煌的大门之前。
蒋天麟和翠玉娇正走下马车。
“哈哈哈……连神仙楼的仙女也一起来了,我金百万今天真是有福气啊。”
金百万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两人,豪气地笑道,他一脸喜上眉梢的模样。翠玉娇浅笑着,轻轻弯腰,行礼道:“金大人没有邀请,小女子竟然不请自来,还望大人海涵。”
金百万咯咯笑道:“这是什么话,我们万金山庄的大门永远都会为翠小姐这样的美人而敞开着。”
他望向蒋天麟,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再这样说下去,蒋公子恐怕要握拳打断我这老家伙的肋骨了吧?哈哈哈!”
金百万笑得摇晃起了脑袋,蒋天麟地温文儒雅地笑道:“大人真是说笑了。”
金百万不论何时,总是一副愉快的模样,与他相处过的人,都会异口同声地说从未见他皱过一次眉头。
金百万挥了挥衣袖,爽快地说道:
“来,快进去吧,我这老家伙再胡说八道下去,这两位珍贵的客人都要喝上夜晚的露水了。”
果不其然,夜晚就这样降临了,但是闪着金光的厚重大门顶上挂着数十盏灯笼,将周围照射得如同白天一样明亮。
他们一前一后地谈笑着走进了大门。
大厅内,能够坐得下数十人的偌大餐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
早已有两位客人恭候多时,一名是穿着华服的老人,他便是那位曾在神仙楼坐在金百万对面,与他谈笑风生的老人。
另一位是穿着蓝衫的青年,他有着少见的俊俏的容颜,约摸二十四五岁,双眼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看起来是个胸怀大志的人物,身上的衣着也非常贵气。
大厅周围井然有序地站着二十余名青衣武士,他们腰间配剑,纹丝不动地站着,他们是经过严格培训被挑选出来的精英护卫。
“请坐,两位。”
金百万对蒋天麟和翠玉娇劝坐,转后向华服老人说道:
“上官兄,给你介绍这两位,这位少侠正是大名鼎鼎的神仙楼主人,这位漂亮的姑娘是翠娘,是江南第一美人。”
蒋天麟郑重地拱手作揖:
“在下蒋天麟。”
华服老人捋着胡须笑语相对:
“在下上官红,对张公子的故事是早有耳闻。”
翠娘也稍作手揖,用那清脆的声音说道:
“我们在神仙楼里曾有一面之缘吧。”
“是啊。”
上官红淡然一笑。
“呵呵!老夫失礼,第一眼便迷上了翠姑娘的美貌,没想到却因此被那金老头给训斥了一顿。”
翠娘的脸上漾开了红晕,看到此景,金百万哈哈笑起。
“这不知好歹的老头子可一直是老夫的莫逆之交啊。”
金百万皱了皱鼻子,继续说道:
“蒋公子也许有所听闻,这有关于河北省的龙门钱庄,这老头正是那龙门钱庄的主人,在江北被称为老色鬼和老钱鬼。”
上官红满脸羞红,勃然大斥:
“哎!你这人,为何在客人前尽说胡话。”
金百万咧嘴一笑:
“我哪有说胡话,你不是和貌若天仙的江北七仙女们一起生活吗?而且你还把捞钱当成了自己的兴趣,我说的有错?”
“你这朋友竟坏大事!出卖人也要有个分寸!”
两人争吵得面红耳赤,氛围紧张,更让人有种空气中正熊火燃烧之感。然而,蒋天麟所受的冲击也不少,他在心里默念:
“龙门钱庄?”
龙门钱庄是中原第一钱庄,以两百年的传统傲居中原。初始的钱庄便拥有了一定规模的资金,因为发行的钞票的信用取决于钱庄的财力。
龙门钱庄的钞票信用理所当然傲居大陆第一。由此可知,龙门钱庄的财力不容小觑,仅是那贮存的金币量,便已经足以让金百万伤怀。
龙门钱庄在整个中原十三个省里分布着百余个支点,扬名于关外、漠北甚至是境外异国。而上官红正是那龙门钱庄的第七代主人。
甚至连皇室也需要借助龙门钱庄的势力,可知上官红的影响力是不可估量。
“真是惊人!竟然在此遇见上官红。”
蒋天麟暗暗叫惊,内心一时无法平复。现与他同席的可谓是掌握了中原商权的两大巨头,所以他根本无法抑制内心的诧异。
这时,金百万转头,介绍起蓝衣青年:
“这是位是诸葛柔风,是老夫一位敬重之人的弟子,互相结识一下,说不定会意气相投。”
蓝衣青年起身,恭顺地拱手作揖:
“在下诸葛柔风,愿蒋兄多多关照。”
蒋天麟感受到了诸葛柔风的不同寻常:
“看来不是一般的人物。”
蒋天麟立即抱拳回应:
“哪里的话,小生多有不足,还敢多多指教。”
金百万微笑观望,他举起了酒杯:
“可知今日老夫邀请蒋公子的缘由?”
“这个,小生愚昧,不知。”
“呵呵!其实,今日是老夫的生辰。”
“啊!”
蒋天麟发出了一道意外的叹声。
“生怕好事多磨,所以老夫并没有告知周遭,但是,招待平时熟悉的好友,老夫倒是尤为喜欢。”
“……”
“蒋公子也应该知道老夫不喜欢嘈杂吧?而这所谓的寿宴也是时隔五年才举办一次。”
金百万和蔼地看向蒋天麟和翠玉娇,并对他们说道:
“蒋公子和翠姑娘请勿感到负担,能让这老头子欢喜,老夫也着实高兴。”
这时,上官红终于忍不住又再次大吼:
“你这老头子!别再吵吵囔囔的了,等你啰嗦完,饭菜都凉啦。”
金百万大笑:
“哈哈!好,好!来,我们干杯吧。”
话一结束,所有人都举杯。
终于,场内的酒兴越来越浓,劝酒的劝酒,灌酒的灌酒,几巡下来,大家也都醉意醺醺。
蒋天麟也因酒劲而感到眩晕,甚至连翠玉娇也被那几杯酒熏染得桃红满面。
是过了多久?蓦地,金百万开声说道:
“蒋公子,翠姑娘,老夫可否提一个无礼的请求?”
蒋天麟和翠玉娇均闪动着诧异的眼神。
“听闻蒋公子的琴技与翠姑娘的歌舞是绝代双骄,不知今晚能否让我这老头子开开眼界?”
蒋天麟尴尬地挠了挠头:
“这……这个嘛。”
金百万继续恳求地说道:
“蒋公子,就为了我这头子献上一首吧。”
接着,他又转向翠玉娇哀声说道:
“翠姑娘,请接受老夫的请求吧。”
翠玉娇一脸慌张地看向蒋天麟,蒋天麟无可奈何地露出了苦笑:
“好,今天是金大人的寿辰,小弟就斗胆献丑了。”
“呵呵呵!真是感谢啊。”
金百万大悦,连三拍手:
“拿上来!”
金百万突如其来的叫声让众人都惊诧发愣。到底要拿何物上来?疑问随即解开——两名侍女从大殿里边出来,她们并排而站,手里正端着一把琴,此物正是七弦琴。
蒋天麟不由得叹为观止:
“原来早有准备了啊。”
“呃哈哈哈……当世的两位名家都已经来了,我何止只做了这些准备?”
蒋天麟微笑着接过了琴。
叮!
手指拨动琴弦,清脆高雅的琴声顿时回荡整个场内。蒋天麟惊叹不已,不知不觉喃喃自语:
“好琴。”
“呵呵……这是百年前音律大家海浪先生曾经抚过的琴。”
蒋天麟再次陷入惊诧。海浪先生可谓是音乐的传奇人物,他的抚琴技艺简直达到了神境,而他使用过的琴也必定都是无价之宝。
“果然珍藏着无价的珍宝。”
他抬头望向翠玉娇,翠玉娇点头,扬起了腰带。
也许是借着酒意,她的脸漾着绯红,整个人显得更加妖艳,如同一只舞动着的妖精。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为她那光彩照人的娇影神魂颠倒。当翠玉娇环顾四周时,她踌躇了,大殿下排列整齐的青衣武士们让她心生芥蒂,一时皱起了那姣好的双眉。金百万马上有所意识:
“哈哈!是老夫的失误,这阴森可怕的氛围怕是会影响翠姑娘展露舞技的兴致。”
他向诸葛柔风吩咐道:
“诸葛柔风,你让他们先出去吧。”
诸葛柔风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叔父大人。”
“贤侄,就按我的吩咐去办吧。”
金百万执意的语气让诸葛柔风无可奈何,所以诸葛柔风只好挥手示意,随即,二十余名武士一致弓腰退下。
武士们一消失,场内的气氛瞬间变柔和,蒋天麟抱着琴向摆姿欲舞的翠玉娇看去。
“……”
翠玉娇读懂了他的眼神,暂时的低头思考过后,她似有害羞地说道:
“琵琶行……”
蒋天麟莞尔一笑:
“好,我也很久没听过翠妹妹的歌声了。”
叮叮叮……
蒋天麟拨弄琴弦,清雅的弦音立即缭绕而起,他温柔地将琴放置于膝上,渐渐地合上了双眸。
弹琴前闭目凝息已成为他的习惯,因为这样能让他自然而然地沉浸于音律中,更有助于他顺畅地将曲子弹完。
叮叮……叮……叮……
终于,琴声隐隐响起,甜美而沁人心脾。蒋天麟白皙而纤长的手指开始在七弦琴上舞动,与此同时,翠玉娇舞起带子,和着旋律吟唱起迷人的曲子。
浔阳江头夜送客
枫叶荻花秋瑟瑟
主人下马客在船
举酒欲饮无管弦
翠玉娇的歌声与琴声相互交融,众人们听得欲仙欲醉。她所吟唱的正是诗圣白乐天的《琵琶行》,她的歌声动人心弦,堪与天界仙女的媲美。
忽闻水上琵琶声
主人忘归客不发
寻声暗问弹者谁
琵琶声停欲语迟
琴声萦绕在这月夜里,而翠玉娇的天籁之音更加引人入胜。
翠玉娇超凡脱俗,歌唱时的婀娜娇姿仿佛有一股魔力,众人再次失魂,视线完全被她吸引了去。
去来江口守空船
绕船月明江水寒
夜深忽梦少年事
梦啼妆泪红阑干
我闻琵琶已叹息
又闻此语重唧唧
演奏已到高潮,歌声更是凄惨婉转,不知不觉,众人眼眶湿润,甚至连诸葛柔风也全然一副失魂的神情注视着翠玉娇。
歌舞中的翠玉娇令人如痴如醉,起舞的她有如下凡的月宫仙女,又似一只飞舞于花田的蓝蝶……她的舞姿让所有的人都流连忘返。蒋天麟也兴致高涨,弹得更为出神入化。
其间旦暮闻何物
杜鹃啼血猿哀鸣
翠玉娇的舞步不知不觉地迈向了金百万,她那望向金百万的双眸宛如两弯湖水,她不时地眨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波涛四起……
她嫣然一笑,收回了带子,继续吟唱。
春江花朝秋月夜
往往取酒还独倾
翠玉娇在金百万面前衣袂翩翩,金百万手托着腮茫然地注视着她的舞姿,当两人四目相对时,她扬起了一抹苦笑。
“呃唔……”
金百万感到灵魂已被融化,一时还羞红了脸,瞬间,她的眼神娇媚起来,他感觉自己正在被那股魔力诱惑。这时……
“金大人,请原谅。”
最后,她的声音再次婉转而出。
莫辞更坐弹一曲
“咻!”
比闪光更快的速度。
一段歌曲结束的同时,翠玉娇摇曳在半空中的衣袖里闪出一道蓝光,那速度极快,肉眼根本看不见。
“呃!”
闪光在金百万的脖上炸开,他的脖子仿若针扎,他发出了局促的低吟,双眼直瞪,散发出了惊诧与不解,他霍然起身,踉踉跄跄地后退。
“唔唔……”
他捂着脖子,血注簌簌地流淌在了指尖上。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上官红惊慌地搀扶着金百万,对他叫喊道:
“金兄!金兄!”
但是,金百万毫无回应,他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整个人都沾满了鲜红的血。
这时,伴随着“铮”的一声,诸葛柔风拔出了剑,他颤抖着身体,把剑瞄准了翠玉娇。
“到底……为什么……要杀我叔父?”
尽管身体颤抖得语不连贯,但是他还是从惊慌失措中迅速地将手指放在唇间——“哔!”的声音尖锐地响起,随即,刚才已退下的青衣武士又马上冲了进来。
另一边,翠玉娇无视诸葛柔风的举动,反而将视线锁定在蒋天麟的身上。
蒋天麟已然失魂,他呆望着翠玉娇,根本无法清醒,一切都变得混乱,眼前的事物都在摇晃。
翠玉娇的眼里凝结着泪水。
“再见……天麟……”
当翠玉娇的声音隐隐约约地荡漾在他的耳畔时,翠玉娇的身影正渐渐消失。玉足在地上顿了顿,她便如幻影一般地飘了出去。诸葛柔风爆出了一声怒喝:
“拦住她!杀了她!”
锵锵锵!咻啪啪啊啊!
青衣武士们同时把剑挥向翠玉娇,对她进行攻击,欲要挡住她的退路。翠玉娇临危不惧,从容地伸出了她的纤纤玉手。随即,一道幻象般的白光勾勒出一个圆形,凤凰剑夺目而出。
“呃啊啊!”
十余名青衣武士口吐鲜血,应声倒下,诸葛柔风惊愕失色。
“怎么会!”
诸葛柔风完全意料不到翠玉娇的武功会如此高强,他不由得全身抽搐起来。这时……
“嘭!”
随着爆破音的响起,窗户瞬间被摧毁,翠玉娇消失不见。
“抓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