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府是山东省最大的城市,地处被称为风水宝地的华北大平原。
广阔的大平原上,肥沃的土地一望无际。这里拥有丰富的物产,谁能主宰这片土地,谁就能成为天下的主人,因此这也成为了各路英雄豪杰的角逐之处。
济南府有一个地方叫杨家庄。
那是20年前在紫禁城任户部判书的杨应翅离开官场后回乡修建的庄园。在他因痼疾而与世长辞,之后,他的儿子杨益尚继承父业,拓展了商业规模,使杨家庄声势更加壮大。如今的杨家庄在山东一带已成为响当当的巨贾,受到了周围的尊敬和羡慕。
杨益尚虽性格顽固,但他同情弱者,富有恻隐之心,每逢黄河水患或者干旱之时,他都会开仓救济贫民,因而受到了人们的称赞。
杨家庄位于临近黄河的山岗上,虽然规模不是很宏大,但却因庄园的美景和周围的景色浑然一体而享有声誉。
杨家庄里聚满了人。
从九龙商船下来的船夫、百杀队的武士们与杨家庄的家眷们齐聚一堂,厨房里的婢女们忙着把美酒和佳肴送至大厅,庄里一派盛宴的气氛。
杨益尚坐在大厅的上座。他虽已年过六十,但仍容光焕发,精神矍铄。他的旁边坐着蒋天麟,檀伟济、元桂默、云票、白娟娟和符锦真等也一一入座。
杨益尚盛情款待了他们。他连连拍着蒋天麟的肩膀,不难看出,他对他们此次京城之行的成果感到极为满意。
一开始,他在看到蒋天麟一行时也吃了一惊。蒋天麟在介绍时只说他们是因为事业的需要而雇佣的人员,毕竟他不能说出跟太真王的秘密协定。
不管怎么样杨益尚非常高兴。
“呦嚇!真的辛苦了。事实上因为事情太多,我也担心了好一阵。但还真没想到你们居然处理得一干二净。”
蒋天麟会心一笑。
“舅舅早已为我们开好路,难道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呵呵呵!太过谦虚啦。事实上即便我亲自去估计也处理不完。”
两年前,杨益尚开始将大部分事业交给蒋天麟打理,之后杨家庄的事业如日中天,在短短两年之内就盈利翻了十倍,成为在济南一带具有强大影响力的富商。这一切都可归功于蒋天麟过人的商业头脑。
这样的蒋天麟,杨益尚岂会有丝毫的不满?
庄内气氛一派和谐。九龙商船一行喝着酒,享受着难得的休息时间。大厅四处洋溢着爽朗的笑声和豪放的歌声。
杨益尚心满意足地看着他们,转头向蒋天麟问道:
“对了,你把陈总管派到唐山了吗?”
蒋天麟点了点头:“唐山附近有一处相当大的铁矿,我觉得有必要前去一趟,所以在去京城的路上直接把他派过去了。”
杨益尚表情甚是担忧。
“不过,陈总管的身体可能受不住啊……..。”
“所以我又让楚光跟着过去了。”
“这样啊?”
杨益尚的脸色有了好转,这蒋天麟做事真是天衣无缝。他放下心来,举起了酒杯。蒋天麟环顾四周,出言问道:
“世玉和文婉去哪里了?”
“呵!应该是去打猎了。照说听到你回来的消息,他们肯定会马上赶回来,看来这次是去了比较远的地方。”
“原来如此。”
蒋天麟点了点头。就在这时,一个下人跑到杨益尚身边,对他一阵低语,突然间杨益尚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那个家伙……竟然!”
他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大声喊了起来:
“赶紧把那个家伙赶出去!”
下人一下不知所措。
“主人,但是……。”
杨益尚拍着桌子大叫:
“立马给我把他赶出去!”
“是,是!”
下人慌忙向外跑去,蒋天麟惊讶地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舅舅?”
“没什么事,不用担心。来,把这杯酒喝了吧。”
蒋天麟恭敬地喝完杯中之酒,又将杨益尚的酒杯斟满。
“感觉像有什么事情。”
杨益尚一饮而尽,用愤怒的声音说道:
“胡介岳的青武馆,你应该也知道吧。”
“知道,那不是济南府最大的武术道场吗?”
“胡介岳馆主有个叫殷伊郞的侄子。这小子仗着胡介岳的势力作威作福,半个月前居然还派人过来提亲,不可理喻!”
杨益尚很不耐烦地摸着胡须,继续说道:
“简直胡闹!他居然说要娶文婉!”
蒋天麟身子一震。
杨文婉是杨益尚的女儿,今年芳龄十七。她的容貌远近闻名,被称为济南第一美人。此外,她在学识和艺术方面也有过人之处,名门公子们都渴望着能一睹她的芳容。
蒋天麟微笑着说:
“那岂不是可以谈婚论嫁了?”
杨益尚听了很是愤怒:
“你是不知道才这么说的,其实那个家伙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又是个大混混,并且他已经有六房妾室!”
蒋天麟一个劲儿地皱着眉头:
“如此说来这家伙确实是个混账东西。”
这时,有两个人走进大厅。蒋天麟一看到他们,脸上便漾开了笑容。两人看上去有十二三岁,是个英气逼人的少年和一个含苞待放的少女。他们正是杨益尚的儿子杨世玉和女儿杨文婉。
“蒋大哥!”
世玉一看到蒋天麟就叫唤着跑了过去,他穿过大厅奔进了蒋天麟的怀里。
“哎哟!你这个小兔崽子,我的胸口快要被你撞出洞了。”
世玉满是委屈地说:
“我太想你了!我和姐姐一听说你来了就急忙跑回来了。”
少年的脸颊红扑扑的,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但同时又让人觉得他很淘气。蒋天麟抚摸着少年的头说:
“听说你打猎去了,是不是收获了很多猎物?”
世玉顿时耸了耸肩膀,说道:
“当然啦,我抓到了两只狍子。”
此时,杨文婉纤纤细步地向蒋天麟走来,她柳腰微曲向蒋天麟行礼。
“蒋哥哥,京城之行辛苦了。”
蒋天麟笑着说:
“哪里辛苦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竟然去打猎,那才让我感到意外呢。”
文婉的脸羞红如晚霞。
“因为世玉耍赖,我才勉强跟着去的。”
“你说谎!出去打猎的时候你比我还激动,现在怎么又赖我呢?”
世玉迅速地吐了吐舌头。因为世玉的反驳,文婉的脸羞得像红苹果。
蒋天麟面带微笑地说:
“玉儿,别闹了,快跟哥哥的朋友们请安。”
世玉眨巴着双眸,向四周看了看。他的表情突然变了,他转向衣着光鲜的檀伟济和元桂默一行人,恭敬地抱拳作揖。
“在下杨世玉。”
对此情此景,众人赞赏不已。
“名门之后果然非同凡响。方才还跟个孩子似的,一眨眼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杨文婉随即也整理衣衫,轻轻提起裙摆,微微屈膝向众人作揖。虽然少女的稚气还未完全褪去,但她的美着实让人眼前一亮。虽然身为大富豪的女儿,但她却衣着朴素,举止谦逊。
云票用手肘霍地顶了一下元桂默的肋下并轻声说道:
“队主,这美人儿不错吧?”
元桂默硬生生地反问了一句:
“杨姑娘是美人又与我何干?”
云票咂舌:
“无关,队主。”
云票回过头注视着杨文婉,他感觉他好像对她一见钟情了,脸上的神情都像是丢了魂儿似的。
杨文婉紧贴在蒋天麟身边,她时而掩面而笑,样子十分可人。
云票内心嘟囔着:
“真美啊。白姑娘虽然也很美,但是并不平易近人,我还是更喜欢杨姑娘……”
另一边,白娟娟、檀伟济和符锦真正在谈笑风生。檀伟济确实很善言谈,他幽默的言谈让白娟娟和符锦真两人忍俊不禁。
宴会上觥筹交错,氛围极好。其中最擅长营造氛围的当然首数檀伟济和云票了。虽然平日里这俩人是“冤家对头”,而此刻却相处得十分融洽。
尤其是檀伟济幽默的言谈常常引得众人哄堂大笑。众人酒至半酣,其乐融融。
向来不苟言笑的杨益尚也浮现出久违的笑容,端坐于座位上,那画面非常和谐。主人和宾客都乐享其中,直至夕阳西下也没有结束之意。
檀伟济突然站起身,对元桂默说道:
“元大侠,在下想替在座的各位向您提出一个请求。”
“嗯?”
众人纷纷向檀伟济投去好奇的目光。檀伟济笑着说:
“世人都知道元大侠是天下第一刀客,可否趁此机会展示一下您的武技,让我等开开眼界?”
元桂默面露难色。檀伟济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而此时众人却一致鼓掌呐喊起来。
“哇!”
“对啊!我们好想一睹元大侠的武功!”
“队主!展示一下吧!”
元桂默只是苦笑。在座的不仅有船员们,而且杨家庄一家和百杀队也在场,他们都纷纷起身表示期待,元桂默一时无奈,冷若冰霜地向檀伟济看去。
“檀都督让我很为难啊。”
檀伟济尴尬地笑道:
“嗬嗬嗬!请原谅。看来我是无法替大伙儿了愿了。”
“好!但是我也有一个请求。请檀都督先给我们展示一番,那样的话氛围似乎会更好。”
“……”
檀伟济懵住了。难道他抓到了自己的把柄?此刻众人的掌声和喝彩声已经热烈地响起来了。
檀伟济只能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被元大侠反将了一军啊。”
于是他往前站了一步并说道:
“好,既然这样我就献丑了,让众位见笑了。”
蒋天麟和众人一样,脸上充满了期待。迄今为止他都没有见识过檀伟济的武功,只是在太真王的书信中了解到檀伟济是个武功了得的人。
另外一边,杨益尚和杨氏兄妹俩也露出了兴致勃勃的表情。由于不是武林中人,兄妹俩还未见识过真正的武功,只是见过护庄武士们基本的防身术和一般的功夫罢了。
这时候蒋天麟笑着说:
“能亲眼目睹檀都督的身手实乃万幸。”
“嗬嗬,献丑了。”
这时,不久前离开了的符锦真向蒋天麟走去,耳语道:
“龙大人,刚刚收到消息,有几个武士正在外面闹事。”
蒋天麟眉头紧蹙:
“他们是什么人?”
“说是青武馆门下的弟子。”
蒋天麟的脸色沉重起来。
“闹得严重吗?”
“有几个下人受伤了,看他们的气势,估计很快就要冲进来了。呼呼!用不用我去帮忙?我从刚才杨老先生的话中听出,青武馆的殷伊郎这个家伙应好像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蒋天麟思量之后点了点头:
“那好,锦真,你辛苦一趟。但是别出手太重了。”
符锦真会心一笑:
“是,我知道了。”
符锦真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退出了大厅。
“哇!”
忽然响起了响亮的奏乐声,檀伟济向大厅正中央走去,他对旁边站着的侍女说道:
“给我倒五杯酒,倒满!”
客人的命令让侍女们顿感讶异,但她们立刻斟满了五杯酒。
“诸位,请笑纳。”
檀伟济一杯一杯地将那五杯酒向大厅外扔去。“嗡”的一声!手中的酒杯如飞出去的箭,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之内。
“?”
众人甚是惊讶。蒋天麟也无法理解檀伟济扔酒杯的目的何在。可元桂默的表情却很奇怪。
众人竖起了耳朵,想听那酒杯摔碎的声音,但是,他们什么也没听到。
“到底怎么回事?”
“不清楚。”
众人沸沸扬扬。这时候,檀伟济拿过侍女手中的托盘递给杨世玉:
“拿着它,千万不能动啊,杨公子。”
“是。”
杨世玉不明白此刻的状况,表情紧张地眨巴着他那双可爱的大眼睛。就在那时——
嘭!随着一声巨响,大厅的窗户被打出了一个洞。
咻!咻!咻!
随着尖锐的破碎声一起,有个东西朝杨世玉袭来。紧接着,众人发出一阵恐慌之声。
杨世玉也吓得想要闪开。
“不要动!”
因为檀伟济的这句话,杨世玉猫着腰站着。就在这时,五杯酒安然无恙地坐落在了托盘上,而那砸穿窗户径直射来的也正是这五杯酒。
“哇!”
“好神奇啊!”
众人欢声一片。杨益尚也头一次不知不觉地鼓起掌来。
杨世玉茫然地看着安然落盘的酒杯,而令他惊讶的是,杯里的酒一滴也没有洒出来。
简直无法相信。到底是如何将装满酒的杯子扔出去,使它从不同的方向回来,还做到一滴不漏的?
他感觉深陷迷雾。
另一边,蒋天麟的内心也在对此赞叹不已:
“确实是非常厉害的回旋飞流术,如果那个酒杯是暗器的话,那么……”
他不得不重新考量檀伟济这个人。
“檀都督的武艺果然比想象中的高强。”
檀伟济不自然地笑了笑,并将托盘上的酒杯依次递给了杨益尚、蒋天麟、元桂默和云票,自己拿起最后那杯酒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献丑了。望各位海涵,干了这杯酒。”
杨益尚连连赞叹:
“真的太神奇了!”
此时,场内渐息的掌声再次响了起来。檀伟济向众人一一致意,然后对元桂默抱拳说道:
“现在轮到元大侠了。”
元桂默伸展了一下身体,慢慢地向大厅中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