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曾经受女真委派,到北方视察,在兴京见过努尔哈赤。当时努尔哈赤还是个二十左右的青年,天生一副帝王相,虎背熊腰,傲视众生的眼睛炯炯有神,让人印象深刻。如今,努尔哈赤的势力日渐增强,然而腐败糜烂的皇室对他的威胁却毫不在乎,实在让人担忧。其实我秣马厉兵的目的就是为了与努尔哈赤相抗衡。”
“去拜见林丹汗吧,他是与努尔哈赤对峙的漠南英雄。正是林丹汗不屈服于他人的刚烈性格,才使得漠南和女真的交界地带一直都纷争不断。”
“林丹汗作为察哈尔部族的年轻的族长,兵力达十万,我让你去拜见林丹汗,目的就是和他同心协力,一起与野心勃勃企图霸占中原的努尔哈赤相抗衡。”
面色凝重的蒋天麟已盯着窗外许久,符锦真讶异地看着蒋天麟,喊道:
“龙公子。”
蒋天麟没应答,似乎没听到他的喊声。
“龙大人!”
符锦真又喊了一声,蒋天麟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说道:
“啊,少真,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想别的事情,有什么事吗?”
见此状,符锦真担心着蒋天麟,又继续说道:
“龙大人您看起来很疲惫,今天就不说了吧?”
闻声,蒋天麟摇着头说道:
“没事的,接着说吧。”
“还是算了吧,您还是暂且休息一下为好,毕竟距离去见林丹汗还有些时日。”
说到这,蒋天麟看着符锦真,注意到蒋天麟一直盯着自己看,符锦真羞红了脸。此时的他还是个害羞腼腆的少年,羞怯地问道:
“那个……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
“你的脸洁白无瑕,英俊潇洒,不对,应该是纯真无邪,这是最让我喜欢的。”
听了蒋天麟的夸赞,符锦真面红耳赤,羞涩不已。
“我每次看到你都是很佩服你的,特别是你小小你年纪就知识渊博、满腹经纶,还有你那过目不忘、超乎常人的记忆力更是让我羡慕不已。”
“谢谢您的夸奖。”
“哈哈!少真,每次看到你我都会想起一个人。”
闻此言,符锦真满脸疑惑,好奇地追问道:
“您想到谁了呢?”
“无影古剑灵。”
符锦真的脸色发生微妙的变化。
“您是指无影深山的无影古剑灵?”
“原来你知道啊?”
符锦真微微地低下头,说道:
“他是个极其神秘的人物,龙大人见过他吗?”
“没见过。但是据江湖传言感觉他是个不可思议的人物,他这个人是任何事物只要见一次绝对过目不忘的,拥有惊人的记忆力和分析力,就像少真你一样。”
“……”
闻言,符锦真流露出忧郁深邃的眼神,蒋天麟见此感到很疑惑,便问道:
“你在担心什么?脸色不太好。”
“啊,没什么。”
符锦真神思不安,勉强笑着说。
此时,元桂默来到马车旁边说道:
“大哥。”
“嗯?”
蒋天麟闻声掀开窗帘,应和道:
“桂默,什么事?”
“大哥,有件小事禀报,在商队前面发现了一名身受重伤的女子。”
“女子?”
这女子看起来还像个少女,身着挂满首饰的衣服,头上别着各种发饰,感觉身份不同寻常。
拥有出众的容颜,貌美如花,但是脸色惨白,嘴唇干裂,浑身伤痕累累,血迹斑斑。
女子被挪到马车里面。
“伤势严重,下手狠毒,像是被锋利的兵器所致。”
元桂默双眉颦蹙,说道:
“再加上身受重伤并且长途跋涉,精疲力竭,几近虚脱的状态。”
蒋天麟连连点头,下令道:
“少真,你去看一下伤口。”
“是,龙大人。”
符锦真看了看女子的伤口,摸了摸脉搏。不一会,抬头说道:
“伤口没那么严重,但是失血过多。”
“那有无生命危险?”
“没有危险,但是得疗养一段时间。”
“那么赶紧采取应急措施救救她。”
“知道了。”
符锦真从怀里掏出了几个药瓶,开始给她疗伤。疗伤就得先止血,所以必须脱掉衣服,把药涂抹在伤口上。但是符锦真本来不近女色,这一举动让他很为难,动作迂缓。
许久,女子的上衣被解开一半,符锦真看着血迹斑斑的伤口,面色凝重。
他的目光停留在女子的腋窝下,腋窝中间貌似有个极其精巧的玫瑰纹身,鲜红如血。
在身体的隐秘部位有这样一个血红的纹身,很是让人印象深刻。
符锦真脸色煞白,幸好是背对着蒋天麟,才没有被发觉。
这时,元桂默瞟了一眼,转身说道:
“大哥,从这女子的着装上看像是女真族的人。”
闻此言,蒋天麟感觉很意外。
“这女子一定是被追杀才这样的。”
蒋天麟心平气和地问道:
“此话当真?”
“这里是漠南的最东边,从这里向东五十几里就是女真的领地。”
“你是怎么想的?”
元桂默用生硬的语气回答着:
“等她醒了,就给她少量的食物和一匹马,听天由命吧,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她的造化了,我们完全没必要因为这女子而与女真族发生冲突。”
符锦真猛一回头,连忙说道:
“元大哥,现在她需要静养,如果现在就弃之不管,她是活不了的。”
符锦真声音颤抖,激动地补充道。
元桂默眉头紧蹙,一口回绝道:
“少真,此地不宜久留。”
符锦真猛一起身说道:
“把她交给我吧,我会把她医好,商队继续前行,这样就不影响了吧?”
符锦真怀抱女子,目光犀利地看着元桂默。
“顾全大局固然重要,但是这是一条生命,大哥难道是杀人魔王?”
说完,符锦真就跳下马车,元桂默就感觉眼前一阵冷风吹过,转眼间符锦真就消失了,商队里也不见其踪影。此时元桂默呆若木鸡,一脸茫然,蒋天麟见此情形,大笑起来:
“哈哈!桂默,这次你可是挨了当头一棒啊。”
元桂默难以理解符锦真的举止,轻轻的摇着头。蒋天麟意味深长地嘀咕着:
“顺便说一句,我还真不知道少真还有这么惊人的一面。”
还没反过神来的元桂默苦笑着:
“同感同感。”
傍晚时分,商队到达一片草地,卸下行李歇息。
一系列计划有条不紊进行着。百杀队以及浪人武士各司其职,在草地上搭起几个圆形的蒙古包,以备夜宿,没过多久,就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草地上绿草幽幽,草坪柔软,树木茂盛,绿茵遍野,再加上旁边有个小莲花池,这真是处让人心旷神怡的休息场所。
百杀队和浪人武士吃过晚饭就躺在蒙古包里或草坪上休息。历经数十日的长途跋涉,就算是武功高强的人也难免疲惫不堪。
女子有气无力、勉强睁开眼睛。
水汪汪的大眼睛明亮动人,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地颤动着。面前这陌生的脸孔使得茫然的她变得惊慌失措。
符锦真见她慌张的神情,温柔的对她说:
“不用担心,这里很安全。”
女子慌慌张张地环视四周,她卧床休息的蒙古包,环境优美,布局雅致。
“公子是……”
女子正要勉强起身,符锦真连忙拍着她的肩膀说道:
“不要乱动,姑娘现在还是伤势严重。”
女子浑身软弱无力,符锦真轻轻拍了拍她肩膀,她又被迫躺下。此时,符锦真亲切地问道:
“会说蒙古语吗?”
“只会几句。”
本来就满脸羞涩的女子此时更加忸怩不安。
“那个……这位公子。”
话音刚落,盘松走进蒙古包,慌张的说道:
“龙大人,现在发现前方有数十支骑马队朝我们赶来。”
听了这话,女子面色变得苍白。蒋天麟瞄了她一眼,起身说道:
“我去看看,少真你把她藏好。”
符锦真连连点头,回答道:
“知道了,龙大人。”
转眼间黄沙四起,尘土飞扬,草地被黑暗笼罩着。
笃笃笃……
地动山摇的马蹄声从远方传来,渐渐清晰入耳,数十支人马一步步逼近草原。骑马人个个都身着羊皮衣,身强力壮,英勇无比,双目深邃,炯炯有神。带队的两个人都骑着毛发赤红的赤土马。
右边坐着一位体格健壮的青年拥有古铜色的皮肤,脸颊棱角分明,眼睛狭长。肩膀披着皮质披风,腰间佩戴小剑。
他冥冥之中给人一种力压群雄的感觉,拥有让人过目不忘的神秘感。
他的旁边坐着一位瘦骨嶙峋的红头发老人。奇怪的是他只有白眼珠,眼球一动,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老少二人骑马在圆形的蒙古包前止步不前,像是在等谁从里面出来。
此时,一个青年悠然自得地从蒙古包里走出来,有四五个人紧随其后,这个青年正是蒋天麟,他径直来到骑马人面前,抬头看着赤土马马背上的老少,从容不迫地问道:
“敢问阁下是谁?”
骑着赤土马的青年用他那细长的眼睛向下看着蒋天麟,这样一来,原本细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
“你是这个商队的头领?”
青年低沉地问道。
蒋天麟温和地回答道:
“是的。”
威风凛凛的青年闻声从赤土马上跳下来,站在身材修长的蒋天麟面前,两人的气势丝毫看不出来有何差距。
在青年下马之前,蒋天麟没有感觉得到对方咄咄逼人的气势,但在他下马的瞬间,青年展现出力压群雄的气势,突然有种窒息的感觉涌上心头。
“我是科尔沁的皇太极,来这有一事相问。”
“皇太极!”
虽说是初次听到这个名字,但还是有很强的冲击力,此时蒋天麟心跳加速,心里默念着他的名字。
这次相遇。
浩瀚荒凉的漠南蒙古大草原边际,两人的相遇为一场腥风血雨揭开了序幕。
蒋天麟和皇太极!
这是终生叱咤武林的一代英雄和大枭雄的相遇。
皇太极是推翻曾经国泰民安的大明帝国并在汉族的土地上重新建国的历史主宰者。他就是日后建立清朝的清太宗。
上帝知道吗?
不,神灵知道吗?
两人的相遇使得错综复杂的历史毫不征兆的在荒漠中展开。
谁都不曾预料到日后成为清皇帝的青年皇太极与中原大英雄蒋天麟的相遇改变了彼此的命运。
科尔沁部与林丹汗所在的察哈尔部族是漠南地区最大的部族。
林丹汗带领察哈尔部族与努尔哈赤针锋相对,相反科尔沁部则与努尔哈赤和睦友好。
科尔沁部通过和亲政策,长期向努尔哈赤的后金进奉朝贡来避免战祸,和睦相处。
蒋天麟看着皇太极,淡定地问道:
“何事而来?”
皇太极两眼泛光直直盯着气宇非凡的蒋天麟,他的胸口阵阵刺痛,默念道:
“他不是普通的商人。”
他换了语气,郑重其事地说着:
“我正在找一位女真出身的女子。”
蒋天麟暗自嘟囔着:
“就是那个少女吧。”
“女真少女,什么意思?”
皇太极皱了皱眉毛,挪动着步子。但是仍不表露自己的心绪,心平气和地解释道:
“那个女子名叫珊慧,科尔沁部出身的,数年前成为女真贵族黎理豹大人的养女,并入祖籍,但是这个小丫头是汉族的奸细,窃取女真部和科尔沁部的机密,前段时间,她杀害了访问科尔沁部的黎理豹大人,逃跑了。”
蒋天麟侧耳倾听着,默不作声。
“这个小丫头身受重伤,凭她一个人,逃不出这广阔无垠的荒漠,再加上这里空旷无边,没有藏身之处。所以不知贵公子的商队在前行途中有没有发现她并救了她,所以特意前来寻找。”
蒋天麟故作镇静,不露声色,心里暗自惊叹道:
“说那个女子是奸细?”
他摇头说道:
“没看过那样的女子。”
闻言,皇太极面色凝重,冷冷地说道:
“那么可否让我的手下到蒙古包里搜查一番?”
蒋天麟也毫不示弱,反问道:
“难道是不相信我刚才所说的话?”
皇太极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汉族人很会说谎,所以我是不会相信阁下的。”
皇太极感觉没必要再听下去,直接对身边的赤狸师傅说道:
“赤狸师傅,带领手下们搜查蒙古包,如果有人阻拦,杀无赦。”
红发老人面无表情回答道:
“遵命。”
说完他转身看着骑马队,冷冰冰地命令道:
“进去搜查!”
“遵命!”
骑马人齐声回答着打算进入蒙古包,但是他们又马上停下来。
看吧!
暮色降临,周围一片黑暗,悄无声息冒出来一片黑影!他们正是百杀队和百名浪人武士。
他们把两百多名骑马队围得水泄不通,让人窒息,双方的对峙进入高潮。
站在队伍最前面的盘松高声呼喊道:
“从现在开始,再向前走一步的人格杀勿论!”
皇太极凭直觉感觉到,这一百多名壮汉个个都武功高强,心里思忖着:
“呵!区区一介商人却率领这么多武林高手,真是不可思议。”
他怒视着蒋天麟,而蒋天麟也与其正眼相对,元桂默和覃吾则像个木头人似的站在蒋天麟左右。
皇太极眨着眼睛,默念道:
“他身旁这两个人更是武功盖世。”
双方的对峙情形渐渐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
蒋天麟嘴角上扬,笑着说道:
“我不允许你搜查是有原因的。因为这附近匪徒横生,作为商人我还是小心为好。”
皇太极冷笑道:
“那你的意思是把我们当成匪徒了?”
蒋天麟泰然自若地说道:
“商人身处异地,谁都不能相信。”
皇太极环绕四周,冷笑道:
“如果不让搜查的话,休想毫发无损地走出这漠南。”
此时蒋天麟满脸忧虑,表情凝重。
皇太极语气和缓,又说道:
“如果你不相信我们的话那我们就只好用武力解决了。”
蒋天麟稍作思考,点头说道:
“看您这么诚恳,那我就信你一次吧。”
蒋天麟向周围一摆手,百杀队和浪人武士纷纷向后退,让出一条路。
皇太极见状,对赤狸师傅说道:
“赤狸师傅,把武器放下,进去搜查。还有进出蒙古包的人也要看仔细了。”
“明白。”
红发老人让几名骑马人下马,把兵器都放在一个地方,兵分两队,一队进入蒙古包里搜查,一队向后退,在蒙古包附近监视。
符锦真走到蒋天麟身边,用腹语向他汇报:
“龙大人,我把她藏在了很隐蔽的地方。”
蒋天麟只是朝他点了点头,以符锦真的聪明才智,这件小事肯定能办好,他丝毫不担心。
符锦真轻叹一声,环顾四周,发现红发老人的异常严肃,面部僵硬,毫无表情。
就在他看红发老人的时候,两人对眼相视,撞了个正着,他淡定地看符锦真,也无任何反应。
但符锦真却截然不同,顿时脸色黯淡无光。
“你认识他吗?”
蒋天麟感觉到符锦真不对劲,便问道。此时符锦真看起来慌慌张张,结结巴巴地回答着:
“啊……认识。那老人长相奇特,我也只是听说,如今见到他感觉跟传言所说很相似。”
“那他是谁呢?”
“邪尊……被称作赤狸恤的人。”
“赤狸恤?”
蒋天麟回想起皇太极称他为赤狸师傅,接着问道:
“他是何许人也?”
符锦真看似很紧张,说话声音都颤抖着:
“他是女真族史无前例的高手,同时也是蒙古,俄国,女真当然还包括乌斯藏和金川一带所有地区里独一无二的高手。在过去的五十年间,他在十秒钟之内就能击败对方,而且死在他手里的武林高手不计其数。
符锦真仔细观察着红发老人,开口道:
“甚至连北海帝王——叔夜焰也是深不可测的高手啊。”
蒋天麟默默地点点头。
时间过去多久了?
搜寻的骑士们接二连三走出毡包,两手空空。尽管他们已经仔细地搜寻过了,但完全没有发现那个叫珊慧的女人的踪迹。
至此,皇太极看起来似乎已经绝望。他向蒋天麟拱手作揖,抱歉地说道:
“这应该是误会。真是对不住了,公子。”
蒋天麟微笑着也抱拳说道:
“哪里话。反而您将在下称作公子,倒是辱没了公子一词,惭愧惭愧。”
皇太极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他纵身跃上赤兔马,坐稳后又似是想到了什么,问道:
“对了,抱歉,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在下龙白君。”
“我记住了。”
皇太极拉住缰绳,爽朗地道:
“赤狸师父,走吧!”
他扬起马鞭。赤兔马发出一声有力的嘶鸣,高抬起前腿向前飞奔了出去。马队也紧随其后,一同消失在了黑暗的茫茫大漠中,只余下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萍水相逢,之后形同陌路。
皇太极一行人离开许久,蒋天麟仍然纹丝未动。
他还在全神贯注地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那个皇太极看起来并不像是普通人。不,不止这样,而且还是个气宇非凡的大人物。他暗自思忖着:
“皇太极,他是个有帝王之相的人啊!”
不知怎的,蒋天麟变得有点心神不定,郁郁寡欢。
“大哥,先回去吧。”
在元桂默的劝告下,蒋天麟无奈地转身向毡包走去,他边走边问:
“少真,你把她藏在哪儿了?
符锦真噗嗤一笑道:
“嘿嘿!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