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君,我近来很是挂念你,很想知道你的事进展得是否顺利。我最近常常回想起昔日我们一起度过的时光……呵呵……我的身体也日益衰老……(中间从略)……日复一日,皇室腐败、宫廷险恶,每思及此,我总是惋惜为何没有早点遇见你……(中间从略)……若何时有缘得以再见,定要同你把酒畅谈。可惜近来你总是事务繁忙,我也难以联络到你……(下面省略)……”
这封书信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深情。
读罢此信,蒋天麟将其仔细叠好。他回过头,神情恍惚地看着符锦真问道:
“少真,殿下龙体安好?”
符锦真黯然失色,沉声道:
“殿下的病实属罕见。依在下诊疗之见,应是脑中之疾。”
“脑疾?”
蒋天麟闻此言,瞬间面色凝重。
“确是如此。虽难以断诊,但无疑是脑瘤中的一种。”
蒋天麟眉头紧锁,不知所措,声音颤抖着问道:
“可否治愈?”
符锦真只是苦笑,没有作答。惊恐失色的蒋天麟有种不祥之感。
他了解符锦真的医术,虽不清楚他这一身医术师承何处,但其医术高超,无人能比。
所以他才不用御医,而将自己的健康完全交付给符锦真一人。可是现在符锦真如此含糊其辞,这意味着什么?
这是否意味着,太真王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了?
“唉!”
蒋天麟心下长叹一声、懊恼不止。此时,符锦真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若是能求得几种灵草,或许能延长殿下的寿命。万年参王、九枝仙灵果或是血花参,寻得这三者之中任一种便可。”
蒋天麟闻言,沉思许久。
这三样灵草均是只闻其名,未见其真。不,准确地说,甚至没人能确定这类灵药是否存在于人间,其存在根本无从考据。
蒋天麟咬住嘴唇,心下暗自嘀咕道:
“去找找吧。天大地大,或许这灵草真的存在。无论费多少周折,付出多少代价,也一定要找到灵草。殿下龙体安康方能保证国泰民安,所以,绝不能让殿下龙体有丝毫闪失!”
符锦真满脸惆怅,终下决心,开口说道:
“龙大人,在下有个请求!”
蒋天麟看向他,问道:
“什么请求?”
“我要去个地方,来回大约需要一个月,这段时间就不能再您身边服侍。请准许!”
蒋天麟听到这突兀的话,满腹狐疑。但是他本来就不喜对别人的事刨根问底,所以就微笑着说:
“我何时约束你的行动了?少真,你若想做什么便去做吧。”
符锦真闻言,脸上洋溢着感激之情,连忙谢道:
“谢谢您,龙大人!”
“少真。”
“是。”
符锦真刚一转身,听到蒋天麟呼唤马上又转身应道。蒋天麟面带微笑,温柔地嘱咐道:
“你有困难,无能为力的话,可随时来与我商议。”
符锦真眼睛里闪烁着泪光,他连忙地低头回答道:
“谢谢您,龙大人……”
符锦真的声音颤抖,感激涕零。
在他离开后,蒋天麟微微闭上眼,沉吟着:
“少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看他如此心绪不宁……此事似乎很重要。”
正当他陷入沉思之际,门被轻轻地打开了。蒋天麟睁开眼,发现是皇甫雪燕,便道:
“请进吧,皇甫姑娘。”
蒋天麟自上次酒后犯浑之后,每每与她见面便是尴尬无比。然而,皇甫雪燕看起来却是对那事一点也不介意。不,甚至自那以后,她更加积极主动地对蒋天麟献殷勤。
皇甫雪燕外表看起来楚楚动人、文静高雅的,但又有敢作敢当、颇有心计的一面。这一点在名门的大家闺秀身上着实少见。
其实说实话,蒋天麟并不讨厌她的接近,只是感觉与她在一起多少会有些负担,彼此都很尴尬。
皇甫雪燕娇柔一笑说道:
“刚刚出去的那位公子真是‘貌若潘安、冠如宋玉’啊。”
“他就是你常说的少真吧。”
蒋天麟颔首答道:
“我们亲如兄弟。”
皇甫雪燕脸露娇态,笑着说道:
“初次看到他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五官精致小巧,如果他是个女儿身的话,定是绝世美女。”
蒋天麟闻言不由失声大笑。
他也常常有此感受啊。
其实每次看到少真,他的行为举止都给人这样的错觉。蒋天麟甚至有过这样的想法,如果给他穿上女装的话,他没准儿真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女,毕竟少真的体型与容貌都不亚于女子。
蒋天麟笑罢,转回话题:
“可是姑娘前来所为何事?”
皇甫雪燕听到此问,顿时面容严肃地问道:
“听说……您今日便要离开了?”
“嗯。”
皇甫雪燕眼神一阵恍惚,伤心不已,又追问道:
“非要……今日离开吗?”
看着她那楚楚可怜的神情,蒋天麟内心波澜起伏。他心里暗自对自己强调着: “一定不能心软!”
然后,他便带着无谓的表情开口道:
“是的!”
他生硬的口吻让人听了伤心至极。
皇甫雪燕垂着头恳求道:
“小女子……我有个不情之请。请……请您一定听我说完。”
蒋天麟还是浅笑着回应:
“若是有用到在下的地方,在下一定义不容辞。”
皇甫雪燕缓缓抬起头,露出甜美可爱的圆脸蛋,故意大声地说道:
“小女……小女想跟着龙大人。”
蒋天麟做梦也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大惊失色,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应。
“少真临走前真是这么说的?”
檀伟济双眼流露出异样的神情。
元桂默沉重地点点头,说道:
“说是一个月后约在杭州见。”
檀伟济捋着胡须在房内来回踱着步,站在窗前,盯着窗外蓝色的天空,沉思许久。
元桂默凝视着他的背影,总觉得檀伟济今日似乎与平常有些不同。
檀伟济背对着他开口道:
“桂默,少真有事瞒着我们。”
他又沉思片刻,接着说:
“蔷薇林的事大概也是其中之一。”
元桂默一个激灵:
“你都……知道了。”
檀伟济嗤笑着说道:
“我是谁啊!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出我的火眼金睛!”
他不停地捋着胡须,说道:
“蔷薇林只是其中一件事。蔷薇林在十几年前也不过是个百花齐放的漂亮花园而已。姬莎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孤身一人带着五个小孩在那里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
元桂默只是呆呆地听着,一言不发。
“少真就是五个孩子其中之一。而且,姬莎还是他的母亲。”
元桂默感觉像是天方夜谭,简直不可思议。
檀伟济继续说着:
“醉轩-符白景是姬莎的丈夫。但是姬莎还和神算纠葛不清。这三个人的矛盾全因少真而起。”
檀伟济慢慢转回身,他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元桂默:
“这只是我的推测罢了。少真这一个月大概是要去某地见某个人吧。”
元桂默结结巴巴地反问道:
“会是……喜事吗?”
“瞧你说的,当然不是。”
“那是?”
“是去找醉轩-符白景了吧。”
元桂默脸色大变。
醉轩-符白景!
酷爱诗歌、嗜酒如命、爱剑痴狂却未涉足江湖的奇人……
一位在官场叱咤风云,在江湖创造无数神话的传奇人物,一位来无影去无踪的像是云中龙般的传奇人物。
“桂默。”
元桂默如梦初醒般看着檀伟济。
“在百杀队里进攻最强、跟踪最好的人是谁?”
元桂默略一沉思道:
“论起来,胡连庆在这方面是最出众的。”
“胡连庆啊。”
檀伟济立马用低沉的声音小声说道:
“派他去跟踪少真。但,此事要对所有人保密,包括龙大人在内。”
元桂默闻言皱眉道:
“若是少真知道,怕是会惹他不高兴吧。虽然少真是有点可疑,但他本质还是个好人。”
檀伟济脸色寒如冰霜,态度很是坚决。
“元鲁齐,你可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啊!这个世间可不是只要武功高强就可以生存下去的。少真过去在蔷薇林的时候,可是名叫殊英的少女啊。但是他现在却是个男子。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是男是女,但我很疑惑他为什么要过这种‘双重生活’。”
元桂默呆若木鸡,不知所措,单纯幼稚的他是很难理解这其中缘由的。
“而且,少真幼时天资聪颖。普通人穷其一生都难以学到的东西,他轻易便能学会。那些究竟是谁教他的呢?”
元桂默脸色沉重。
“在山东省津梧县你遇上岳氏三兄弟和造化城的高手们时,杀了岳龙和岳虎的人并不是你。他们是被飞刀所杀,而他们的伤口大小和少真所使的小刀刀口完全一致。我曾处理过数千件杀人事件,因而一眼就能看出这其中的端倪。杀了他们的人其实是少真。”
“真……真的?”
元桂默脸色紧绷。檀伟济冷冷地看着他,开口道:
“在津梧县有人给你寄过匿名信,叮嘱你小心吧?”
元桂默突然记了起来。
那是他在陈武县的码头等候岳龙和岳虎来的时候。
“岳龙和岳虎已经被我解决了,你就不用再等他们了。你犯了杀人罪,山东行省的提刑按察使司的官兵们将很快包围这里。请务必小心。”
当时元桂默确实是收到过这样一封信。他想起当时的情形,便连连点头道:
“是的。收到过。”
“现在还留着那信条吗?”
“当时便销毁了。”
檀伟济继续问道:
“那你还记得那封信的笔迹吗?”
元桂默沉吟片刻,点点头:
“让我再看到的话,也许就能记起来吧。”
“那,你看看这个。”
檀伟济从怀里掏出一副字画。元桂默接过字画打开一看。
字画里题了一首诗。一看到诗的笔迹,元桂默惊讶不已,这首诗歌的字迹分明与津梧县的书信字迹一致无二。
“这是少真写的诗。如何?这字迹?”
元桂默没有回答。檀伟济背着手在房里踱了一阵后,开口道:
“少真已经数年未见符白景了。他在中原也没有认识的人。桂默,你想想,这一月你可见过少真养的那只鹦鹉白儿?”
元桂默眼神一顿,暗自念叨着:
“是啊。最近确实不曾见到白儿。”
檀伟济拍拍元桂默的肩膀,开口劝道:
“元鲁齐,我虽不知是何理由,但是可以确信,少真接近你和龙大人十有八九是心怀不轨的。”
元桂默元桂默面色凝重,辩解道:
“我不管你如何说,少真本质上是个好人。”
元桂默无法忘记他在京城附近和赫连瑙侯决一死战时,符锦真与他一起并肩奋战的经历。那时若是没有符锦真,独自一人孤军奋战,那场生死搏斗,自己必将凶多吉少
檀伟济看着他说道:
“少真虽然是个好人。但是他的周围涌现出太多让人难以预料的风云之事。”
檀伟济长叹一声,接着道:
“桂默,老实说吧。我现在不是要伤害少真,我是在保护他。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们最可爱的小弟。”
元桂默呆呆地看着他一会后,转身坚定地说道:
“我会命胡连庆前去的。”
元桂默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间。檀伟济看着他的背影,心不由忐忑道:
“凭我的直觉,少真的父亲符白景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恰在此时,房门打开,进来了一个女子。
“厂公大人”
竟是皇甫雪燕。檀伟济看到她,瞬间笑脸迎对,开口问道:
“是去见龙大人回来吗?皇甫姑娘。”
“是的。”
娇羞的皇甫雪燕红着脸点头承认道:
“如此,那龙大人怎么说?”
皇甫雪燕闻言一脸愁苦。
檀伟济向来擅于察言观色,见此点点头暗自思忖着道:
“也是,以龙大人的性格,这也是件难办的事啊。”
皇甫雪燕摇摇头,叹息道:
“他……他也太无情了。”
皇甫雪燕可怜楚楚的祈求道:
“厂公大人,您有什么好办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