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对并排的,像眼睛一样的图样出现在墙上,在它们上方还有一只竖着的眼睛。
七只眼睛?
顾云杰正想看得更清楚,突然,右边那排眼睛中的一只猛然睁开,跟着,所有眼睛同时消失了!
下一秒,一把由光芒绘制的锁呈现出来,徐徐停在半空中。
时间仿佛已凝固,方才闹嚷嚷的声音全都安静下去,似乎它们非常畏惧这七只眼睛,在它面前噤若寒蝉。
死一般的寂静中,顾云杰眼中只看到这一把发光的锁。
这是……地煞之钥对应的锁吗?!
他站起来,一步步走向这把锁,掌心里的地煞之钥以跟他心跳同样的节拍跳动,一股力量从中生出,牵引他的手伸向它……
等等……
等下,不行!
顾云杰本能地挣扎,想将手缩回去,却发现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右手,眼睁睁看它拿着钥匙,深入了虚空中那把锁的锁芯,轻轻一转——
嗡!
一阵鸣动响彻整个地下层,几个人也搬不动的沉重书架随之摇晃,天花板上灰尘簌簌下落,日光灯晃动着,老旧的档案馆仿佛要就此坍塌!
“云杰!地震了?!”
守在门口的陶文明大喊一声,本能地要往外跑,略一迟疑又停下来,掉头往里边冲。
兄弟还在里面呢,他不能一个人溜!
“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样?!”
“别过来!”
顾云杰一声大吼,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了陶文明进来的动作,同时,他更看到了眼前的惊人变化!
墙壁和空间正在溶解?!
啪。
陶文明一掌拍上开关,灯却没有亮,整个地下层依然一片漆黑。
“……停电了?!”
陶文明一怔,视线在黑暗中四下游走。
云杰呢?
云杰在哪儿?
……
顾云杰听到了陶文明的声音,却没有回答,他很清楚,没有照明的情况下,金锁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发现自己,也就不会走到这边来。
自己这方不能再有人来!
“锁”被地煞之钥打开后,他眼前的墙壁立刻以飞快的速度溶解、变化,形成一个灰黑色的大洞,好像有人以极大的力量,硬生生在虚空中拉开了一道大门!
顾云杰死死盯着面前的“黑洞”,右手紧握地煞之钥,这把本已残破的钥匙在打开锁后,似乎再也承受不住这股力量,一下断成了两截!
黑洞飞速扩张着,越开越大,不断吞噬周围的一切,顾云杰看到丝丝缕缕的灰黑色暗影从当中溢散,好像这道门伸出手,在这个世界鲜活的空气中拉扯、抓挠……
远处,半明半暗的光影中,顾云杰瞥见陶文明茫然地看向这边,似乎想靠近。
“金锁,快出去!”
一声大喊,黑洞猛烈爆发,顾云杰浑身剧震,本能地闭上眼——
……
咚咚。
沉闷规律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这声音似乎同时来自脚下和头顶,来自四面八方,将一切都包裹在它的回响之下。
顾云杰睁开眼。
这里是……四周一片昏暗,所有色彩都消失了,只能看到灰与黑的交织,像暮色威临的荒原。
发生什么事了?
他甩甩头,慢慢支起身子,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地方。
咚咚。
目光由近及远,又由远而近。顾云杰肯定,这里不是档案馆地下,也不是他认识的任何一处。
这是一个空无一物,同时又仿佛充斥着无数存在的奇异空间。
一股庞大的力量曾席卷这里的天与地,将所有鲜活的、生动的、柔美的、坚硬的都一并碾碎,无数种不同的形式与色彩就此凋零,通通变成了死寂无趣的碎石子。
此刻,他脚下是微微起伏的深灰色地面,铺满碎石砂砾,干燥、寂静。天空和四周也是深灰色的,浓重的浅灰色雾气在当中游弋。
雾气严重影响了顾云杰的视线,只能看到身周几米远的地方,而这些地方压根没有任何东西。
没有人,没有建筑,也没有动植物。
除了那种不知来源于何处的震颤声,什么也没有。
咚咚。
“我这是……掉进异空间了吗?”
顾云杰把断裂的地煞之钥收回背包,缓步朝前走。
“金锁?!”
他尝试喊了一声,没有回应,连空旷的回声都没有。
金锁怎么样了?
档案馆呢?应该还没塌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往前走出大约100米,他又一次听到了熟悉的嘈杂声。
“钥匙!”
“开了,开了!”
“有人拿着钥匙来了……”
无数声音在他左右两侧的空中浮现,顾云杰四下张望,看不到任何身影,他突然想到什么,立刻停下脚步。
只有两边有声音,后面是自己来的方向,但前面……
他猛地抬头,盯着眼前沉重的虚空。
咚咚。
震颤声中,一道大得超乎他想象的阴影缓慢、坚定、沉默地,从斑驳的灰色浓雾中一点一点浮现出来,就像恐怖的幽灵船从海雾中现身。
它的体型庞大无比,就像一幢摩天大楼,在浓雾的簇拥下,不论朝哪个方向看,似乎都看不到它轮廓的边界。
在它面前,顾云杰渺小得如一只蚂蚁。
一瞬间,他甚至有个错觉:一颗星球浮出宇宙,向自己压下来。
随着它的现身,强大的压迫力从四面八方汹涌而至,压得顾云杰浑身骨骼咔咔作响,眼中刺痛,嗓子里涌起一股铁锈味,整个人几乎站立不住!
阴影轮廓黯淡,漆黑深沉,顾云杰看不清它的真面目,只看到它的“面孔”上刻绘着七只眼睛——和地煞之钥开门前,浮现的那七只眼睛一模一样!
其中三对眼睛上下分列,另有一只竖着的眼睛凌驾于它们之上!
七只眼睛当中,有六只是闭着的,只有右边那列中的一只睁开了。
他突然明白这象征着什么——自己刚刚打开的那把锁,就代表这只眼睛!
难道还有另外六把锁?!
刚想到这里,眼前巨大的阴影发出一道恢弘的声音,直接响在顾云杰脑子里。
他顿时感觉浑身剧痛,脑浆仿佛被这个声音搅动,旋转沸腾;他的精神也像被烈火焚烧、被强酸溶蚀,整个人仿佛即将被撕成碎片!
“是你……救走了守门人。”
什么?!
顾云杰盯着它,什么守门人?
“你带来钥匙。”阴影又说了一句。
钥匙……地煞之钥?!
顾云杰脑子乱成一锅粥,硬顶着阴影的巨大压迫力,拼尽全力去思考。
它说自己救走了守门人,又带来钥匙,什么意思?
这是在审查自己的行为吗?
守门人是谁?
没等他想明白,阴影发出一声叹息,朝空间深处退去,搅动沉重的雾气慢慢围拢,遮蔽了它的轮廓。
伴随它的消失,两个悠长的字眼从雾气中缓缓传来——
“去吧。”
这句话一出,灰沉沉的空气震动了一下,方才噤若寒蝉的杂音瞬间欢欣鼓舞,喧闹着朝顾云杰涌来!
这下,他看见了!
他看见许多形状奇特的黑色生物,有些跟人体型差不多,有些有两三个人大,还有一些则只有猫狗大小。
它们出现在左右两侧的虚空中,嘀咕着,嘶吼着,发出和那些杂音一模一样的话语,朝自己猛扑过来!
该死!
要杀人灭口?!
顾云杰一个激灵,转身撒腿就跑!
灰色的空间似乎漫无边际,也没有什么地形起伏,顾云杰不辩方向,只管往前飞奔!
现在,他的速度和耐力都已超过了普通人类,但在这些怪物面前还是不够看,渐渐的,他听到身后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狂喜的喊声也一道接一道地传来。
“钥匙!”
“钥匙!”
“还有守门人!”
“把守门人交出来,撕碎他!”
妈的……钥匙当然不能给你们,至于什么守门人,我压根不知道啊!
顾云杰在心里大骂,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和这帮怪物的距离依然在渐渐缩短。
这帮家伙想要地煞之钥,但它们恐怕不知道钥匙已经断了,就算拿到也打不开下一把锁,何况自己绝不可能给它们!
只要钥匙在自己手里,那还有逃走的机会,要真被这些怪物抢到,自己绝对活不过三秒!
顾云杰咬紧牙关,也不管什么方向,闷头狂奔。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自己跑到哪儿了?
能有路出去吗?
还有守门人……谁是守门人?!
等等……突然,顾云杰一顿,他知道谁是守门人了!
叶黄泉!
一定是他!
如果书架背后那堵墙就是它们所谓的门,叶黄泉的那页档案一直压在书架上,不就等于在守门吗?!
自己刚才进来的时候也看到了,书架被一股力量从后边推倒,露出背后这面墙壁,然后才出现了七只眼睛和锁的幻象,所以很明显,叶黄泉就是它们口中的守门人!
因为自己拿走了叶黄泉的档案,所以它们有才能力推倒书架,让锁显现出来,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