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赐教。”二人异口同声的说完这句话,两边的枝头都微微下沉分毫,唰的一声均是消失不见,仅留下那微微颤抖的树枝以及几片枯而未落的残叶。
月光之下,杂草与碎石之上,枯枝败叶之中,失去马车负重的马儿们飞速的奔跑着,坚硬的马蹄铁踏在那些沉积多年已和稀泥没有多大差别的烂叶上发出的声响就像医馆中的捣药声一般沉闷。
骑马者丝毫没有在意到自己的头顶上有一黑一白两道影子如两匹长绢一般纠缠着,落在枝头均无声响,就连在树上安家的鸟儿也睡得安稳,没有被惊扰到丝毫。
二人的武器在外形上并没有多大区别,都是一柄一指长的匕首,在月光下不断地闪动着,偶有顿足都如闪电般弹出,再度相隔数十丈、七八棵树距。
雪飘并不想与他纠缠不清,但心中无比清楚,他是不可能甩掉这个自称雨打叶的白衣男人的,而他被纠缠在树梢之上便意味着任参那边无法得到准确的消息,只能依靠四散而开的笨办法一个个的排除掉那些逃亡之人。
而这个笨办法有个巨大的隐患。
二人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已交手八十余回合,在树枝之上辗转近十里,雪飘不断地换着地方便是想早点弄清楚那两个人的动向,然而林云又怎会不知晓,数次刁钻的出手和战斗都将其一步步逼离树林,往着另一边的山头赶去。
但雪飘仍是将四散的扈从们认了个大半,最后心头得出一个与任参相反的结论,于是又半拉扯着向着任参所在的方向飞掠而去。
兜了一个大圈子,距离任参所在的位置愈发近了,雪飘在一棵树上停留片刻,匆忙回身再与那人对上一掌,同时另一只手所握的匕首对着那袭白衣的一对招子挥出!
林云对了一掌的同时,藏于身后的那只手也是握着匕首猛然刺向雪飘的双目之间!
二人交手近百回合,每每必死手,招招皆阴狠。
不过二人倒是有着天然的默契,每当一命换命的架势之时,都留有后手,同时后撤半步,让自己手中利器再度挥空,也闪过致命的一击。
下一刻雪飘便一个后仰,背朝地面直直落下!
林云也是瞬间纵身而跃,剑尖在前,扎向那还在半空中的漆黑身影。
雪飘在空中踢开那把正对着自己的匕首,同时落地的一刹那在那片烂叶之上轻点一脚,唰的一声又化作一道黑影扑上了一处树干,再轻轻一弹,落在了另一处的枝头。
就这么一瞬间的动作与林云真正拉开了点点距离!
林云一剑扑空,冷笑一声,一身白衣鼓胀,整个人还未彻底落在那片稀泥之中便腾空而起,双脚连踩数步,一刹那间仿佛盛夏来临,一场小雨打在了满林的绿叶之上,啪啪啪数声,那道白影便再度上了枝头,与那刚刚拉开距离黑影几乎在度并驾齐驱。
这是二人自交手以来第一次落地,也是第一次使出真正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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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参再接连杀了一骑一人之后,有一奔跑着的壮汉向他冲来,任参挥舞着大斧与那人战了数个回合只在其身上留下几个不浅不深的血痕,一时间竟是难分高下也陷入了僵持,这大髯壮汉俨然就是一个缩小版的曹芝兰,不过在技巧与力量上都与其有着不小的差距,所以任参还是有把握在百回合内拿下对方。
想来这就是那边的最强战力了吧?若是拿下岂不是大功一件,说不准还能得一把大哥那样的好武器。
任参如此想着,一对大斧挥舞的更加卖力,二人再一次拉开之时,任参喘了两声,问道:“你是何人?是那边最强的人了吧!”
那大髯汉子呸了一声,喝到:“老子叫罗士宝!强与不强也都够杀你了!”
任参低哼一声“死鸭子嘴硬”,又提起斧子上前拼杀了起来。
突然头顶一阵轻风掠过,一道黑影闪身而过,任参心头顿时一喜,知晓那是雪飘,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定是要告诉他那老头的动向。
若是杀了那老头,那才是真正的头功!
可奇怪的是那道身影仅仅停留了一瞬,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再次消失,而出现在那个位置的是一个白色的身影,任参还未看清来者是谁,那白色的身影也消失不见,在远处化作了一黑一白两道影子,消失在林中。
任参举着斧子的手微微一顿,从未见过如此快的速度,下意识脱口而出:“我操,这他妈是什么妖怪?”
罗士宝也被那两道影子闪着了眼睛,脑中已快停止思考。
突然那道黑色的身影再度出现,匆匆出声:“不在马上……”声音到此被生生掐断,雪飘再度跃上林间,跳出二人视线。
任参一愣,不在马上?
还未来得及深思这句话的意思,下一秒便有血光乍现!任参举着斧子的手臂上被生生削下一块肉来!
同时后脑勺被不知什么东西一来了一记,将他直接踢翻在地。
“你他妈才是妖怪!”
任参艰难抬头,望向那声音的源头,可在夜色之下连究竟是什么都没看清,而眼前一颗硕大的拳头已经在眼前放得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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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马上!”远方有一人声嘶力竭的吼着,不过下一刻便被他的惨叫覆盖住了最后一个尾音。
藏于密林中的刺客们微微一怔,对方不过十匹马,此时已经被解决了七个,这时才知道原来目标并不在马上。
不过刺客们也行动果断,当即放弃了对剩下三匹马的追击,转而把目标放在了那些徒步跑路的扈从们身上。
山石之旁,溪水之畔,三个刺客撕裂了马匹,斩了一个年老的扈从,任由那半截尸身的淌出的鲜血流进那潺潺的溪水中,飘散,稀释,消失。
远处已有狼啼之声,想来是闻到了血液的芬芳,对着那轮残而浊的月呼叫着自己的同伴们,向着这边包围着。
刺客们脚下还有一个与那老扈从一同奔行的年轻扈从,老扈从见自己跑不掉了便转身拦住了那追来的刺客,向他出刀!
不过三四回合,老扈从便只剩下了半截,而那年轻的扈从也被另一头包围的刺客堵住了生路,看着那只剩半截的老人心头悲凉无比。
突然间他拔出刀来,横扫一圈,逼退了上前来的一个刺客,怒喝道:“来啊!你们这帮孬种!来杀了老子啊!”
喝完后他也是脚下一软,不过还是硬撑住了,嘴唇颤动着,再难说出话来,最后变成了抑制不住的笑。
从轻笑到大笑。
再到狂笑。
谁也不知他因何发笑,刺客们也不会因此而放过他。
手起刀落,笑声戛然而止。
嗖的一声,握刀的刺客也顿住了那斩下去的姿势,而后倒下。
有一少年站在山石之上,背后映着那轮残月,手中大弓之弦剧颤,眼神如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