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门外喊道:“天到地出……”闻言紫怀的手一抖,用力的攥了攥之后才起身,旁边嫁娘笑着将房门打开,道:“地起天候……”
芈睿隔着屏风听院子里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有人喊道:“时辰到了,迎亲咯。”
话音刚落一排身量相仿的小宫女,端着用金碗盛放的各色小吃,排列入门,这些小吃都是芈老夫人和紫怀连夜制做的。
两位嫁娘各从丫头手中端过一碗小吃道:“紫怀姑娘,请喂娘娘吃长久面。从此以后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紫怀接过那碗面。看着碗中那漂浮在清汤中,两根缠绕不止的面条,用银筷细细挑起其中一根,小心翼翼地喂芈睿吃下,生怕那面沾去了唇上的胭红。
嫁娘又说道:“姑娘请喂娘娘吃长生面,生生不息,子孙连绵。”紫怀照做。
喂芈睿吃下长生面后,又陆续吃了各种小吃,皆是一样一小口,都有着不同的含义和祝福。
最后是吃元宝(饺子)。小口咬了一口元宝,入口浓香细腻,像极了在家时每年寒假过年时,妈妈包的饺子,顿时泪如雨下。低头轻轻抿着,如何努力都吞咽不下,忽觉端放膝前的手上传来凉意,猛抬头发现紫怀也已是泪水涟涟,好不凄楚。芈睿再也管不住隐忍许久的泪水,扑到紫怀怀里抱着紫怀,大哭出声。”
平息一下,两位嫁娘说了几句玩笑话后,见两位姑娘情绪都已略微好转,就赶忙上前为芈睿补妆。
紫怀用手捋顺芈睿凤冠上的珍珠串,拿起金盘上的红盖头,为她轻覆而上。
随着娇红似血的红盖头缓缓落下,遮去眼前大片大片的红艳,也遮去了芈睿眼前那双不舍的红肿的眼睛。目中只余衣摆下那双绣有并蒂莲开的红色绣鞋。
任由旁人搀扶着自己,一步步走出房门,盖头下是如行云流水般地喜服裙摆一起一浮,轻轻滑动过同样崭新喜气的大红地毡。
被扶着上了步辇,一晃一晃的随着鼓乐声的接近,芈睿知道祥蒂庭到了,接过喜娘递上的红绸,由她们引领,踩着红地毡走过无数的台阶,迈过无数高过人膝的门槛。终于在众人搀扶下来到正殿。司徒澈与满脸喜意的慕容晴端坐于上。芈睿轻跪软垫之上,机械的接过一旁喜娘递来的喜茶,恭敬地像皇后以及她未来的夫君奉茶,接着就是跪在那里听慕容晴与宫中位高权重的老臣的训话,以及收下皇上和自己娘家人送的喜礼。
已经被镶金嵌玉、珠光灿灿的华丽凤冠压个半死的芈睿,咬牙硬撑到所有人都发言完毕后,随着王公公一声:“礼成……”才被送进喜房内,又一番撒五谷之礼后,终于得以坐上喜床,开始了枯燥地“坐时辰”。
不知道坐了多久,中间有宫女进来送茶送喜饼,芈睿勉强吃了一些,也算能够维持体力。吃完紧接着又是无穷无尽的“坐时辰”。天渐渐黑了,身边由远及近突然传来了盈盈笑声,芈睿抬头,透过如纱的盖头,看到是紫怀引导着带着储儿的慕容晴,以及身后的冷倩一众宫妃,芈睿起身上前道万福,却不想一直握在手里的福果一个没拿稳咕噜噜的掉到地上径直滚到了冷倩的脚旁,冷倩遂素手捡起,用手中丝巾拂去上面的浮尘,又递于芈睿手中道:“妹妹可要小心才是,这福果可不是摔不碎的”。接过冷倩递过来的福果,芈睿又被慕容晴扶起,坐回喜床上,一群女人有真有假的贺喜着倒也相安无事。“母后,我渴了”站在一旁听了一大会恭维的司徒储有些不耐的抗议道。紫怀忙笑着去倒茶,刚要端给司徒储,便被冷倩笑着拦下了,一边端下一边对芈睿和慕容晴说道,“妹妹今天大喜,何不让储儿就用了你的口杯呢,这储儿可是宫里唯一的皇子,妹妹在这大喜的日子用了这皇子用过的口杯,这口口相传,还不得子孙绵延啊,呵呵呵,晴姐姐与你姐妹情深不会连这点福分都不分下吧。“这。。不好吧,毕竟储儿贵为太子,再说这也不。。卫生啊”芈睿推辞道。慕容晴打断笑着说“倩儿妹妹说的也是,都是自家人,若是真能让妹妹沾上喜气,姐姐乐意得很呢”。芈睿不好再推辞,便放下福果,侧身端起身旁水炉上一直焐着的青瓷茶壶,倒出一杯便要递给司徒储,不知谁说一句“杯口有茶叶花”于是芈睿应言,用手弹掉后,递给了司徒储,孩子就是孩子,接过杯子咕嘟咕嘟就是一杯灌了下去,丝毫不在乎什么优雅绅士,自顾自的喝了个底朝天。这猴急样,倒是引得一屋子的女人都笑了。难得姐妹们能够和平的说笑,王公公小心的进门来,带来皇上就快到了的消息,请走了正在说笑的各宫娘娘们。
谁料,乌泱泱一行人刚出了墨臻苑,还没到祥蒂庭,才迈出四个门坎,司徒储突然跪卧在地,直说腹部像是有火再烧,接着口鼻开始流出血水全身抽搐着便不省人事了,一切的发生,速度极快。这一幕吓坏了他的生母慕容晴,也吓坏了一众的宫妃。王公公慌忙宣太医,正巧这最慌乱的一幕是伴随着司徒澈的到来一起上演的。
一并送行的紫怀看到这些,慌慌张张的奔回喜房,撞进门去,连滚带爬到了芈睿的脚边,一把抓住芈睿的裙摆,脸色惨白,结结巴巴气喘吁吁说道:“小姐,出大事了,太子,太子他,口吐鲜血,像是中毒了。”“你说什么”芈睿惊讶之极,一把甩掉碍眼的盖头,抓住抖得像秋叶一样的紫怀“你再说一遍,发生什么了?储儿怎么了?”话音未落,便听到砰的一声,门被狠狠地撞开,只看到身着喜服迎面的司徒澈抱着满身是血的司徒储,一旁是满脸焦急的慕容晴,还有后面看不清表情的冷倩以及众多宫妃们一拥而入。芈睿的目光完全离不开司徒澈怀里的小人。慌忙起身让出喜床,看司徒澈把昏迷的储儿平放在床上,正欲上前询问,正巧太医们鱼贯而入,乌泱泱的围上来,于是除了司徒澈和慕容晴,所有的宫妃以及不相干人等都被请出了内室,均在内堂等候。芈睿经过这两天的折腾,本就有些体力不支,再遇上这种毫无预警的突发事件,顿时觉得头重脚轻,有些发飘,最可怕的是,她心中不好的预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强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