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走到稍高一点的地方,回头向下望去,看到朦胧中星星点点的一队人马也在向上攀爬。心知不妙,没想到追兵这么快就会赶到,薄奚和佑向上看了看高耸入云的灵璧峰,继而向上背一背背上的芈睿,紧了紧拉着紫怀的手,深吸一口气,继续向上攀爬。“我们不能再走山路了,天一亮,我们便会暴露在追兵眼前。”薄奚和佑有些吃力的说到。紫怀闻言,抬头看看早已是汗流浃背的薄奚和佑,又看了看依旧昏迷不醒的芈睿,没说什么,便随着一起隐入了山路旁的森林中。
白天的山路总是要好走一些的,中途只是在一块写着送客石的巨石旁的狭小山洞中稍事休息,便又继续赶路。越往山上风雪变的越发大了起来。慢慢的风雪开始遮住人们的视线,劈头盖脸的雪花令人呼吸都有些为难。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在冰雪中走了一天山路,已经显然有些体力不支的两人颓然的又坐回了曾休息过的送客石旁的小山洞,如果没记错,这已经是第四次路过这里了,依仗着薄奚和佑多年领兵打仗的经验,迷路这种低级的错误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但事实是,无论通过什么方法计数标注,最终都还是会回到送客石这里前进不得,想着应该已经近在咫尺的追兵,看着仍昏迷不醒的芈睿,薄奚和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挫败感。点起的火石一闪一闪,只能微微照亮这个狭小的山洞却带不来丝毫的温暖。
紫怀无力的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看着薄奚将军怀中昏迷不醒的芈睿,表情有些凄婉“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家小姐这是得罪谁了,从进了宫,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好不容易,好不容易终于嫁给皇上,成为妃子了,原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怎么会,怎么会就发生了这么些个事情”紫怀说着,声音有些哽咽。薄奚和佑听言无言以对,只能沉默的看着狭小的洞口。“小姐自小娇生惯养,哪里遭过这些罪,明眼人也能看出来,小姐是被人陷害的,为什么皇上就是看不明白呢”紫怀喃喃自语。天色越来越晚,寒风灌进山洞发出呜咽声,像是野兽在低吼。紫怀定了定心神平静的说道:“让我去吧,小姐待我一向不薄,今生能够跟随小姐,已经是我三世修来的福了,只求将军能够好好照料小姐,再也不要回来。小姐再也经不起这些折磨了。”见薄奚和佑不语。紫怀缓缓竟自起身拿起一根最亮的火石向外走去,那背影在狭小的山洞中仍显得过于单薄,临近洞口,身影一滞,没有回首,只听她淡淡的说道“可以。。可以叫你一声。。和佑吗?。。可以。。可以。。听你唤我一声怀儿吗?”那声音映着岩壁的回声,竟显得颤抖无力。
薄奚和佑闻言,话到嘴边,最终还是没有回应,不是他不想,只是这一切不是他想看到的,事情发展的再坏再突然,他也从未想到过最后竟是要靠牺牲一个女人来换回他的这个破计划的周全。“怀——”儿字还未出口,紫怀便已经消失在了山洞口得风雪中,孤身一人高举着火石朝着悬崖的方向走去。“不——”薄奚和佑哽咽了,拼命咬着自己的下唇,直到咬出血珠,才压下难以抑制的哭吼。忽然感到怀里人一阵抽搐,芈睿又开始呕出黑褐色的血块,薄奚和佑慌忙从怀中掏出剩余不多的草叶,刚要揉捏,看着芈睿明显加重的中毒症状,直接将剩余的草叶全部放入口中,苦涩又麻刺的味道瞬间刺激着口腔和喉部,强忍着不适,就着一小口水加快咀嚼,一把抱起怀中人,捏住芈睿的鼻子将挤出的草药汁如数灌入芈睿的口中,离开再咀嚼再灌入,反复不知多少次,直到口中的草叶再无味道,吐出剩余的残渣,薄奚和佑也已经是嘴唇乌紫,意识有些模糊。
“你必须是我的,就是死,也必须是因为我。”攥着手中早已被蹂躏的无形的密报,这一句,近乎于是吼出来的,遥远的皇宫中,司徒澈宽广的身躯,犹如断了线的风筝颓然的陷在了背后的龙椅里。猩红的双目涌出的竟是今生从未有过的温热。“什么叫可能坠崖身亡,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是死是活她都是我的,都给我滚——”整个祥蒂庭响彻着司徒澈阴冷的咆哮声。
反复调息了几次的薄奚和佑,看看怀里脸色发紫的芈睿,有些凄然“尽管你们爱的残忍,却也是幸福的,而我,却从一开始便输掉了可以爱你的权利。若是你我之间尚且还有情可言,只请求你能原谅我,原谅我把你带入了这场纷争。如果真有来世,我只求上苍让我们成为兄妹,让我用一生来守护你,守护住你脸上那种纯真到没心没肺的笑”。费力的再次背起又一次陷入昏迷的芈睿,步幅有些轻飘。恍惚着又闯入了风雪中。以前只知道这药草可以毒攻毒,却不想这药草的药性竟这么烈,有些昏沉的薄奚和佑,一脚深一脚浅的在雪地里蹒跚前行,忽然觉得鼻腔一热,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他下颚的轮廓滴到了雪地上,洁白的雪映衬着惨烈的红,更显得刺目而悲切。看看脚下的血“不能停,不能再停了,时间不多了,唔——”嘴里也开始弥漫开鲜血的味道。还想再坚持的薄奚和佑终是抵挡不住最后那一次猛烈地天旋地转,没上没下的一头栽倒在雪地里,薄奚和佑真的开始觉得恐惧了,感觉到体温一点一点的流逝,生命在慢慢剥离。最后有意识的抱紧滚落在旁的芈睿,“就这样死掉吗。。对不起。。对不起。。最后我还是没能救得了你,对不起。。”已经弥留的薄奚和佑喃喃自语着,闭上眼的最后一瞬间模糊中好像看到一个白影从天而降飘至面前,试过他的鼻息,带来一阵令人心安的莲香。那白影飘至滚落在旁的芈睿身边,素手捡起掉落在雪地上的钗,握在手中,一丝浅笑,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