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许哥!”
背后传来一阵高呼。三人闻声一齐转过了头。
河面上飘来一艘小船,船头纤弱的少年正撑着船杆奋力地朝岸边划来。
“许哥你回来啦!”船慢慢靠近,少年从船头一步跨上了岸。
许涛现在听到别人这般问他,都会后背一凉,感觉就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穿越回来的一样。但事实上只是当年许涛离开小镇去城里历练了一年。
“阿文。”许涛盯着面前突然小了几十岁的魏文,有种说不出的心情。
“许哥,今儿我收了好几桶鱼虾呢,晚上把大伙叫上,咱哥几个给你接接风,难得你回来一趟。”魏文边说边指了指船上的桶给许涛看。
“你小子哦,还是安安心心把书给念好。”许涛拍了拍魏文的肩膀。
“哎呀许哥,你这从城里回来一趟,说话咋跟我爸一样了呢,你放心吧,弟弟我聪明着呢。”魏文对自己的智商很有信心,因为上学期间他通常都是用别人一半的时间考别人两倍的分数。
“行啦行啦,你先回去吧,一会你爸又说我带着你鬼混。”
“那咱们今晚可说好咯,老地方见。”魏文对许涛招了招手,蹦上船哼着歌慢慢地划远了。
许涛看着船头上的少年慢慢远去,扭过头的时候,发现背后的师徒二人正盯着自己。
“我知道,你们一定很疑惑我为什么会不近人情地把他给解雇了。”许涛当然知道两人盯着自己的意思。
“可我多希望他只是犯了消极怠工这样简单的错误,那样的话就算我强行留住他,别的股东也不敢说什么。可是,他动了公款啊!”许涛的语气有些疲惫。
“我当然知道他把钱都用到哪里了,可挪用公款这种事情是开玩笑的吗?我已经默默地帮他补了很久了,但总有我没发现但别人发现了的时候,那个时候等待他的只有牢房啊!他如果进了牢房,那他那个家就全垮了。我了解他的性子,我知道我劝不住他,所以我只能解雇了他。”没有办法,许涛不能任由魏文陷进去。
“他很聪明我承认,可是聪明并不带表他理智啊。在创业伊始,他这种敢于突破常规的创造性思维确实给公司的发展带来了许多意料之外的效果。但突破常规的人往往容易在规则面前出格。有些东西是不能僭越的。”
金宇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和白轩确实都很想知道为什么许涛会选择辞退从小相处了几十年兄弟,但是他俩都不好意思开口。
“咱们去镇子里看看吧,我一直都很喜欢这种山水环绕的地方。”白轩率先打破沉默。
许涛遥遥地望了望袅袅炊烟升起的小镇,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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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涛从胸前的衣袋里摸出钥匙拧开了铁锁,白轩发现许涛应该是习惯了把钥匙放在那个位置,因为刚刚在大厦里他也是从胸前的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了他的那个秘密基地。
但许涛却突然停下了拧锁的动作。
“不对。”许涛皱着眉道。
“啥,你爸不会趁着你出门把锁给换了吧?”金宇心想老总您和您父亲的恩怨误解也太大了吧,儿子出趟门父亲竟然把锁都给换了。
“是钥匙不对吗?”白轩见许涛停下动作,出声问道。
“不,门上不应该这么干净的。”许涛摇了摇头。
金宇有点被雷到了。心说我的老总呀,哪有嫌自家门太干净了的说法啊?难不成说你们镇子里的习俗不是在门上贴上秦叔宝和尉迟恭而是往门上敷泥?谁家敷得厚来年收成越好?
白轩也被许涛说的愣了神。
许涛看了看呆住的两人,解释道:“门不该这么干净的,我第一次从城里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十八岁岁了,回来就是为了在镇子里过自己的成人礼。这个时候我爸妈早就不在了,他们都死在了我十六岁时家里的那场大火中。而我也是在那之后才从我爸的遗物里翻到他的笔记本。”
“说不定是你哪个亲戚看你出去了,不定时地来帮你打理屋子呢?”白轩试着问道。
“不会的,我记得我回来的时候,门上的灰尘中被我的那群兄弟用手大大小小写了几十个“许哥”,这点我不可能记错。”许涛把手摁在了门上。
金宇悄悄地绕到了白轩身后,将头凑到了白轩耳边,悄悄地道:“哥,不会又出啥漏子了吧?”
白轩没有立刻搭理他,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爸......爸!”许涛的声音突然响起,但有些哽咽。
白轩跟金宇一同转过了身,就在他们的身后,站着一个敞着衣服,扛着锄头的中年人。
“回来了就进屋,你站在门前做什么。”中年人走了上来。
“爸,我帮您扛着。”许涛抢过了中年人肩上的锄头。
“你这是做什么,是不是又没钱花了。”中年人被许涛的动作搞得有些发楞。
“哎呀爸,不是来找您要钱的,对了,我妈呢?”许涛跟中年人走到了门前,等着中年人拿钥匙拧开锁。
“你舅他家今年猪不是又要生了吗,你妈去给你舅帮忙了,过几天回来。”中年人推开了门。
许涛在中年人背后对着白轩金宇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进来。
“我爸,许城。”许涛轻声道。
金宇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他原本以为是白轩又出了啥遗漏,原来是事先设计好的。
他猜测应该在没进入梦境之前,白轩就已经读完了许涛的记忆,所以现在才有针对性地创造了这个梦境。
“哥,你想得也太周到了吧!不过,咱们这样随意编织梦境,不太好吧?”金宇看向身边的白轩。
白轩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没有搭理金宇。
许城一进屋就从抽屉取出了烟杆抽起了大烟。
许涛把锄头放到里屋后,出来看到许城点起了大烟,厉声道:“哎呀你看你,你少抽点不行?”
许城真的没抽了,他有些惊奇地看了看儿子。
“哎呀,这不是去了城里一趟吗?我跟你说城里好多人都因为抽大烟生病,肚子都烂透了。”许涛一本正经。
“混小子,进了趟城要上天了是吧,学会吓唬你爸勒?”许城骂道,拿着烟杆的右手却抵在凳子腿上摁熄了烟。
“你上楼去给你房间弄一弄,我给你整饭吃。”许诚放下烟杆,走进了后屋。
“行勒,听您的吩咐。”许涛对着许城的背影鞠了鞠躬,飞也似地跑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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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记忆中那个小小的房间。
床和物品都摆放得很整齐,丝毫没有上灰,整个屋子好像都是有人按时在打理。已经不用他自己再整理什么了,估计许城也只是想让他上来歇会,只是他向来口没那么直。
推开窗便能看见那条纵贯了整个小镇的小河,镇里的人都叫他七里河,袭承了镇子七里镇的名头。七里河的河面上永远都会飘着那么几只小船,此时正值傍晚,船上的船夫一边撑着浆,一边高声地与过往船只对歌。灼人的太阳已经褪到了天边,残留的余光将河面上染得一片鲜红。楼旁的街道上有小孩子骑着单车,追赶呼喊的声响,应该是隔壁小山和小雨两兄弟,许涛那时候仗着自己大,老是抢他们自行车玩。贵叔的船来了,听他高昂的歌声,许涛猜想他今天的收成应该不错。
这才是他最能静心的地方,这个小镇没有汽车的鸣笛,霓虹的闪烁以及音响的喧嚣。
好久都没有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