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枚透骨钉,江玉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惊的一是这老人受了这么重的伤,昨夜比赛轻功竟然丝毫不输于自己,现在还能在此谈笑自若;二便是以这老人如此高强的武功,竟然连对手的面都没有碰到,一招便受此重伤。
他惊闻道:“前辈,您这伤…”
黄鸣摆摆手,说:“不碍事,所幸有王三姑家传的神药,暂时阻住了疼痛。就是运气有些不大顺畅,哈哈。”他表面上说得轻松,其实他中了透骨钉之后,随即撤出吕仙观,一路上也并未看到有追兵,回来便晕倒了。经“湘夫人”王三姑施救之后,虽然行动没有大碍,但这颗透骨钉打得太深,一时竟没有法子拔出来。众人商量了好久,才决定先用药敷在伤口周围,又点了伤口附近的几处穴道,暂时阻住血流。随即四处寻访名医,想法子拔出这颗钉子,但王家本就是两湖一带有名的医家,若连王家嫡传的王三姑都束手无策,又有什么医生能够医好这伤呢?因此黄鸣虽然还能够行动,但说道跟人比武过招,却是不可能了。恰好江玉霖在昨天来到洞庭湖,黄鸣早年曾见过观云道人的武功,算得上江湖一流高手之列,于是便有了新的计策。
他见江玉霖点点头,便接着说道:“老夫负伤之后,,并不敢再进去打探。那里面的人故意装神弄鬼,你若是进他院子里,自然什么也发现不了,但若想进房子里找,可便要吃大亏。所以昨夜引你过去也只是想先让你看看情况,本以为你会再来找我,谁知道你又一个人进去了。幸好我让小严跟着你,这才亲自进去把你引出来。”
江玉霖听他这么说,突然心想道:“黄老前辈说是认出了拂云剑才认出了我,说明他和观云道长必然是旧识。而那夜他听说我师父的事情,却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说明他也是认识师父的。既然他认识师父和观云道长,方才又说不明白我的来意没有贸然邀我相见,这其中又有什么关联呢?而且他身受重伤也要将我从吕仙观里救出来,这就说明不管我来意如何,他都不希望我失陷在观里,也就是说不管我来意如何,都与吕仙观之事关联不算太大,起码说暂时关联不算太大。而这来意必然和师父或者观云道人有关,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么?他们三人都是磊落君子,若是有什么过节,只怕其中必然有误会,还是找个机会把事情说清楚了的好。”
突然他看到一只小手在眼前晃,抬头看到林剑柔笑道:“喂,呆子,你在想什么呢?”
他晃了晃脑袋,才发现一屋子人都在看着他,黄鸣笑道:“江公子,你可是想出了什么吗?”
他脸一红,说道:“没有,昨天还多谢前辈搭救。”
旁边林剑柔说道:“我们救你可不是白救的,而是要借你这把剑用一下。”
“借剑?”
黄鸣点点头道:“老夫活了六十多年,还从来没见过什么神仙。那帮人装神弄鬼,愚惑百姓,必然有什么重大的阴谋,所以老夫决定再进吕仙观去看看。只是我现在不能跟人动武,就缺了一个人。于是想请江少侠帮忙,我们今夜再去吕仙观探个究竟。”
江玉霖道:“再探吕仙观也正是晚辈的心意,只是晚辈有一个要求。”
“黄爷爷让你去你就去,哪儿来这么多要求?”原来又是林剑柔在说话。
江玉霖皱皱眉头,心想道:“这小姑娘看着文静可爱,话却这么多。”
黄鸣说道:“哈哈,柔儿,江公子远来是客,有什么要求就尽管提吧,老夫尽量做到。”
江玉霖道:“哈哈,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晚辈心中有一个问题,还望前辈能如实告知,万勿惜言。”原来他方才又在想到:“风大娘曾说师父是最早传出玉玺消息的人,而观云道长大约也是在伏牛山之战后隐居黄山再不肯下山。师兄又说玉玺一事事关师父声誉,那么黄老前辈说的‘来意’是否也跟这件事有关呢?现在曾参与当年那件事的人只剩下青城山玉琕真人、观云前辈和风娘子了。可玉琕真人远在西蜀,不问世事也已十年,而观云前辈和风娘子又对此事讳莫如深。现在想来,黄老前辈昨夜说了不少奇怪的话,似乎他也对当年的事情知道些什么,不如问问他罢。”
黄鸣见他开始打着哈哈,后面却说得郑重,不知道他要问什么,但还是说道:“好,我答应你。”
江玉霖又站起来施礼道:“此事关乎先师声誉,还请其他人先离开一会儿。”
黄鸣听他这么说,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又捏了捏眉心,说道:“我知道你要问的是什么事了,不过这件事谜团重重,我一时也没有理清楚。眼下时间紧迫,一时也说不明白,这样罢,等这次的事情过去了,我再详细地讲与你听。”
江玉霖知道黄鸣素有名望,一诺千金,答应了的事情从不反悔,便点头道:“多谢前辈。”
黄鸣摸了摸下巴,突然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张脸涨的通红,王三姑在旁边说道:“前辈,该换药了。”他点点头,对江玉霖说道:“今晚的安排你听小何给你讲清楚,我先失陪一步了。”说完又接着咳嗽,显出十分痛苦的样子。
黄鸣被王三姑搀着走进后堂,其余五人坐到一起,那披着头发的年轻人何仲颖跟大家详细地讲了晚上行动的计划。他虽然看着年轻,但安排的计划周密详细,有条不紊,连江玉霖都不禁暗暗赞叹。
下午江玉霖便坐在房间里打坐练功,这些日子每天奔波,但观云道人所传他的功夫并没有落下,除练剑之外,仍是每天静坐。
练了两个多时辰,眼见着日头转到西边,几个人简单吃了点东西,便乘着一艘小船奔岳阳城而来。小船仍在昨天晚上接黄鸣的地方靠岸,这次江玉霖把剑放到船上,扮成一个普通农夫的样子,和花玉郎两个人上了岸。
原来花玉郎打探到,吕仙观今日又放出消息,说吕祖今夜又会再次显灵,城中百姓可自行前往参礼,黄鸣便派于易容的花玉郎和江玉霖混在百姓里,先看看今天又会有什么样的景象。而又派了严子云和何仲颖到吕仙观四周去打探。
此时太阳还没有落山,吕仙观前行人寥寥。两人扮作两个农夫,花玉郎走在前,江玉霖跟在他身后,直向着观门走来。
哪知到了观门口,却看到观门上挂着一把“铁将军”,一个道士靠在门口正在出神。花玉郎走到道士跟前,说道:“这位道长,不是说好吕祖今夜显灵吗,怎么不让进去呢?”
那道士扫了两人一眼,说道:“你们不是岳阳城里的吧?”
花玉郎点头道:“是,是,我们是南边牛家庄的,今天起了个大早过来,就为了看神仙呢!”他不但精于易容化妆,就连农夫的神态语气也学的惟妙惟肖。
那道士不耐烦的说道:“神仙晚上才来呢,你们天黑了再来罢!”
花玉郎道:“道长,您行行好,我兄弟俩走了五十多里路过来,连口水都没喝上,您就让我们先进去喝口水吧!”
那道士又道:“去去去!往西走二里地就是洞庭湖,有的是水够你喝。现在师父们在里边焚香祷告,哪能放你们进去。”
花玉郎又装作可怜的样子哀求了几句,但那道士执意不允,两人只得又回船上去。
上了船,花玉郎说道:“这道观大白天的锁着门不让人进去,里面一定有猫腻。且等到天黑,看他们能玩出什么把戏来。”
船上黄鸣正在闭目养神,王三姑早已剥了一大盘莲子,却不见那“山鬼”的踪影。江玉霖吃了几颗莲子,只觉口齿留香,清新爽口。这时候,严子云和何仲颖也回来了,说道:“那些道士把山岗周围都围上了,派人守着不让人进去,在山下被树挡着也看不到上面的情形。我们看不少道士都有武功,大约有一两百人,我们怕贸然起了冲突会影响计划,便回来了。”
黄鸣点点头,示意两人坐下休息,不一会儿,林剑柔也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本账簿说道:“这是吕仙观在官府的度牒账册,吕仙观建于后唐应顺元年,有道人十三名;天福二年增发度牒十一张,除一人病死外尚有道人二十三人,到去年又增发度牒九张,共有道人三十二名。”当时僧道人众基本都以官府所发度牒为凭,而寺庙、道观的人数也往往登记在册,便于管理。
严子云道:“那后山上的道人看起来可远远不止三十二人啊!”
花玉郎又道:“便是几个月前这道观里也没有这许多人,却不知何时突然冒出了这么多道士。”
黄鸣道:“我想这里面绝大部分人都是近日才改作道士的打扮,我等且等到晚上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