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大活人在眼前变成一滩血水，继而又彻底蒸发，却面不改色，沈青的“残忍”，杜岩还是比较认同的。
所以他也并没有对沈青向他索要青山这一事情，感到有什么不妥。
毕竟眼下他几乎已经完全把沈青当成了同一种人，而他们这种人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恶趣味，也根本就不是多么稀奇的事情。
当然了，这也许沈青表现的游刃有余息息相关，沈青张嘴闭嘴都是把青山借他玩玩，这无疑能够给杜岩蛰传递一种他也是草菅人命之徒的信号，由此来极大的降低了杜岩蛰的防备。
“杜掌柜真的答应了？”
沈青神色一喜，颇有些激动的问道。
“这有什么好不答应的，一具傀儡而已，说实话，傀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把人变成傀儡的毒药，沈公子，杜某倒是觉得那句话说的非常好，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所以……咱们还是继续谈正事吧？”
杜岩蛰极力想要达成这桩生意，这也是他很随意就答应把青山送给沈青的主要原因之一，毕竟现在的武云外城毒药市场已经饱和，武云正盟也已经开始由多个方面渗透到毒药行业的内部，特别是前段时间督查使纪子衿还大肆宣称将要扩充督查会人手，毫无疑问，此等情况对于杜岩蛰这种见不得光的人来说，必然是一种极大的压力。
简单来说，便是武云外城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他在早就想要“转移阵地”的前提之下，自然是更不想错过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
不过说实话，沈青以及沈家的经济实力其实并不是非常让他满意的，且如果不是刘三打探到沈青竟然与戚霜颇有关系，他也决然不会把这压箱底的毒药，都在今天亮出来展示。
“正事不是已经谈过了吗？七天之后城外酒楼？”沈青有些好奇问道。
像这种见不得光的交易，一般都只是地点、时间、暗号便足够了，双方都不会约定的太过详细或者直白，否则的话，容易节外生枝。
而沈青此刻，便是在以退为进，他表现的好像并不愿意得知更多消息，实际上，却正好能用来进一步套出杜岩蛰的想法。
杜岩蛰便看了他一眼，“沈公子啊，咱们的交情都到了这一步了，还有必要像和别人做生意那么谨慎么？虽然说，咱道上的不成文规矩是互相知道的越少越好，可咱俩，犯不着这样吧？”
“杜掌柜，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怕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岂不是容易影响到你我的感情？”沈青仍在佯装为难，而且这也符合他应该表现出来的样子。
要知道，操控这条灰色产业链的几乎都是邪修，而沈青作为一个正道、至少表面是正道的世家子弟，以正常的心理，他肯定都是想跟任何邪修撇清关系的，也就是说，这笔交易过后，他跟杜岩蛰便就互不认识。
这是最合理的心态。
毫无疑问，沈青的“表演”是成功的，杜岩蛰不但相信了，甚至还为此而感到一丝生气，他觉得，可能是沈青仍有些不够信任自己。
“呵呵，沈公子啊，杜某人真是没想到，你原来是这样一个生性多疑的类型，亏我还把你当成可以托付事业的兄弟。”
杜岩蛰冷冷发笑，一副大失所望的样子。
其实对于他这句话，沈青都是差点憋不住笑的，这个人难道是脑子有问题不成，怎么好意思把这种话语说出口来呢？
“杜掌柜，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吧？是我生性多疑？您是不是记性太差了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你先对我施毒，又是严刑逼问，差点要了我的命吧？！”
沈青顺势发难，他知道，自己已经完全取得了杜岩蛰的信任，那么现在要做的，便无疑是趁着这种势头，尽可能的反客为主，从杜岩蛰的口中，挖出信息！
杜岩蛰脸色一红，“沈公子，杜某那也不是身不由己？你毕竟只是买家，就算被正盟抓到，你也完全可以找到一万种理由去推脱责任，而我呢？用正盟那些人的话说，我便是生产禁药的罪魁祸首啊，我是十恶不赦的，一旦被抓到，便是无论如何都保不住脑袋的！”
看着他的那副表情，不知内情的恐怕还真得以为他受了大多的委屈，可事实呢，他一个毫无人性毫无底线的败类，哪里有资格说这种话语？！
当然了，不管怎样，至少目前沈青是不能够表现出任何不妥的，否则的话都不说别的，就刚才那个被无辜害死的店小二，他的内心，都是无法交代。
“唉，杜掌柜，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我也不跟你玩虚的了，你说你是身不由己才试探我，可我又和何尝不是身不由己才对你保留一丝距离，因为正如你所说，咱们换位思考，我可是一个家族的未来，而且你也派人调查了，我们家族目前只有我能扛起事儿来，我若是完了，家族也就完了。”
沈青的话语十分诚恳，这甚至都不用装，因为真正情况便是如此。
杜岩蛰见了便是稍微有些惭愧，倒不是惭愧于他曾经折磨沈青，而是惭愧在自己对达成交易有些超之过急，连这些本应该注意到的细节，都给忽略而去。
毕竟，这些刘三都已经告诉过他了，他在“讨价还价”的过程中，也应该都事先盘算在内。
“也是，那么沈公子，现在还你来说，你想这生意怎样进行？”杜岩蛰换了一种方式，反主为客。
“我说当然是按你之前的约定，咱们谁也别玩虚的，时间一到钱货交易，然后一拍两散。”沈青假装不想跟杜岩蛰再有任何过多的交集，甚至说完又赶紧补了一句，“杜掌柜，我可真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和您一样，都只是想赚钱而已。”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交易过后，如果你们调试不出药方中的配药呢，到时候，你又要去哪里找我？”
杜岩蛰笑问，表情间，曾现出一抹奸诈，甚至是直白的威胁。
“杜掌柜，您这样可就……”
“可就什么？”杜岩蛰捋着短须，一脸的从容得意。
沈青继续演戏，佯装一怒之下拍案而起，“可就太没意思了吧，我现在严重怀疑，您根本就从来都没想跟我好好完成这笔生意！”
“哈哈哈，沈公子啊，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杜某有没有想与你完成这笔生意，你且听听杜某这个提议之后，在说不迟。”
杜岩蛰端起一杯酒敬了过来，并示意沈青先坐下，不要着急。
沈青接过酒水，在心中思量再三之后，最终还是放在了桌面上，一丁点都没有去沾。
杜岩蛰便瞟了一眼，呵呵一笑，并没有表达什么不满。
因为这才是正常的反应，如果一个人在见到他那恐怖无比的毒药之后还敢随便喝下他递来的酒水，那才是不正常的事情。
“呵呵，沈公子，杜某不是言而无信之人，之前说好的七天后城外酒馆也照旧进行，而杜某之所以还说要与你谈谈正事，其实，指的是更高一层的合作！”
此言一出，沈青心中狂喜不已，因为他以退为进的计划显然是收到成效了，只不过，让他还有有些纳闷的是，杜岩蛰为什么会如此看重自己。
因为有这个疑虑在，所以他仍是不敢太过放心。
“杜掌柜，我说这话您也别不高兴，实不相瞒，我只是为了赚钱这我说过，而且你也知道，我们万仞山那个地方，并不是多么繁华，所以我有你现在手头的这些毒药配方，便已经足够我赚个满盆满钵，你所谓的更高一层的合作，我拿来了，怕是也没有市场，因为以万仞山元道势力的平均财力，未必能够消费得起。此外，我也不是很想跟邪修有太过深入的接触。”
沈青说完这一席话，便直勾勾的盯着杜岩蛰，他知道，这是接下来失态究竟如何发展的关键一句！
很显然，杜岩蛰也对他这句话保持了慎重态度，所以他并没有急于回答，而是也直视沈青，于心中坐着考量。
屋内的气氛似乎有些压抑，仿佛落针可闻。
“沈公子，你真的不想？你就满足于只在区区万仞山赚一点小钱？”
良久，杜岩蛰率先开口。
“不想，钱要有命花才是钱，也许吧，有朝一日我在万仞山能呼风唤雨的时候，我倒是会考虑向更大的市场进军。”
“沈公子，当真不想？”杜岩蛰再问，“杜某可是提醒你，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最后一句确认之后，你若还是选择放弃，那么以后，这个机会也未必会有了！”
“不想，杜掌柜不必多说了，我考虑的十分清楚。”
沈青态度坚决，但说实话，此刻他有些心虚，因为他怕杜岩蛰真的就此停止继续深入的念头。
可是转念一想，杜岩蛰如此执着的要跟自己进一步合作，便必然是有着什么能推到他这种心理的原因，所以虽然沈青目前还不知道这个原因究竟是什么，但想必，杜岩蛰应该是不会轻易放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