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酒席，宾主尽欢。
宴后，其他人都告退，袁尚也提前回城，和曹丕交接防务。
大帐之中，只剩下曹操、夏侯惇惇和雪玲。
“老夫一事不明，还望贤侄指教。”曹操。
“丞相客气了，小侄自当知无不言。”夏侯惇惇。
“阁下究竟是谁？”曹操盯着夏侯惇惇。
“在下袁熙。”夏侯惇惇。
“你绝不是袁熙。”曹操，“袁尚也绝不是袁尚。”
“丞相何出此言？”夏侯惇惇。
“我与本初虽然最后是刀兵相见，之前却是通家之好。”曹操，“本初的几个儿子，能有多大能耐，老夫还是心中有数的。”
“那丞相以为我是何人？”夏侯惇惇。
曹操看着夏侯惇惇，良久才说，“你是袁熙。”
夏侯惇惇笑笑，“其实我是谁都不是问题。丞相只是败的有些莫名其妙而已。”
“胜败得失，老夫早已看淡。”曹操，“你是袁熙，那为何袁谭和袁尚争风，你却袖手旁观，令他二人手足相残？”
“时也，命也，运也。”夏侯惇惇，“这不是我说的，是个贤者说的。”
“他们兄弟阋墙，被我趁虚而入，这都是命？这种说法很难让人信服吧？”曹操。
“兄弟阋墙，绝不是我袁家特有。恐怕丞相府中日后也难以免俗吧。”夏侯惇惇。
曹操看向夏侯惇惇，夏侯惇惇一脸平静。
“天下碌碌，皆为利来。为了利益，别说兄弟阋墙了，其他更下作的也不是没有。”夏侯惇惇。
“贤侄所言不差，子孙之事留着子孙自己去办吧。”曹操，“你观老夫如何？”
“丞相绝世英雄，不用多说。”夏侯惇惇。
“英雄老夫认，绝世有些吹嘘太过。”曹操。
夏侯惇惇笑笑，“最少当世还没有能够胜过丞相的。”
“如果我说，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当英雄，贤侄怎么看？”曹操。
“那你就是看着汉朝那些君臣一个比一个混蛋，自己实在看不下去了，出来教育教育他们。”夏侯惇惇。
曹操放声大笑，“贤侄真乃可人。”
“我是不是可人再说，丞相的诗文已经将自己的志向表露无疑。”夏侯惇惇。
“惟汉廿二世，所任诚不良。沐猴而冠带，知小而谋疆。没想到老夫游戏之作，贤侄居然也有耳闻。”曹操。
“丞相的诗文，大部分都是表露志向，自比周文王。稍微有些吹牛，不过也算诚挚。”夏侯惇惇，“唯独此篇《薤露行》，感觉是直抒胸臆，读起来实在过瘾。”
“贤侄取笑了。”曹操，“今日和贤侄一会，让老夫受益匪浅，来，我们再尽一樽。”
夏侯惇惇和雪玲一起举樽相陪。
“我知贤侄志向远大，不图名利。不过既然已经胜我军于阵前，为何还要远赴北方苦寒之地？就算是想东征高句丽，那为何又要将骑兵送予老夫？”曹操。
“那些骑兵在我部下，只会湮灭无名，跟着丞相，也许能图个功名利禄。”夏侯惇惇，“而且我真是散漫惯了，每天要为这一千多人找寻粮草，已经让我不胜其烦。丞相只要能善用他们，我也算对得起他们跟我一场了。”
“老夫无功而受此厚赠，心中确实有愧。行军在外，身边也没什么能拿出手的东西，只能是一点小玩物，表示一下了。”曹操说完，递过一个锦囊。
夏侯惇惇接过锦囊，打开，将锦囊内之物倒于桌上。
瞬时间，满帐生辉。
“夜明珠？！”雪玲。
“丞相这玩笑开大了，此物可不是玩物。”夏侯惇惇站起施礼，“显奕断不敢受。”
“贤侄大气洒脱，区区一个珠子，不至于让贤侄如此客气。”曹操。
“这么大的夜明珠？赶上王母娘娘的那颗了吧？”雪玲。
曹操看向雪玲，“莫非姑娘见过王母娘娘？”
“我就是听人说，说王母娘娘有颗夜明珠，放在凌霄宝殿之上，凌霄宝殿夜如白昼。”雪玲。
“既然姑娘喜欢，那收下就是了。”曹操。
雪玲看向夏侯惇惇，夏侯惇惇还要推辞，曹操抓过雪玲的手，将夜明珠连同锦囊一起放在了雪玲手中。
“姑娘豪气干云，老夫十分欣赏。如果你未曾婚配，老夫一定让你做老夫儿媳。”曹操。
“我现在也可以做丞相儿媳的。”雪玲收下夜明珠，“我就是没想好，是跟曹丕好，还是和曹植好。要不丞相别收我做儿媳了，收我做夫人算了。”
曹操大笑，“有趣，有趣。老夫一生，从没被人开过玩笑，姑娘确实妙人儿，明珠配妙人儿，也算得其所了。”
雪玲难得低下头，羞涩一番。
“曲终人散，我们也该告辞了，临走之时，有一事请教。”夏侯惇惇。
“贤侄但讲无妨，老夫也有一事不明，想请贤侄赐教。”曹操。
“据说《三略》中，明确指出，带兵打仗之人，不得参与朝政。小侄年少才疏，不知是否真有此事？”夏侯惇惇。
“贤侄为何忽然提及此事，有所指乎？”曹操。
“只是好奇，为什么古人都已经总结过的道理，以后还是会有帝王犯这种低级错误？”夏侯惇惇。
曹操看着夏侯惇惇，“《三略》老夫只是粗浅读过，日后回去要仔细研读。老夫也有一事请教，贤侄到底何人？”
夏侯惇惇看着曹操，正想说话，就听曹操继续，“值此分别之际，老夫别无所求，只想得闻先生大名，望先生不吝告知。”说着曹操双手抱拳。
夏侯惇惇赶紧拉住曹操，俯身在曹操耳边小声嘀咕几句。
曹孟德满脸错愕，还是一躬到地，“先生行事，真如神龙，见首不见尾。”
“犬子尚在丞相麾下，望丞相善待之。”夏侯惇惇还礼告辞。
曹丕带着袁家一千骑兵回来，看到父亲站在大帐门口。
“天色已晚，父亲早点歇息吧。”曹丕。
曹操看看曹丕，又看看远处的黑暗，轻轻摇摇头，回至帐中，坐于条案之后，端起酒樽，低声吟诵：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