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许第将军之独子许东民与一干囚犯等被流放南疆。
出城时,数千名百姓在城门外必经之路聚集,拦停了流放队伍,要为许东民送行。几名负责押解流放人员的官兵瞪着眼睛要朝拦路的百姓身上挥鞭子被守城的劝住了,守城的官兵说今儿晔城总兵大人的最得宠的小妾生的孩子满月,怕是在城门口见了血大人会怪罪。
一个老者颤颤巍巍的走到官兵跟前跪了下来,他颤抖着欲从袖口里拿东西,却因年老双手不再灵活抓空了好几次。最终,他拿出一个小的青色粗布包,巴掌大小,用手掌托着,一层层的剥开,几块碎银子露了出来。他伸出双手,捧着在官兵的面前说:“官爷,您行行好,一路上对许家公子多照顾些,让他少吃些苦头。”
各个官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接话,也没有接银子。
更多的百姓跪了下来,纷纷掏出银子捧在手里说:“求官爷行行好,对许家公子多多照顾些。”银子多是碎银,有的可能只是一小把铜钱。他们知道,银子如果放在被流放的囚犯身上多半半路就会被官兵搜走,这藏银子的囚犯还免不了要挨上一顿打。但如果将银子直接塞给押解囚犯的官兵,这群官爷一高兴反而可以让自己被流放的家人少受些皮肉之苦。
许东民见到这一幕,双眼淌泪对着晔城的百姓跪了下来,狠狠的磕了个头道:“东民谢过各位父老乡亲。今日之恩东民不敢忘,有朝一日,东民必将报答。”
“有不了朝日了,别忘了你可是被勒令流放南疆永世不可回晔城的主儿,你又如何报答他们!哼,三儿,去把这些杂碎的银子敛敛,苍蝇再小它也是块儿肉啊。”负责看押流放人员的小头目一边剔着牙一边斜着三白眼看着这群送行的百姓手里的银子说。
叫“三儿”的官兵应了声,快速的把百姓手里的银子收了起来,送到小头目面前,还不忘偷偷的在自己的袖口里塞一块大的。
“哼,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放心吧,你们的许大公子会少挨些鞭子的。”小头目在银钱里抓了一把扭头给了三儿,“去给兄弟们分分,就说许大公子请兄弟们喝酒。”
三儿接过银子,冲着小头目一顿点头哈腰。
“行了,银子也送了,都滚吧,老子要赶路了。这南疆一去一回都要小半年,那红墨楼的姑娘还等着咱回来呢。”小头目说完,惹得官兵们一阵嬉笑。
“走。”一个官兵朝前面的囚犯挥了一鞭子,吓得百姓散出了一条路。
许东民与二十几号囚犯就此启程,流放南疆。
时光流转,五日后。
这是自高明帝登基以来,许东明第一次出晔城。五天的所见所闻,让他的震惊无以复加。
“是不是很震惊啊?”一个尖嘴猴腮、骨瘦如柴,且披头散发,穿着破烂囚服的男人把脸凑到许东民跟前,一脸贱笑的问。
这男人的突然出现,吓了许东民一跳。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被人看穿了心事的许东民有些恼怒,语气不善的问道。
“哼,高明帝那昏君生怕你许家功高盖主,定是不会将许神将派出去带兵打仗的。许神将被那昏君软禁在晔城,你又怎能有机会出城呢?出不了成便见不了这城外的景色,如今见了,必然震惊,你是瞒不过我的~”破衣男子说完还朝着许东民抛了一个得意的眼神。
许是听到破衣男子对自己的父亲十分敬重,许东民的语气也软了下来。“你说的对,三年前父亲出征归来很是高兴,带我与母亲出城踏青,那时的高离国正值三月,草长莺飞,百姓在田里播种,好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可短短三年的时间,怎变成了如今这般光景?”
“何止如此!这变化是从去年年初高明帝登基开始的。去年五月,高离国大旱,刚刚种下的庄稼全都因干旱而死,高明帝对此不闻不问,不仅如此,为了筹银子建造万妃园,秋收之时赋税比往年增加了一倍有余。百姓们交不出粮食,官府便抓了壮丁去开矿石伐木头抵欠下的税。家里没有壮丁的,就被收了房子和地,卖给有钱的人家。致使一群年老年幼的百姓被迫流离失所,有的病死有的饿死。”破衣男子接着说。
“众所周知,高离国除西面为一眼望不到头的冰山之外,它东邻青轩国,南接易远国,北靠日赛国。自东西两将军平定三国以来,边疆安定,贸易往来不断。三国皆以高离为尊,年年进献珠宝无数。但许多人不知道的是,如今三国见高离皇帝如此骄奢淫逸,不思朝政,是变着法子将美女珠宝往那昏君皇宫里抬,表面上恭敬顶礼,背地里偷偷在边境囤起了重兵,如今令他们忌惮的东西将军已有一人被赐死,估计过不了多少时日,你便可看到这天下大乱,生灵涂炭的光景喽。”
这破衣男子刚说完,就见一留着八字胡的官兵一鞭子招呼了过来。“给老子老实点,叽叽咕咕的嘀咕什么,再他娘的不老实,老子不介意再多赏你几鞭子。”
“我叫东方道,没事来找我聊天啊,反正去南疆的路这么漫长。”破衣男子快速小声的对许东民说。说完又嬉皮笑脸的把脸凑到官兵面前,“官爷,我刚才正教育那姓许的小子呢。我告诉他既然踏上了这流放南疆的路,就别总觉得自己个儿还是那许贼家的公子哥儿。罩子放亮点儿,万事听官爷的,兴许官爷还能多赏你口吃的,爷,您看我说的对不对?”
“嘿,我说你小子挺有意思,你丫犯了啥事儿了被流放?”八字胡对着东方道问道。
东方道挠了挠脑袋呵呵一笑:“不瞒官爷说,小的是跑去丞相府后厨房偷了一只烧鸡,就被抓起来了。”
“别他娘的唬我,虽是去丞相府偷的烧鸡,也不至于给你流放了啊,抓起来打几板子关几天也就出去了,你是不是还他娘的干了些啥?”
“别的……也……没有……了,就是……偷了……丞相他……第九房小妾的红肚兜儿。”
噗!这官兵没忍住笑了出来,“亏你干的出来,丞相没给你直接砍了头就算是便宜你了。”
“他不知道。其实我一开始也不知道那是个红肚兜儿,吃完烧鸡还用它擦了擦嘴,发现有点不对劲儿,直接给扔草丛里了。跑出来的时候被侍卫逮着了,我说我是丞相他小舅子,然后就被人家以冒充官员家属的罪名给抓起来流放了。”
“你小子。”八字胡被逗得呵呵直笑。他从随身的包袱里掏出一块风干肉扔给东方道,“赏你的。”
东方道一下子接过来,扯下一块放在嘴里砸吧砸吧,还得意的朝许东民看了一眼。